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月坐牢三年,以往的一切都歸結為零。自己已經是四十幾歲的年齡,面臨著重新立足當下的尷尬和困頓。她所遭遇的正是這一類人群不得不面對的現狀和現實!
三年前,蘇月的生意經營得風生水起,卻因一時不慎,慘遭挫敗,自己因此淪落入獄。
出獄的時候,她被哥哥接回了家,正好趕上了疫情來襲。所有的人都在居家抗疫,蘇月心里暗自慶幸,這樣的局勢暫時讓她避免了和這個社會面對面接觸的困窘。
整整兩個月,她一個人待在父母留下的老屋里,就如同住進了堅固安然的避難所,感到了人身自由和精神自由的雙重自在。
天氣越來越暖和,疫情逐漸得到了有效的防護和控制,商場店鋪開始解禁營業。
在鏡子里,蘇月看到自己的頭發已經長成了一堆雜草,時不時還有白發暴露在外頭,這樣頹廢的樣子讓她非常嫌棄自己。
她取出來發會員卡,記得這張卡在當時剛剛存了年費,還沒有來得及使用。三年了,那家店還在么?
美
這家發型機構是當地業界的招牌,來這里消費的大多都是講究生活品質而又比較成功的人士。
店面依然還在,門頭的裝飾又多了幾分精致,看起來生意經營得不錯。
蘇月推門進去,店里已經坐了好幾位顧客,發型師各自忙碌著。老板熱情地迎了過來,寒暄著說多日不見。
她淡然一笑,努力掩藏起內心的不安。剛剛走過來的每一步,就像踩在刀刃上,只有自己知道有多么痛苦。
發型師和她開始交流護理方案,背后有人絮絮叨叨的嘀咕聲傳了過來:“嗯,應該是釋放出來了吧。”
另一個聲音說:“都這樣了,還來這里窮講究!”
聲音不大,卻如洪鐘一般在她的耳邊敲響,刺激著她敏感的神經。她分明覺得自己被重重地摑了一巴掌,臉開始越來越燙。鏡子里她看不出任何的表情變化,但在內心底已經一片荒涼。
整個護理頭發的過程,蘇月都如坐針氈,想逃離但是又不能逃離,想回擊又沒有臉面回擊。心里被十萬只螞蟻噬咬著,難受到了極點。
回到家,她抱起父母的遺像,嚎啕大哭了一場。
【2】
蘇月想,該是自己離開的時候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沒有認識的人,開始自己的新生活。
她在網上訂了去深圳的機票。在機場,才給哥哥打了告別電話。哥哥數落她任性,蘇月只是低聲回應著,臉上已經淚水縱橫。
等待安檢的乘客已經排起了長隊,安檢員聲音輕柔地跟她說:“這位女士,您的身份證有一點小問題,麻煩您和我們配合一下。”
蘇月的心里一陣慌亂,眼睛里盛滿了恐懼的神色,又有一種被剝光衣服赤裸裸呈現在光天化日之下的羞愧。
被很客氣地請到了機場派出所,算是例行公務的盤問。安檢時,顯示儀上明明白白出現了自己剛剛結束的刑事案底:罪犯姓名,犯罪種類,何時釋放,是否還處在監管之中。
這段歷史,始終都會成為自己的硬傷,伴隨著生活的每一天,或者每次找工作時必須要面臨的窘迫。
負責招聘的工作人員見慣了山南海北形形色色的打工者,他們閱人無數,打眼一瞧,也知道眼前的這個人適合什么樣的工種。蘇月最擔心的是對自己身份的核實。時時小心翼翼,不敢觸碰,不敢提起,但又不得不擔心隨時都有被戳穿的可能。
錯已經錯了,她已經付出過自由的代價和法律的懲罰。只是想從頭來過,完完全全活出來一個自我。可是,現實并不像想象的那么容易。
【3】
來深圳打拼的人都知道在這里生存,要么需要卓越的才氣,要么具備吃苦耐勞的志氣。
蘇月沒有太多的學識,做不了高精尖的職業。沒有強健的身體,年齡也不再年輕,還有一段無法改寫的過去。
她開始質疑自己,能不能在這里討到想要的最簡單的生活。
一次再平常不過的面試,長相和氣質也成了她的困惑和負擔,負責招聘的主管撩起眼簾只看她一眼,便漠然對她下了逐客令:“這里不是你這樣的人待得地方!”
