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夏,京郊軍用停機坪。
熱浪打在黎若舒身上,可她望著手機,心底只剩一片冷澀的苦意。
照片中,裴廷安正單膝蹲下,溫柔地替黎若瑾揉著腳踝。
接著,黎若瑾發來信息:
抱歉啊姐姐,我逛街逛累了,廷安心疼我,非要陪著我。
姐姐你一個家庭主婦,也沒有什么重要的事非要廷安陪吧。
出神間,直升機已經停穩。
她深吸一口氣,收好手機,筆直地行了個禮。
“原雪狼突擊隊隊長黎若舒,前來接回烈士黎振國、顏靜安骨灰!”
清脆的聲音響徹停機坪。
老首長親自將骨灰盒交到黎若瑾手里,重重地拍了拍她的肩。
“他們一直很遺憾,沒來得及參加你的婚禮,不知道女婿什么樣,嫁給裴家之后過得好不好。”
聞言,黎若舒再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一夜之間,她的父母在任務中雙雙慘死,家破人亡。
可她丈夫,她唯二的家人,卻在給黎若瑾揉腳踝。
明明從前,無論他在做什么,只要她一條消息,就能讓他立刻放下一切。
黎若舒竭力咽下喉間的酸澀,送走老首長,發動車子朝著拍賣會場駛去。
為了犧牲的父母,她還有一件事要做。
……
拍賣會場內光影浮華,拍賣師高聲宣布:
“下面這件拍品,‘海洋之心’藍鉆項鏈,起拍價,五十萬。”
“六十萬。”黎若舒迅速舉牌。
有人競價:“一百萬。”
黎若舒心看了眼入賬的500萬撫恤金,直接開口:“點天燈。”
只有這條項鏈,她必須拍到手。
全場炸了鍋,紛紛看向黎若舒。
拍賣槌重重落下,拍賣師又驚又喜:“恭喜這位小姐……”
話音未落,工作人員匆匆上臺,在他耳側說了些什么,拍賣師瞬間變了臉色。
“抱歉,這條項鏈由于特殊原因,不能給您。”
黎若舒“噌”地起身,臉色驟變:“為什么?”
“就憑這條項鏈是若瑾母親的遺物。”
“黎若舒,你明知道這條項鏈對若瑾有多重要,為什么非要搶她的東西?”
低沉的嗓音響起,黎若舒下意識望去,裴廷安一身高定西裝邁著長腿走進,冷峻的眸子里,是望不到底的寒意。
眾人落在黎若舒身上的眼神,也從驚訝變成嫌惡。
黎若舒盯著他,只覺諷刺。
明明她只是用她自己的錢,拍回屬于她自己的東西,可裴廷安的眼神仿佛在說,她做了什么十惡不赦的事。
只要事關黎若瑾,就全都成了她的錯。
“我搶她的東西?”
“我搶了她什么?是她被我家資助卻不知滿足,裝腔作勢冒充我的身份,搶走我的一切,現在就連你……”
“夠了!”
話沒說完,就裴廷安冷聲喝止。
“如果不是你冒充若瑾的身份,騙我說你是在雪線上救了我的雪狼突擊隊隊長,裴太太的身份怎么也輪不到你!”
每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刀凌遲著她的心,疼得她眼眶一紅。
她和他結婚三年,有次她半夜胃疼,迷迷糊糊發了句“疼”,本在外地出差的他連夜開了五小時的車,趕在清晨帶著藥和熱粥出現在她公寓樓下。
結婚一周年紀念日,他們去滑雪,突發雪崩,裴廷安下意識將她護在身下,被凍得幾近失溫,卻不斷安慰她別怕。
她是他拼死也要護著的玫瑰,他是她執行任務,九死一生也要回去的信念。
可如今,他卻用最鋒利的話,毫不留情剜在她的心臟上。
項鏈被恭敬呈上,裴廷安再沒看她一眼,闊步離去。
望著他的背影,黎若舒忽然就笑了。
笑他的絕情,笑她自己識人不清,為了他,竟不顧隊中的挽留,脫下隊服,將自己的一身榮耀與鋒芒盡數折斷,嫁給他,做他一人的“裴太太”。
眼淚砸在檀木骨灰盒上,黎若舒深吸一口氣,用手背狠狠抹掉。
原本她以為,她能自豪地向父母說出:“這是我的丈夫裴廷安,他很愛我,我過得很幸福。”
可現在……
重重踩下油門,黎若舒一路疾馳,來到營隊大門前。
“雪狼突擊隊原隊長黎若舒,申請重新歸隊!”
老首長目光一凝,掃過她利落的英姿。
“歡迎歸隊,7天后,攜帶資料來營隊報到!”
驅車回到父母家,剛下車,就見院子里煙霧繚繞,濃重的檀香味刺得她鼻腔發酸。
一個穿著道袍的“大師”正在客廳中央做法,黎若瑾就站在一旁。
黎若舒心頭一跳:“你在做什么?!”
