卡夫卡的《變形記》寫主人公格里高爾從床上醒來,發現自己變成了大甲蟲;
著名哲人本山子說:家有房屋三萬所,睡覺只需三尺寬。強調了床的重要性(不是炕,因為炕比較大);
文學史上最為讓人震撼的開頭之一是加繆的《局外人》,“今天,媽媽死了,也許是昨天,我不知道”;
主人公默爾索在混沌的狀態下參加完母親的葬禮,然后選擇回家睡覺,或是和女友在床上共度。
不難發現,床在文學藝術作品中是很重要的載體;
而其中《局外人》的主人公默爾索也因“冷漠與荒誕感”引發了現代人的共情;
最近有個流行詞很適合形容“默爾索”——回床型依戀。
這詞的本意是對情感關系中“回避型依戀、焦慮型依戀”等心理狀態的延伸與調侃;
網上對該詞的解釋是“特指一旦遇上什么事情,第一時間就想回床上躺著的依戀型人格”。
甚至“回床型依戀”已經成為當代人普遍的心理狀態。
多年以后,那個回床型依戀人,依舊能回想起自己在床上肆意亂躺,無所事事的那個下午。
回床型依戀又叫“BED重度依賴”或者“戀床腦”。
具體表現為在家的時候就想往床上一躺;
等到出門,無論是社交還是上班,都無比思念家里那張床。
2015年,俄羅斯一男子和披薩舉辦了婚禮;
曾有一名英國女性因為酷愛聽音樂,和自己的音響結婚了;
國外有這種人??物品的結婚案例;
而對于回床型依戀人格來說,他們渴望和床建立一種共生關系。
甚至因為對床的依賴性太強,而產生“人床分離焦慮”。
還有人將床擬人化,把其當作自己最為忠誠,陪伴最久的朋友或伴侶。
甚至還有人把床稱為自己忠誠的dom,和床玩起了SM關系。
@青年路小劉 經常在工作日的早上因為不想和床分離,而選擇請假。他不想出門也不想看見任何工作消息,只想關掉手機平靜地和床待在一起。
@阿宋 被裁后當起了自由職業者,可比起很多人去咖啡館、圖書館辦公,她更喜歡在床上完成自己的寫作工作。“沒有比床更讓我沉靜的地方了”是她和床相依為命的理由。
@火山 在婚后,沒有了屬于自己的床,每半個月外出去酒店自己開一間房,是她的精神休憩時刻,忘掉妻子、母親、職場女性的身份,躺在床上的她不帶任何社會化符號,她只是她自己,一具被床托舉著的肉體。
@小提 對自己的床有占有欲,無論是朋友還是戀人都不能坐上她的床。“床是我一個人的無菌艙,是我的諾亞方舟,是我緩解一切情緒的自留地”,@小提 覺得守護自己的床,是守護人與人的某種邊界。
如今,網上有越來越多的人確診為“回床型依戀”;
他們甚至沒有任何戀床的理由,或許只是從行為上什么都不想干,只想回床上躺著。
在床上,他們也形態萬千;
一會兒《馬拉之死》,一會兒葛優癱,柔韌性超絕的朋友還能直接在床上倒立。
再苦不能苦自己,再窮也得床舒服;
回床型依戀人格往往會把自己的床弄得相當舒適,畢竟那是屬于一個人的電子子宮。
韓國有個教授提出過一個觀點,他認為最值錢的商品是空間;
因此線下的生活是昂貴的,于是富人生活在線下,窮人被擠壓到線上。
當然,窮人也可以在線下生活,只不過生活區域有限;
往外走一步都要花錢。
但是有了床,就成了省錢的標配;
即使再逼仄再奇葩的租房環境;
至少還有一張床存在。
咱以前講天地之大,容不下秀才的一張書桌;
現在是麻雀雖小,但高低容得下打工人的一張床。
回床型依戀人格最顯著的特點,就是遇到能量波動的時候,會第一時間想回到床上。
有人說這行為本質是精神上對問題的逃避;
但其實這是一種對現代困境的對沖。
最近幾年我們常聊的詞是“電子陽痿”;
具體表現是生活無力到游戲都打不動了,精神上支棱不起來了。
甚至明明過去休息日還想著逃離北上廣,還想著特種兵出游;
現在一到周末非必要就在床上躺上一躺了。
身體的困頓,是精神意志的展現;
越來越多的人選擇“回到床上”,本身是一種身體上的非暴力反抗。
很長時間以來,這是一個優績主義至上的時代;
韓炳哲在他的《倦怠社會》里也提及過這一觀點:
功績社會是自我剝削的社會,功績主體不斷剝削自我,直至精力枯竭。他們展現出一種自我攻擊,并往往以自我毀滅為終結。
時間過了,久了,自我面臨選擇。
當功績社會的狗鏈在脖子上拽到一個人接近窒息,很多人開始不由自主走向倦怠。
于是,曾經戲稱自己為“螺絲釘、牛馬”的人;
選擇回到床上躺著,這是拒絕被異化,被工具化的表現。
現代社會的另一特點,是情感勞動讓人感到疲憊。
我們在意自己的職場人設、原生家庭、親密關系;
但同時又在人際關系中產生諸多煩惱;
社交的本質是情感勞動;
所有在今天,出現了和原生家庭斷親、出現了階段性友誼、出現了不想確定關系的situationship;
此刻回到床上,是一種斷掉社交給自己充電的自我保護。
伍爾夫寫“一間自己的房間”,放到現在,我們退而求其次,至少,我們需要“一張自己的床”。
關于床的哲學,甚至也是一種躺的哲學。
最近魯豫在采訪中的一段話,也談到了年輕人的精神困境;
為什么喜歡床?為什么喜歡躺?
魯豫說到:
“躺平,不是因為他本質地想躺平,是因為我不躺平,我沒有更多的機會。
如果我每天早上起床,我必須要去干一份只能喂飽自己的工作,得不到特有的尊嚴與對待,我過的日子捉襟見肘,我可能也會躺平”。
是的,回到床上,并不是個體懶惰的選擇;
也許只是恰好,我們碰上了一個相對艱難的時期;
“哪怕我們躺一躺,咬牙躺一躺,也許會等到那個有沖動讓我們再站起來的時刻”。
我們如今,可以把床當作最小的幸福單位,當作動物的巢穴,媽媽的子宮。
也可以在某一天,從床上離開,去跑,去跳,去漂亮的倒掛金鉤。
作者 / 小 紅
編輯 / 奇 妙
設計 / 一隻鹿
注:圖片來自于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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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床依戀
集體確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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