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客已取消訂單!”
手機的提示音響起時,我正往地圖上閃爍的藍色點那里趕去,明明就差兩分鐘就能抵達的目的地,可這冷漠地聲音讓我瞬間漫無目的,我不由地煩躁起來。
我一拳砸在了方向盤上,雖然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但我還是無法坦然地去面對。
我不明白為什么大城市里人口越多卻越冷漠?為什么我的家鄉很小人也少,但每個人都是熱情又親近的。
我還是往那個方向開去,我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樣的人,又因為什么取消了訂單。當然,這一切都是徒勞的。路邊站著形形色色的人,我根本不可能知道是誰。
于是我打下窗戶,點上了一根煙。吸進去一口尼古丁后,心也慢慢張弛了。算了,可能別人真的有什么要緊的事呢?
我是一名的士車司機,奔跑在路上就是我的工作,錢的多少便是來自于客流量。每天在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城市里穿梭,一開始真的會因為跑同一條路或是同一個目的地跑到吐,那種惡心感不是暈車,而是由厭煩心理引起的。
不管是林立的玻璃大廈也好,還是緊湊的老樓也罷,卻沒有一處是我的歸宿。不是這個城市不好,只是人離開了家鄉本就像一顆漂浮在空中的種子,不知道在哪里落根。
城市更新得很快,我們也要盡快地掌握每一個地區、道路以及場所。很多顧客都希望我們是城市的百事通,哪里新開了什么店,告訴我們名字我們就能知曉。當我們表現出不知道的時候,他們便會嘖嘖嘴,表示出不滿。
我們也是人,人就不可能有電腦快,所以現在的導航算是我們司機的福音。但有時也會被導航耍得團團轉,這時不光顧客不高興,我們還得墊錢。
煙抽完了,夜色已深,酒吧街晚上的客流還是挺可觀的。這不,路邊有兩個東倒西歪的女人攔下了我的車,一個黃發女人,一個黑發女人。
她們一身酒氣地爬進了車的后座,在那里小聲講大聲笑。
“請問去哪里?”
她們沒有搭理我,頭靠在座位上晃來晃去,手在半空中指指點點。
“請問去哪里?”我又問了一遍,這一次把聲音放大了些。說實話我不太愿意拉醉酒的人,畢竟如果吐在了車里會很麻煩。
黃發女人說:“開你的就是了。”
我只好按下計價器開始出發,沿著主路開,到哪算哪。
黃發女人說:“放首歌來聽。”
我沒理會,專心開自己的車。
這時她抓了一下我的手臂說:“我讓你放首歌來聽,你聽見沒有?”
顯然她是喝多了不知道輕重,因為她冷不丁地用力,連帶著方向盤也飄了一下。
我不禁皺起了眉頭。
她見我不理便把腳伸了過來,時不時踢在我的手上,已然妨礙到我掛檔了,我不得不打開她的腳說:“請把腳收回去,這樣很危險。”
黑發女人估計清醒一些,也在勸她,好不容易扒拉她的腳回了后座。
黃發女人突然又把頭湊了過來,不知是車子晃動還是故意的,她的臉貼在了我的臉上,吹著酒氣說:“我要你去哪你就去哪,我要你放歌你就放歌。”
我立馬打了轉向燈,靠路邊停下了車,慣性讓她一屁股摔落在了座位上。
我轉過頭說:“下車吧,我不干了。”
黃發女人冷哼一聲:“你想拒載?信不信我告你?”
我心里的火在翻騰,并沒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平靜,我不禁開始怨天,從被取消訂單到載了酒鬼,為什么今天諸事不順。
“你去告好了,你知不知道你這些行為都威脅了行車安全,我還不想陪你一起死。”
黃發女人還想懟回來,被黑發女人制止了。黑發女人說:“師傅,不好意思,她失戀了所以喝多了。你送我們去茶花小區吧,這大晚上的我們也不好打車。”
我聽了后還是心軟了,盡管這個城市冷漠的人多,但我不想做其中的那一個。
我默默地打著火往茶花小區開去。
起初那個黃發女人還老老實實的,不知道她們又聊起了什么,大概是她的前男友,她的情緒又激動了起來,黑發女人怎么安慰都是蒼白的。
她說:“男人沒一個好東西。”說完這句話便開始蹬我的椅背,“沒一個好東西,什么玩意!”她一頓使勁蹬,蹬得我的身體猛往前頂。
“你能不能別鬧?再鬧你們就下車!”我也生氣了,我想當個溫暖的人,但偏偏這個世界總要挑戰你的底線。
她突然從后面抓住了我的頭發說:“你不就是個開破的士的司機嗎?有什么好囂張的?我會給你錢就是了,我有的是錢!”
我揮手打掉了她的手,緊急靠邊停下。這次我忍無可忍了,熄火下了車,繞到后面去打開后車門指著她們說:“你們給我下車,要死就死遠一點。”
黃發女人叉著腿躺在座椅上不動,白了我一眼說:“我就不下,你能怎么樣?你也別想再去拉客,咱們都別好過。”
說真的,我很想上去把她拉出來。干我們這一行的,確實什么樣的人都見過,但并不代表服務行業就是低人一等,就該毫無底線地忍氣吞聲。
我一拳捶在了車頂上,放出狠話說:“你們出不出來?再不出來我就把你們拽出來了。”
我作勢要動手,黑發女人看我這股狠勁估計是害怕了,于是把黃發女人推了出來。她自己挪出來后還跟我說:“師傅,對不起,她失戀了。”
我重重地甩上車門說:“誰沒有遇過坎?我見過比你們難的人多了去了,不珍惜自己的人也不值得別人珍惜。”
我不知道為什么我會說這么一句,我并不是一個滿腹經綸或是滿嘴大道理的人。但人生在世誰不難?我也難,我也有很多無奈。尤其是今天,我心里的苦有誰懂?我難道也去找個人去肆意發泄?
黃發女人掏出手機開始拍我,拍我的車,左右打著晃,邊拍邊說:“我要曝光你。”
我不予理會,開著車就走了。我點上一根煙,猛啄了兩口,才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想要把心火和怒氣都吐掉似的。
曝光就曝光吧,我抓了抓頭發。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這個社會變成了這樣。人們不光冷漠,而且不喜歡用腦子去判斷事實的真偽,而只是通過視頻。視頻播放的什么大家就相信什么,也可能是只要大家喜歡看便想方設法地播放什么。
后來我零星又接了幾個客人,直到東方,收入并不樂觀。
肚白
我交了車后回到家,躺在床上刷手機。職責原因養成了習慣,喜歡刷一下市里的交通情況,了解一下有沒有整修路段或是禁止通行的。沒想到刷到了一起交通事故:因乘客與司機發生肢體沖撞導致的士車撞向路燈,現場一死兩傷。
我騰地一下從床上彈了起來,反復看這條新聞,其實就幾十字,我認認真真地看了三四遍,卻沒有找到乘客的半點信息。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我很怕看到的是那兩個女乘客。如果真是她們,我會內疚把她們丟在路邊嗎?如果我沒有這樣做,出事故的會是我嗎?我不敢想,腦子里一團亂麻。
如果真有如果,我希望那個乘客沒有退掉訂單,那個黃發女人沒有不顧生命危險跟我大鬧,然后我把每一個客人都安安全全地送到他們想去的地方。
作者簡介:跳舞的椰子糖,無戒學堂優秀學員,愛讀書愛寫作努力做自己生活的主角。
如果是你,遇到這種情況,會選擇拒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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