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很多有趣的朋友,普通人覺得執拗而奇怪的那種,我自己也是。
比如,剛騎摩托車去岡仁波齊回來的Jerry,跟我說公司目前可以自由運轉一周四天不用管。
再比如,大家都在去紐北打卡的時候,成為中國賽車人派克峰第一人的Wush老吳。
還有,很多很多…夠寫一百期的故事。
在各自追求夢想的道路上,總有那么些志同道合的朋友。大家以一種相對支持、相對理解的關系,共同去追逐著賽車和車子的夢想,一起走很遠。
大家共同特點都是,對車子極為熱愛。
有的人的夢想醒來就會忘記,有的人的夢想就在內心當中熊熊燃燒。
大家懷著一顆炙熱的心,瘋狂的追逐者內心當中那些明亮的火苗。
去紐北打卡并不難,去派克峰比賽才是真不易。
相識多年,從未改變。
我們為我們自己的初心不改而自豪,我們也為Wush老吳的逐夢行動而驕傲。
希望你也是,共勉。
—— Constantine
Author / Wush老吳
文章來源:Wush老吳微信公眾號
原標題《勇攀高峰:中國賽車人首登派克峰(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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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無法真正為派克峰的比賽周提前做好準備,你必須親自經歷過。
你可以看無數攻略、刷遍所有YouTube視頻、聽盡老車手的建議 —— 但這一切都遠不如凌晨兩點把自己從床上拽起來,在冰冷的黑夜里看著停在外頭的賽車,祈禱它還能再堅持一次而不出故障來得真實。
我們原定于6月6日(星期五)在派克峰的下半段測試,第二天在上半段測試。
原本我們打算提前一個周末進行測試,但由于賽車的一些安全裝備(比如窗網、新的六點式安全帶、燃油油箱和回油式燃油系統)還未安裝完成,我們不得不推遲了行程。
當我們抵達Colorado Springs時,疲憊不堪,但心懷感激。光是能到這里,就像是一場勝利。
我們把車裝上Fuso卡車時,它還能正常運轉,運輸途中Fuso表現穩定,平均時速約60邁,對于一輛重卡來說已經很不錯了。
我比Minda和Henry早幾小時從印第安納出發,而他們開著我們唯一的補給車 —— 一輛塞滿工具、比賽用油和行李的豐田Sienna(參數丨圖片)小面包隨后出發。在堪薩斯的某個休息站,我在卡車里打了個盹,他們便超過了我。
當我抵達Colorado Springs時,Henry正窩在副駕駛上昏睡不醒,像幾天沒睡覺似的。好吧,他確實幾天沒睡覺。
辦完酒店入住手續后,我叫醒Henry去吃點BBQ,然后我們就準備入睡,因為第二天凌晨2點就要起床參加測試了。每個人都筋疲力盡,但好歹我們還有5個小時的睡眠時間,只是我根本睡不著。
我拿出Gran Turismo風擋貼紙,突然被一陣強烈的情緒擊中。
大學時代那些打GT6的夜晚全都涌上心頭 —— 在PS3前度過的無數小時。如今我們真的站在了派克峰腳下,帶著一臺真正的賽車,準備挑戰這座神山。一切都不真實,仿佛在夢中。
那晚我一直到11點半才強迫自己閉上眼睡覺,而在那之前,我還熨燙好了官方派克峰國際爬山賽的布章,把它貼在了我的賽車服上。
我們抵達Colorado Springs時,山上下著雪,所以第二天早上自然是極其寒冷。
謝天謝地,Fuso的暖氣運行良好。
