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神嶺探古

平神嶺，是海口市郊東南部的一片丘陵地帶，大致區域在龍塘鎮潭口村委會西北部。最近幾個月來，我多次前往平神嶺。嶺上隱匿千年的“月中人”遺跡，還有那消失百年的婚俗，一直讓我的內心久久不能平復。

事情的原由，還要從半年前說起。那時，當聽聞平神嶺上有兩處古代遺跡，那也許漢朝珠崖郡留下的遺跡，我便不假思索地帶著古籍，約上好友，很快踏上了旅途。

月中人遺跡

《民國瓊山縣志》有云：浮石井，在城南二十里東潭圖博讓村前，有方石四尺余，四面均平，常浮水面，石上篆跡模糊，可辨者“月中人”三字。

經過多方打聽，我在平神嶺的一片荒山處，找到了史籍記載的“浮石井”。整個水井被雜草荊棘層層包裹，井口低于水平面數米，但見井水清澈見底，平波如鏡。

斬斷野草，開出一條路下到水井邊，向水底望去，我并沒有發現“月中人”的蹤跡。不死心的朋友，脫了衣服下水，卻依舊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

周圍一番打聽后，了解到十余年前仍有村民目睹過一塊長達數米，刻有“月中人”三字的大石浮于水中。那時許多小孩子夏天喜歡坐在上面玩水嬉戲，所以印象非常深。

把一整塊長達數米的大石頭，從數米深的井底搬出來，顯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倘若被破壞，那么也應該會有殘跡留存。但不知何故，水井里空空如也。有村民說道最近幾年，附近有人開山取石。我有個不好的預感，難道“月中人”被心生歹念的人發現后，偷偷盜了去？但愿，這不會是真的。

緊接著，我和朋友又在水里苦尋了好久，仍不見其蹤跡，僅在淺水處發現了一個似乎刻有文字的石塊。初步判斷，石塊曾被認為開鑿過。上半部分的印記，有些類似文字的偏旁，但因為石塊破損嚴重，終究無法進一步確認。

為了避免石塊遺失，或是受到損壞，我們決定把這個石塊寄存在村中公廟，讓他吸收日月精華，祈祐在浮石井里找到更多有價值的石塊。

浮石井周遭的亂石處，我們發現了兩個類似神龕基座的石條和石塊。有的石條刻著“蔓草金錢紋”，這是一種古老的紋飾，在海口羊山地區并不多見；有的石條刻著“壽桃”、“祥云”等圖案。而呈長方形的石塊，刻的是花瓶和大門，應當象征“出入平安”的寓意。

同行好友通過對比發現的石條、石塊，稱此處也許曾建有兩座小型神廟，分別供奉著“龍公”、“龍婆”。他的依據是因為井水清爽甘美，長年不枯，又有“月中人”長眠井底。古時候人們認為這一切都是神靈所賜，故建廟祀奉，請求神靈的庇護。這個說法基于地方民俗，大家聽后，都非常贊同。

然而，由于現場關鍵性物件的缺失，以及史料記載的匱乏，即便事后我多次前往浮石井尋找，依舊無法揭開“月中人”神秘的面紗。

消失百年的婚俗

《正德瓊臺志》有載：陷湖，在縣南二十里東潭都。石巖中凹下成湖，內刻“延祐二年”數字。上有壇，鄉人每春集上祭禱，以雞骨占歲豐歉。

陷湖，當地人稱為“南潭”，在浮石井西南方數百米處，是由于地理環境變遷，石巖凹陷而形成的湖泊。周邊有山有水，景色優美，空氣十分清新。

南潭，是一處掩藏塵囂之外的秘境之湖。站在高處看，她就像一塊玉石鑲嵌在山間，湖面清澈明凈，倒映著藍天白云、青山綠樹，一切美不勝收。越靠近湖水，越讓人感覺走進畫卷之中。每走一步，都令人心曠神怡。

根據史料，按圖索驥地尋找后，我沒有發現刻有“延祐二年”（1315年，元仁宗的年號）的石碑，卻在湖邊的古道上發現了一個土地廟。廟前擺有香燭，想來不時有村民到此祈福。

史籍上記載的“以雞骨占歲豐歉”，是一種古老的占卜術，也稱雞卜。相傳，古越人用雞骨占卜吉兇禍福。結合史書，差不多可以確認古時候此處曾建有一座祭祀天地的祭壇，年代至少可以追溯到明代以前。

湖面上，有條亂石堆砌的小徑直通湖中央。仔細辨認后，我發現這些看似繁亂無章的石塊，并不是天然形成的石塊，而是切割平整、被損毀的建筑構件。這條小石徑，應是有人特意為之，也許這些石頭正是被破壞的天地祭壇殘存的構件。不過，由于缺失關鍵構件，在下水幾經尋找后，我們始終無法確認石料的年份，以及更多的信息。

據同行的村民朋友所述，在這片神奇的土地上，曾經有一個奇特的婚俗。村民的奶奶對此記憶猶新，甚至還親身經歷過。村民朋友說：相傳古時候，當地少女出閣，流行將一支金簪插在盤纏頭上的長發間，以圖吉祥如意。買不起金簪的窮人家女孩，只要在婚前三日沐浴齋戒凈身，后于婚禮前夜至龍婆廟上香祈祐。

在此之后，一團火光從湖泊深處由遠及近飄到龍婆廟前，頃刻間便幻化成為一支帶墜子的金簪。少女從水面上取下金簪，繞湖巡禮一周，回家成婚。待婚期過了后，少女便會將金簪沉入湖中，歸障其倍還龍婆。古老的民俗延續了幾百年，千千萬萬窮人家的少女因頂超此受到龍婆的福佑，收隔呈價獲了一生的幸福。

然而，民國初年一個貪心的少女，用假金簪換走了龍婆的金簪，以至于湖中再也浮不起金簪，龍婆再也不回應人們的祈禱了。

悠悠百年過去，湖上龍婆廟早已無從找尋，龍婆的恩澤在人們的記憶中漸漸消失，這個美麗的傳說也漸漸不為人所知。

事已至此，我探訪平神嶺的旅途，也告一段落了。即便半年里，我多次故地重游，卻始終無功而返。

美麗的遺憾

最美麗的風景都掩藏在人煙稀少的地方，最獨特的人文都隱匿在不為人知的角落。平神嶺下的美麗景致，無疑世間少有，所蘊藏的美麗傳說，也許將永久塵封。

經歷此事后，我也漸漸明白人生總有遺憾，但也有千山萬水海角天涯，走不盡看不完。我會努力接受那些不完美的遺憾，只要不會放棄尋找，說不定在未來某一天就能找到自己需要的答案，遇見心中的“月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