有一次,蘇月得到了一個短期用工的信息,活兒不累,就是熬時間,一個小時可以賺到二十多塊人民幣。
興沖沖跑去見工,還特意穿了一件大媽一樣的衣服。在工廠門口,遇到了一個比她年紀還大,卻生得五大三粗,穿得邋里邋遢的大姐。面試的結果讓蘇月大失所望:大姐被通知立即上崗,她卻被再一次無情地拒在了工廠的門外。
終于她被一家電腦開關插座的加工廠順利錄用。工作分兩個班組,白班夜班半個月輪崗,每個禮拜可以輪休一天,工資待遇和伙食供應都很不錯。
蘇月如釋重負,心里想,終于可以有個穩定一點的工作了。
每天上班,她都兢兢業業,努力完成自己的流水作業。但是她漸漸發現,這個班組里的工人大多比自己年輕,她們看她的眼神充滿了敵意和不屑。
有的貌似關心地說:“你年齡大了,夜班吃不消吧?”
有的直接了當冷眼相對::“你這速度,直接影響整個工序的進度和大家的工資收益。”
后來,大家索性不再和她說話,她仿佛處在了一個孤立無援的荒島上,面前只有冰冷咸澀的海水。
沒有幾天,班組長過來找她勸退。蘇月沒有言語,遞交了辭職函。
來到深圳的幾個月里,她一直行走在找工作被拒絕,或者試用后被勸退的路上,非常辛苦也非常心苦!
本想著,在深圳打幾年工,有一點積蓄,再找個契合自己的生意來做。但是,現實讓蘇月過得灰頭土臉。
在蘇月感到孤獨無助的時候,認識了趙銘。
趙銘來深圳已經十年之久,蘇月正走著的路,他都走過。
在這個城市,有許許多多遠離故土遠離親人的男人和女人。他們每天都在努力,每天都在面臨失業的困頓和生活的不易。相互理解、相互體恤、相互取暖成為一種很自然的生活方式,也是一種面對困境相互扶攜堅持向前行走的動力。
趙銘看到屢屢受挫的蘇月,像看到了初來深圳的自己。他很誠懇地說:“留下吧,我陪你。”
看著本分木訥的趙銘,蘇月無助的內心暖暖的。她覺得很累,真想有個踏實的肩膀靠一靠。
趙銘喜歡蘇月,她人長得漂亮,做事大氣,持家也是一把好手。但他也知道,他們是兩個世界不同的兩個人。
兩個人湊在一起,趙銘傾盡了全力,但還是跟不上蘇月的節奏。蘇月為了獲得一份平和的生活,已經最大限度地做著努力和改變,她放低了姿態,心里卻越來越感覺到無名的委屈。
本就沒有激情,生活也無所謂咸淡,將將就就熬到了春節。
蘇月拉起趙銘去超市,準備購買些食材,做一頓豐盛的家宴。
她買魚,他說:“隨你,只要你喜歡。”
她買菜,他說::“你能吃掉你就買。”
原本興致很高的蘇月,聽出來趙銘的漫不經心,把詫異地目光投向他時,他已經無所謂一樣躲在了一邊。
蘇月沒有再說話,也沒有再買什么,自顧自走回了家。
這個春節,過得非常慘淡。
年初二,蘇月在睡夢中被手機的提示音吵醒,睡眼朦朧中看到了趙銘發給她的分手短信:“我走了。”
蘇月沒有驚訝,只是在唇邊泛起一抹釋然的笑意。她很平靜地躺在床上,看著白色天花板上的吊燈,那一束光正投射下來,仿佛照進了她的心房……
作者簡介:小馬四,無戒學堂第一期28天寫作成長營優秀學員,簡書創作者,無戒學堂簽約作者。
坐過牢的人該怎么開啟新生活?你會對他們另眼相看嗎?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