很多人不知道,這場爬山賽的賽段是派克峰國家公園的一部分,所以所有車隊必須在凌晨3:30開門前,排隊等候在山路上。我們凌晨3點到達,排在Ford Performance工隊后面。
看到他們掛著密歇根制造商車牌的卡車讓我心里有些溫暖。
Fuso那240馬力的引擎努力爬上山,最終我們抵達了下半段的維修區,迅速卸下PP-51賽車。尾翼、前杠、分流器等還需臨場裝配,而我則花了30分鐘參加車手會議,在這刺骨的山中清晨瑟瑟發抖。
福特廠隊的工作人員對我的古董野馬賽車很有興趣,我卻對他們的電動野馬更有興趣。他們的Mach E面對最大的問題是動力太大,很難開。
確實,2200馬力,在什么車上都很難駕馭。
賽車啟動沒有問題,主要是因為它在Fuso車廂里保持了溫暖(乙醇燃料的賽車在低溫下很難啟動)。
當我們為賽車準備第一次試跑時,賽事總監和幾位裁判圍了上來,仔細檢查車輛。他們主要關注賽車是否“完整”,是否符合外觀規范。最終他們允許我起跑,因為我需要盡可能多的駕駛時間來熟悉賽道。
綠旗揮下,我沖向云端。
但剛離起跑線,賽車的狀態就不對勁 —— 幾乎沒有動力。雖然還能動,但完全沒有增壓,感覺就像一輛自然進氣的V6 Mustang在高海拔掙扎 —— 其實更糟。我基本上靠一檔和二檔“爬”到了下半段終點,那段路程感覺像是過了一個世紀。
下來以后得知我的賽段用時7分鐘,相比正常水平4分鐘的時間,簡直糟糕透頂。
工作人員又走過來找我,關切地問車輛性能是否正常,以及我是否勝任車手的職責,他們告訴我,今天早上最慢的一輛車跑了6分鐘,而我還慢了一整分鐘。
我感到羞愧、困惑、甚至有些丟臉。
我們最初猜測是某段增壓管松了,導致進氣系統嚴重泄壓,但這種問題自2017年后就沒出現過。我們徹底檢查了整個系統,未發現任何空氣泄漏。特別是在2025年重建賽車時,我把增壓管長度縮短了50%,等于減少了一半的泄漏可能性。
于是我們把目光轉向燃油系統 —— 這是我們賽前唯一沒測試的新系統。之前在Autobahn Country Club測試時,這輛車表現不錯,沒有任何增壓或供油問題。
凌晨6點,想聯系我的調校師幾乎不可能。
所以我們自己查看數據記錄,馬上就發現空燃比混亂異常。原廠Mustang采用無回油燃油系統,由燃油泵控制模塊按需調節壓力。而我們現在使用的賽車油箱和油泵系統無法再使用原來的控制模塊。
我推測ECU進入了安全模式,對供油混亂感到“困惑”。我告訴賽事總監我要嘗試刷回一個舊版調校文件,希望能帶來改變。
第二次綠旗揮下,結果并沒有改變。
2分鐘后我被紅旗攔下,因為賽車表現依舊 —— 沒有動力,沒有增壓。后車迅速逼近,我只能放棄這次跑山,靠邊清道。
我剛回到維修區,賽事總監和裁判便來告訴我:我報名的Time Attack 1組不允許我V6+副廠渦輪的動力總成,所以他們要把我調整到Unlimited組,并罰款1500美元。
我沒有爭辯,也沒去翻規則書。我根本不在乎,我只希望賽車能正常跑,只想順利參加比賽。
這就是我當時唯一在乎的事。
他們提醒我,作為新手車手,測試日的成績是評估我是否合格的重要依據。如果第二天還是沒法交出合格的區段時間,很可能無法參賽,我點頭表示理解。8:30我們開始收拾,因為9點前所有團隊必須離開公園為游客讓道。
吃過早午餐,我們換上了短褲,因為太陽出來后天氣開始變熱。
我們決定把車開到本地的PPIR賽道繼續檢查問題,但到了門口才發現賽道沒開放,大門也沒有工作人員在。無奈之下,我們只好把車卸在賽道附近一塊土地上。
內燃機不工作通常只有四種可能:進氣、供油、點火或壓縮。
