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葉

作者：常玉坤

秋天，是收獲的季節，也是萬物趨于成熟而即將走向清凈涅槃的時下。秋天，是收斂的，也是別有韻致的。

每天的清晨或傍晚，當我們來到健身園中，漫步在林蔭道邊，除了道旁映入眼簾的花草樹木外，最使我們留意的，即是路旁五彩繽紛的落葉啦！

很多時候，我們慢步走來，眼睛注視著足下的各色各類新近落下的葉片，發現心儀的，就不時地撿起來，捏在手里，一邊散步一邊把玩，有意或無意地探尋著其中的隱秘，心境十分超然，別有一番情致。

在常人看來，小小一片葉，可能極不起眼，但是我卻十分珍愛，翻來復去、仔細品味，久久不忍丟棄。似乎臆想著能夠從中解析出大自然賦予它們的生命密碼。很多時候，我會把它帶回家來放在桌邊，一有余閑，信手拈來，置于手上，令人心生愉悅，久看不厭，像是如數家珍，頗能怡然自得。而常常被那些美麗的流線輪廓，絢麗的斑斕色彩，自然有致的脈絡所帶來的美感而愛不釋手，以致于一時忘乎所以。

有時候，我們挑選一些嬌美小巧的，把它們夾在書里，時間久啦， 它們略微卷曲的形體被書頁壓得平平展展，看書時便又可以賞玩一番，雖然沒有了剛剛落下時的翠美，但葉上的紋理卻越發清晰，卻又顯示出一副老成而凝重的姿態，顯得從容而鎮定。落葉，雖然身輕體薄，然而它留給我們的感覺卻是深沉而厚重的。

因為樹種的不同，每一片落葉自然呈現出自己的不同風采，相信不少熱衷于觀察自然的人皆有同感。

每當深秋，當你走在銀杏樹下，你可以看到大面積金色的黃葉覆蓋著路面，猶如錦繡一般，每一片小扇面形翡翠黃的葉片甚是可人。主人卻不忍輕易掃去，這是他們留給游人最殊勝的景色。當你經過如織如染的楓樹林，你可以窺視到綠叢紅顏，油然而升起“萬山紅遍，層林盡染”的美感。路上散落著猶如美珊瑚一般小手狀的紅葉俯拾皆是，伏身撿起而不忍丟棄。當你漫步在玉蘭樹下，你隨手便可撿到如金似玉一般的落葉和大勺一般的花瓣，有白色的，也有紅色的。當你來到香樟樹下，你可以撿到紅的、黃的、綠的，也有綠中透黃猶如翡翠，也有紅中泛紫猶如壽山雞血石一樣美麗的落葉。大自然賜予人類的很多很多，千姿百態，絢麗多彩，美不勝收。

有時候，我們覺得人類對于自然，以至于對于人類自己實在了解甚少，世界的奧秘，生命的存在，只有你真正進入了他們的世界，你才能真正體驗到他們存在的真正價值。你才能真正領略到“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的微妙禪意。你才會知道在人類的生命旅程里，伴隨我們的不僅僅是我們的所認識和熟悉的人類鮮活的面孔，而且還有我們能夠看到的、和感覺到的、大自然所有的一切一切。

好奇心是人類的天性，更是一種生活的情趣。它可以帶給人們內心的充實和對未來的美好憧憬，使人們更加熱愛人生。因為秉性的好奇和對藝術的鐘愛，才喚起我心中對落葉的暢想和由此而寄予的美感；因為心中的好奇，才對這一片片人們視而不見的落葉生出由衷的贊嘆！其實，我何嘗只愛落葉。我愛生活，我愛藝術，我愛生命，我愛大自然賜予人類所有的一切有情的生靈以至于無量的無情生命。

落葉是成熟的象征。因為成熟，所以色彩斑斕，使人浮想聯翩！不是嗎？它們從大樹的枝頭萌芽誕生之時，竟是那么地嬌嫩可愛。有母樹把它們擁抱著高高舉起，有春風的款款撫慰，有雨露的時時滋潤，有陽光的殷殷關照。樹干不斷地從根系攝取充分的養分，通過分枝輸送給每一片孩童般的子葉，它們更是有著千千萬萬數不清的兄弟姐妹簇擁在周圍，猶如一個龐大的親情家族。微風吹拂，大家便同時輕輕盈盈地隨風擺動，發出嘩嘩的聲響，猶如仙子臨風，輕歌慢舞，顯得無比的輕松和自在，更有一種超塵拔俗的境界。這時，你會發現：原來，綠色的春天卻是由他們精心編織而成的。

它們在春天里萌生，在夏天里長大，它們把清涼的綠蔭無私地灑向林間路旁，從無懈怠，從無疲厭地揮舞著自己旖旎的身姿，為人們送去清爽和愜意。

山川林藪，花草樹木，無不是大自然賜予人類的尤物，上蒼賦予它們各種奇異般的色彩和千姿百態的造型意趣，使我們心中不禁升起贊嘆造物主造物時的博大宏闊和精細入微的偉大慈悲。

人類有情，樹葉無私，為了感恩人類對它們的栽培呵護，它們不但用自己的身體吸附著空中漂浮的塵埃，隨時對我們實施無私的保護，更是用自己的生命醞釀出無比珍貴的新鮮氧氣，毫無吝惜地奉獻給素不相識的來往路人。

春來夏往，秋至冬臨，它們老啦！為了自然地傳承，為了新生命的誕生，自己便毅然從枝頭上無聲地飄下！你若仔細觀察，葉片那悠然下落的美麗，猶如“帝子乘風下翠微”一般的婀娜姿態。如此慷慨，如此無悔，為的卻是把生存的機遇留給另一個春天將要誕生的----新的生命！

當然，我們也經常看到生命力極其頑強的樹種，有著人間英雄俊杰般的特質。頑強地挑戰嚴寒而絕不輕易地屈服。直到春風惠臨之時，自己目睹著新生命的誕生，才陸陸續續地葉落歸根，化為塵土，于大地融為一體。

從一片片落葉，不知你是否能夠感悟到：和人類一樣，一棵樹乃至大自然的一切生命都是由生成、興旺、衰老和最后進入寂滅的生命循環周期！

這就是落葉的歸宿。有時候我想，落葉與人生有著怎樣的關聯呢？當我們目睹落葉的生命是如此地脆弱和短暫時，而我們人類的生命又何嘗不是如此地脆弱和短暫呢！所以我們更有理由十分地珍惜我們自己的寶貴生命。熱愛生活吧！從熱愛你腳下的每一片細葉開始。熱愛生命吧！從熱愛你身邊的每一個人，以至于從每一個生命體做起，無愧于自己，亦無愧于伴隨你生命行程的所有蕓蕓眾生。

常玉坤：中國書畫函授大學特聘書法教授。中國東南大學現代書法研究所客座研究員。中國現代書法藝術學會理事兼學術委員。中國科學發展研究院院士兼高級研究員。世界教科文衛組織專家成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