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丈人做手術,差三十萬。
我老婆陳雪哭得梨花帶雨,我丈母娘唉聲嘆氣,我那游手好閑的大舅哥,在旁邊一個勁兒地抽煙,說:“實在不行,把咱家房子賣了吧。”
一句話,全家哭成一團。
我,作為這個家里的“頂梁柱”,一個外人眼里的“絕世好女婿”,掐滅了煙頭,平靜地開口了。
“房子不能賣,賣了你們住哪?”
“錢的事,我來想辦法。”
陳雪抬起通紅的眼睛看我,眼神里全是依賴和感激。“江陽,你……”
我拍了拍她的手,給了她一個讓她安心的微笑:“沒事,還有我呢。”
丈母娘立刻多云轉晴,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哎喲,江陽,你真是我們家的救星!我就知道,我們家小雪沒嫁錯人!”
大舅哥也松了口氣,過來拍我肩膀:“妹夫,夠意思!”
我看著他們一張張瞬間變得輕松的臉,心里,一片冰原。
三天后,我把一張存了三十萬的銀行卡,交到了丈母娘手上。
他們全家對我感恩戴德,說我是打著燈籠都難找的好女婿,是他們陳家的“大恩人”。
陳雪更是抱著我,哭著說這輩子跟定我了。
我抱著她,輕輕說:“應該的。”
他們不知道,在給錢的前一晚,我讓他們全家,包括我老婆陳雪在內,都在一份文件上,簽了字。
那份文件,叫《借款協議》。
他們更不知道,在我的公文包里,還放著另一份文件。
那份文件,叫《離婚協議書》。
這三十萬,不是我身為女婿的孝敬,也不是我身為丈夫的扶持。
這是我,江陽,一個從鄉下來的窮小子,用了八年青春,為自己贖身的錢。
是我,買斷我們這段婚姻的,最終合同。
01
我和陳雪,是相親認識的。
她漂亮,大方,本地戶口,父母都是國企退休,家里有房。
我呢?
江陽,來自十八線小縣城下面的農村,父母是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我靠著一股子不要命的勁兒,考上了重點大學,留在了這個城市。
一無所有,是我唯一的標簽。
介紹人說,陳雪家不圖錢,就圖我這個人老實、上進,是個潛力股。
我信了。
我以為我遇到了不在乎物質的真愛。
現在回想起來,他們不是不圖錢,他們是圖一個能為他們家掙錢,還聽話的“上門女婿”。
雖然,我們名義上不叫“倒插門”。
談婚論嫁的時候,矛盾就初現端倪了。
丈母娘拉著我的手,語重心長:“江陽啊,我們家就小雪這一個閨女(她自動忽略了她還有一個三十歲的兒子),我們把她養這么大,不容易。彩禮呢,是你們那邊的規矩,我們也不多要,就按你們那兒的最高標準來,十八萬八,圖個吉利。”
我當時剛工作兩年,全部存款不到三萬。
我面露難色。
丈母娘臉色一沉:“怎么?這點誠意都沒有?我們小雪可是金枝玉葉,多少本地有房有車的小伙子追,她都沒看上呢。”
陳雪也在旁邊拉我的衣角,小聲說:“江陽,我媽也是為了我面子上好看,你就……”
我能怎么辦?
我回頭,給我爸打了個電話。
我爸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半天,最后說:“兒,別愁,爹給你想辦法。”
一個星期后,我爸給我打來了二十萬。
他說,家里的老房子,賣了。他和我媽,去鎮上租了個小平房住。還跟所有能借的親戚,都借了個遍。
“爹沒本事,不能讓你在城里挺直腰桿。但這媳婦,咱得風風光光地娶回來。”
我拿著那筆錢,手抖得像得了帕金森。
那不是錢,那是我爸媽的半條命。
我把十八萬八的彩禮,恭恭敬敬地交到丈母娘手上。
她眉開眼笑,連聲夸我“懂事”。
至于嫁妝,她提都沒提。
她說:“我們家這套房子,以后不就是你們的嗎?小雪的嫁妝,就是她這個人!”
我再一次,信了。
婚禮辦得很風光。
我這個“鳳凰男”,娶到了“孔雀女”,成了所有人羨慕的對象。
沒人知道,為了這場婚禮,我背上了將近二十萬的債務。
新婚之夜,陳雪依偎在我懷里,甜蜜地說:“老公,以后我們好好過日子,我爸媽那邊,我會讓他們少摻和的。”
也就是那天晚上,我那大舅哥陳凱,打來了電話。
他在電話里喝得醉醺醺地嚷嚷:“喂?是江陽嗎?我,你哥!我在XX酒吧,跟人干起來了,你快帶點錢過來!”
我愣住了。
陳雪搶過電話,罵了他幾句,然后一臉為難地看著我。
“江陽,我哥他……就那樣,你別跟他計較。要不……你先過去看看?別鬧出人命。”
我能說什么?