我們已經確認有進氣和壓縮,于是猜測可能是點火系統或供油系統的問題。天開始下冰雹和打雷,我們開車去買了新的火花塞和點火線圈,為了排除故障,甚至買了新的節氣門,希望能解決發動機失火的問題,但效果微乎其微。
調校師此時也傳來了更新版的程序文件,但并不是問題所在。
這時候,我不得不吐槽一下原廠發動機控制系統 —— 我們沒有任何數據。
原廠OBD輸出的診斷數據極其有限,缺少很多關鍵傳感器的數據,比如增壓壓力和燃油軌壓力。由于我們預算不夠用,ECU甚至不知道我們現在有渦輪。我們唯一能看到的燃油數據,是發動機艙里調壓閥上的機械燃油壓力表,怠速時穩定在55psi,看起來沒問題。
太陽逐漸落下,科羅拉多的夜晚也變得寒冷。
我靈機一動,讓Henry把OSMO相機安裝在擋風玻璃上,正對著燃油壓力表。就這樣,我們用這種最原始的“數據采集”方式,發現了真相:在發動機負載情況下,燃油壓力明顯下跌。
這讓我們松了一口氣,至少終于找到了方向。
可能原因包括:燃油管道堵塞、調壓閥失效無法維持壓力,或者燃油泵無法供給足夠的壓力和流量。晚上9點到午夜,我們把整個燃油系統拆了個遍,還是沒找到明顯問題,而且我們已經快凍僵了。
手機快沒電了,我們的照明也隨之失效。
我們肚子也餓得不行,只好收工,把車重新裝回Fuso卡車。我給派克峰組委會寫了一封長郵件,說明我們可能趕不上第二天的測試,希望他們能理解我們并不要取消我們的比賽資格。
1500美元就這樣打了水漂,因為我們無法參加這天的官方測試(所有測試日都需額外付費,報名費并不包含)。我們終于睡了十個小時,這是好久以來第一次睡這么久 —— 雖然并不是我們期望的方式。
早上,Minda和我再次走進附近那家BBQ烤肉店吃飯。
Colorado Springs是一個軍人氛圍很重的城市,燒烤店墻上掛著各種軍警照片和格言。我們雖然已經精疲力盡,但在那些照片和文字的激勵下,似乎又找回了一些力量。
當我爬進Fuso準備離開時,接到了朋友Tony的信息。
他聽說了我們的問題,主動提出如果我們能把車帶到他在亞利桑那的店里,他可以幫我們修復。
我們團隊迅速討論后決定分頭行動:我獨自駕Fuso向西1300公里前往亞利桑那修車,而Minda和Henry則開著Sienna向東2000公里返回印第安納,取回賽周所需的補給和更多比賽用油。
關于他們的故事,請見Minda的文章和之后我們要發布的紀錄片。
離開Colorado Springs僅45分鐘,Fuso卡車就亮起了紅色發動機故障燈,動力瞬間下降,我只好靠邊停車。長話短說,Fuso的泄壓閥卡死,導致增壓過高,系統自我保護進入了“安全模式”。
幸運的是我隨車帶著OBD診斷工具,重置了故障碼后重新上路,但必須小心踩油門,不然又會觸發保護模式,不得不再次重置。速度從60邁掉到45邁,這趟去亞利桑那的路途異常漫長。
途中車上的一個變速箱油散熱器開始漏油,但滲漏的速度很慢,沒有造成性能影響,最終,我在星期天下午抵達目的地。
Tony叔和我認識很久了,最早是在2017年我第一次參加Global Time Attack在Road Atlanta的比賽時結識的。
卸下賽車后,他帶我回家和家人共進晚餐。
吃過他做的匈牙利家鄉風味Schnitzel炸豬排(非常好吃)后我們回到車間,用更多的測試工具和馬力機(Dyno)排查燃油系統故障。馬力機的好處在于它能模擬實際路況和發動機負載,這樣我們可以在靜止狀態下準確觀察燃油壓力的變化。
最終我們發現問題出在一個剛裝上的新燃油調壓閥上存在內部漏油。Tony翻出一個備用的調壓閥裝上,車子馬上恢復了正常動力,問題解決。