黎若瑾聞聲回頭,臉上是一副人畜無害的笑。
“姐姐,大師說了,你是天煞孤星,我好心請大師來給你做法,現在正是關鍵時候,你千萬不能帶著骨灰盒這么晦氣的東西進去……”
黎若舒冷冷打斷:“這是我家,你再不滾我報警了!”
黎若瑾故作驚訝捂著嘴:
“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也叫家?”
“黎若舒,你要真想家,就下去陪你父母啊,什么為國捐軀,就是被你克死的兩個短命鬼!”
“啪——!”
話音剛落,一個耳光狠狠甩在黎若瑾臉上。
她不可置信捂著臉,面色扭曲一瞬,卻在瞥見黎若舒身后的剎那迅速壓下,跌坐在地上。
“這棟房子是我死去的父母留給我的,就算你打我,我也不能給你……”
下一秒,一只大手從旁伸出,死死攥住黎若舒的手。
“黎若舒,你怎么這么惡毒,搶若瑾的項鏈不夠,還要搶她家的房子!”
刺目的紅痕瞬間爬上黎若舒的手腕。
申請歸隊的時候,她以為她不會再心痛了。
可現在,看著男人眼中的嫌惡,黎若舒的眼眶卻開始發燙。
宴會時她穿不慣高跟鞋,裴廷安二話不說,單手抱了她一路,驚得一眾權貴說不出話。
紙醉金迷,燈紅酒綠,可兩人的眼中只有彼此。
愛她的時候,他說愿意抱著她抱一輩子,也會愛她一輩子。
不愛的時候,卻扼著她的手腕說她惡毒。
看著黎若舒泛紅的眼,裴廷安一頓,手上的力度不自覺松了幾分。
見狀,黎若瑾眼底閃過一抹怨毒,兩眼一閉,暈了過去。
手腕上的禁錮松下,緊接著,就聽男人嫌惡的嗓音響起。
“要是若瑾有什么閃失,我饒不了你!”
黎若舒忽然笑了,笑著笑著,眼眶卻一片猩紅。
“好啊,我們都饒過彼此,離婚吧。”
她看著黎若瑾怎么都壓不住的嘴角,笑著道:
“恭喜你,演了這么久,終于能名正言順當上裴太太。”
裴廷安頓了半瞬,眼底翻涌著墨色:“裝模作樣。”
“黎若舒,你這樣自導自演,只會讓我更惡心你。”
說完,他抱著黎若瑾就走,肩膀狠狠撞在黎若舒身上。
她踉蹌著后退,后腰狠狠撞在門把手上,疼得脊背一抽。
可裴廷安的視線,再沒在她身上停留一秒。
門外,凜冽的冷風呼嘯著撲面而來。
吹干了黎若舒眼底的濕意,也吹涼了她那顆曾熾熱的心。
看著他的背影,黎若舒積蓄已久的眼淚在眼眶打轉,卻始終沒有掉下。
等7天后她重回雪狼突擊隊,裴廷安就知道,她不是自導自演了。
驅車來到烈士骨灰堂,黎若舒將父母的骨灰暫時寄存在那里。
“爸,媽,對不起,暫時委屈你們一下,我很快就會想辦法帶你們回家。”
說完,她紅著眼深深鞠了一躬。
回到家,她直接拿出行李箱,收拾行李。
打開衣柜最底層的絲絨盒子,里面躺著他們的結婚證,蜜月旅行的飛機票根,裴廷安為她定制的對戒,上面還刻著兩人名字的縮寫。
三年前兩人結婚,他親手為她戴上,繾綣深情的眸子里只有她一人。
“這輩子,你是我的唯一。”
指尖懸在半空,酸澀順著血管爬上來,堵得黎若舒喉嚨發緊。
她深吸一口氣,正要合上盒子扔進垃圾桶,樓下傳來保姆的聲音。
“先生,您回來了,太太回來就收拾行李,像是要出遠門……”
“她能走哪去?”他冷聲道:“不用理她,就是裝裝樣子而已。”
心臟狠狠一抽,黎若舒正要開口,手機突然在口袋中震響。
奶奶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就像刀子一樣扎進耳朵。
“若舒,你爺爺留下的房子……要沒了……”
“……您別哭,我馬上到!”
黎若舒越過裴廷安,抓起車鑰匙就沖出門。
一路疾馳到黎家老宅,剛推開車門,心頭就狠狠一刺。
只見奶奶癱坐在暴雨里,像是沒有看見她一般,掙扎著就要往屋里沖。
“……老頭子的遺照還在屋里!”
挖機已經開始轟鳴,離房頂只差一寸。
黎若舒死死攔住她:“您在這等著,我去!”
說完,頭也不回地沖進了屋子。
文章后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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