大半夜,我揣著身上僅剩的兩千塊錢,打車去了酒吧。
賠了醫藥費,和解費,一共花了一萬五。
我沒那么多錢,是打電話給我大學同學,臨時借的。
凌晨三點,我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
陳雪已經睡熟了。
我看著她美麗的睡顏,第一次,對我們的未來,產生了懷疑。
這,只是一個開始。
02
婚后的生活,徹底撕下了“愛情”那層溫情脈脈的面紗。
這個家的核心,始終是大舅哥陳凱。
他三十好幾,沒正經工作,眼高手低。今天想開個網吧,明天想搞個直播公司,后天又說要跟朋友合伙做工程。
所有的啟動資金,都來源于我。
“江陽,你不是在那個什么互聯網大公司嗎?你人脈廣,你幫幫你哥!”這是丈母娘的口頭禪。
“妹夫,這次這個項目準能成!成了,哥忘不了你!”這是陳凱的經典臺詞。
“江陽,你就幫幫他吧,他是我唯一的哥。他要是不好了,我爸媽得急死。”這是陳雪的“親情綁架”。
第一次,陳凱說要開網吧,我拿出了我僅剩的存款,還厚著臉皮跟公司預支了兩個月工資,湊了五萬給他。
半年后,網吧倒閉,五萬塊,打了水漂。
第二次,他說要做直播,簽約網紅,讓我投資十萬。
我那時候正在還我爸的債,焦頭爛額,我說我沒錢。
那天晚上,我們家爆發了第一次激烈爭吵。
丈母娘指著我的鼻子罵:“江陽!你有沒有良心!我們把女兒嫁給你,你就是這么對我們家的?讓你幫襯一下你大舅哥,你推三阻四!你是不是覺得我們家小雪嫁給你,是你高攀了,你就拿捏我們了?”
陳雪在一旁哭:“江陽,我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我哥是我最親的人,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我看著她們,只覺得荒謬。
“媽,小雪,那十萬不是小數目。他之前開網吧的五萬塊,到現在一分沒還。我們也要過日子,也要存錢買自己的房子啊!”
“買什么房子!這房子不夠你住嗎!”丈母娘一拍桌子,“我告訴你江陽,今天這個錢,你必須得出!不然,你就跟小雪離婚!”
“離婚”兩個字,像一把刀,插在我心上。
我看向陳雪,希望她能為我說一句話。
她卻只是哭,默認了她母親的威脅。
那一刻,我懂了。
在這個家里,我永遠是個外人。我的付出,理所當然。我的拒絕,就是大逆不道。
為了不離婚,為了這個看似完整的家,我妥協了。
我辦了人生中第一張信用卡,套現了十萬塊,給了陳凱。
結果,可想而知。
所謂的直播公司,就是個皮包公司,錢很快就被他揮霍一空。
我背上了更沉重的債務。
我開始瘋狂地加班,接私活,一天只睡四五個小時。
人肉眼可見地瘦了下去。
陳雪有時候也會心疼,給我端來一杯熱牛奶。
“老公,辛苦你了。”
那一瞬間的溫柔,是我在那段窒息的日子里,唯一的光。
可這光,太短暫了。
只要她哥一出現,這束光就會瞬間熄滅。
有一年,我媽生了重病,急性腎衰竭,需要做手術。
手術費要五萬。
那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日子。
我低聲下氣地去找丈母娘,希望她能把之前我給陳凱的那些錢,先還我一點,救我媽的命。
她正在客廳里,一邊嗑瓜子,一邊看電視。
聽完我的話,她眼皮都沒抬一下。
“哎喲,你媽生病了啊?那可得好好治。不過江陽啊,我們家現在也沒錢。你給陳凱那點錢,他做生意都虧進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那能不能先借我五萬?就當是我借的,我以后肯定還!”我幾乎是在乞求。
“借?”她終于正眼看我了,眼神里滿是鄙夷,“我們家哪有錢借給你?你那大舅哥,最近談了個女朋友,準備結婚了,買房買車,到處都要錢。我們正愁呢!”
我如墜冰窟。
就在這時,陳凱從房間里出來了,他聽到了我們的對話。
他走過來,很不耐煩地說:“我說江陽,你能不能別老是盯著我那點事?你一個大男人,自己媽生病了,自己想辦法去!老找我們家算怎么回事?我們家養了你老婆,還不夠啊?”
我渾身的血,在那一刻,都沖上了頭頂。
我死死地攥著拳頭,指甲陷進了肉里。
我看著他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最后,我還是沒能湊夠那五萬塊錢。
我媽……沒等到手術,就走了。
在她去世的前一天,她拉著我的手,氣若游絲地說:“兒啊,別怪……別怪小雪他們家。是我自己……身子不爭氣。你以后……要好好過日子。”
我跪在病床前,淚如雨下。
我發誓,我一定要好好過日子。
過一個,沒有他們一家的,好日子。
從那天起,我變了。
我不再爭吵,不再反抗。
他們要錢,我給。他們罵我,我聽。
我成了他們眼中,那個“懂事、明理、識大體”的絕世好女婿。
陳雪很滿意,她說我終于成熟了。
丈母娘也很滿意,她說我終于“融入”了這個家庭。
他們不知道,我心里埋下了一顆種子。
一顆由我母親的死,和我這幾年流過的血淚澆灌而成的,復仇的種子。
我開始默默地準備一切。
每一次給他們轉賬,我都保留憑證。
每一次他們逼我要錢的對話,我都用手機錄了音。
我在等一個機會。
一個能讓我徹底擺脫他們,連本帶利地,討回我的一切的機會。
現在,這個機會,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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