他再次帶我回家,我洗了個久違的熱水澡,終于好好地睡了一覺。
星期一,我早上六點起床回到Tony的車間。
裝好Mustang后,我決定順道把Fuso開去鳳凰城的一家Fuso經銷商看看 —— 因為大多數州已經沒有Fuso維修點了。
在去經銷商的路上,非常匪夷所思的事情發生了,Fuso運轉正常,增壓控制也恢復正常。經過3小時和600美元的檢查,他們沒有發現任何明顯問題,只更換了DPF系統中的一個溫度傳感器,我便繼續啟程回科羅拉多。
果不其然,離開城市不久后增壓問題再次出現,我只好繼續輕踩油門、頻繁重置OBD故障碼?;爻瘫热コ唐D難得多,因為科羅拉多的海拔較高,需要不斷爬升,Fuso在山路上慢吞吞地爬行,警示燈一直亮著。
在這段艱難的返程中,我在網上論壇發帖尋找Colorado Springs的維修車間,因為我再也不想在塵土飛揚的空地上修車了。
這一舉動,成為了我這幾個月來最正確的決定之一。
我聯系到一位叫Jack的當地人,他經營重型設備維修業務,愿意騰出車間的一塊空地給PP-51使用。Jack此前從未認識我,但得知我有一臺派克峰賽車后感到非常興奮,而我則感激不已。
星期二傍晚,我抵達他的車間,卸下Mustang,見到Jack和一歲的小狗狗Murphy,那一晚我睡得特別踏實,是過去幾周以來最安心的一覺。
接下來的幾天我繼續修整Mustang和Fuso。
當我通過視頻和Minda、Henry展示我們的“新車間”時,他們也興奮不已,但我也能看出他們已疲憊不堪。他們在印第安納完成了很多準備工作,不過你得親自聽他們講才更精彩。
為了進行最后一次賽前測試,我報名參加了星期五在High Plains Raceway的賽道測試。星期四晚上我出發,凌晨三點到達。而Minda和Henry還在從印第安納趕往賽道的漫長旅途中。
當天賽道舉辦的是24 Hours of Lemons賽事的測試日,周末正值勒芒24小時耐力賽,我的測試對象便是一群風格各異、極富創意的賽車。
當然,賽車還是出問題了。
在增壓狀態下依舊失火、長時間行駛會過熱,連電瓶都出現了問題。這次測試的主要目標是為高海拔環境優化調校,而因為賽車沒有MAP傳感器,這項工作更加艱難。
但我們仍完成了一部分調校。
失火問題始終沒能解決,即使再次更換了火花塞和點火線圈。
無論具體原因是什么,我們猜測跟高原空氣稀薄有關。我們只好收拾器材返程,途中Fuso突然恢復了正常的增壓控制,開起來順暢不少 —— 盡管我已經訂了新的泄壓閥配件。
就在比賽周前的最后一個周末,夕陽格外美麗,仿佛預示著好運終于要來了。我難以形容那一刻的心情,但我拍下了這張照片,旁邊的馬都看傻了。
這個周末,Minda和Henry集中精力為賽車貼膜。
賽車外觀在周一的車檢中非常關鍵,而他們的表現堪稱完美。與此同時,我在Jack和他父親David的幫助下,繼續排查車輛的其他小問題,比如各處滲漏,完成外觀和空氣動力學套件的最后收尾。
失火問題依舊存在,但我們已經沒有時間了。
所有人都在期望車檢后的周一下午還能修好這個問題 —— 因為第二天周二一早就是我們的第一次官方練習日,同時也是派克峰Unlimited組別的排位日。
歡迎來到比賽周,敬請關注我們的排位和練習賽的故事,以及我們是如何著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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