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系「網(wǎng)易號故事大賽」參賽文章

第一個準卦

有次跟朋友聊起算命這個話題，朋友說：“姐，你說真有‘命運’這個東西么？人的命運真的是天生注定的？”

思忖半天，我覺得若真有‘命運’這東西，那應(yīng)該與性格有關(guān)，換言之就是性格決定了‘命運’。

朋友說，有道理，不同性格的人做事方法不同，就形成了不同的結(jié)果。

有些算命先生算命很準，應(yīng)該就是從性格上推算某個人，可能在一些大事上有可能遭遇的變故。“但在不了解某個人的前提下，算命先生又是怎么先知道他們的性格呢？”朋友說。

“我想應(yīng)該是從面相上吧。”一個人面部表情會反映出一些性格，開口說話也會顯出一些脾性。算命先生大多善于察言觀色，而且，隨機應(yīng)變能力也很強，所以，他們會看出一個人的大半性格。

從理論上是這樣的，但是有些時候，單用一個理論卻又說不清楚。我家族里有一位堂爺爺就會算命，媽媽曾經(jīng)跟我說過她知道的，堂爺爺算的三個卦。

我堂爺爺曾是一位算命先生，我媽說我姐姐還沒出生時，有一天，我爸爸去堂爺爺家玩。堂爺爺盯著我爸爸看了幾眼，突然對我爸爸說：“老大，你這輩子就三個閨女的命。”

那時候村里重男輕女厲害，可能是出于安慰我爸爸的心理，堂爺爺接著說：“你也別小瞧了三個閨女，你這輩子就是享閨女的福呢。”

我爸爸說：“閨女小子無所謂，只要健健康康的比啥都強。”

當(dāng)時我爸爸回去沒跟我媽講，我妹妹出生后，我爸爸說：“好了，齊了人頭了。”我媽問我爸爸怎么這么說，我爸爸才把堂爺爺說的話告訴了我媽。很多年過去了，我父母已是八十多歲的人了，我們?nèi)忝秒m沒有什么大本事，但時常買些好吃的，回去陪他們，不惹他們生氣還是做到了。

當(dāng)時已經(jīng)開始搞計劃生育，我爸爸是教師，按機關(guān)單位規(guī)定三個孩子，就不能生了。但是因為我媽是農(nóng)村戶口，按村里規(guī)定，我家三個女孩，我媽還可以生一胎。

我那時七歲，已經(jīng)懂事了，天天盼著媽媽給我生個弟弟。但是一直身體很好的媽媽，那年卻突然身體羸弱多病，經(jīng)常去醫(yī)院看醫(yī)生。這種情況一直持續(xù)了一年，轉(zhuǎn)過年來，村里又發(fā)了通知，不論男女，家里只要有三個孩子，就要做結(jié)扎手術(shù)。

我媽做了手術(shù)后，身體也慢慢好了起來。我盼弟弟的愿望，也就這樣破滅了。

第二個準卦

說起堂爺爺算命，我媽還給我說了一件事。那時，我媽還是孩童，村里還是大集體。到了冬天農(nóng)閑，經(jīng)常有算命先生游走鄉(xiāng)下。我堂爺爺那時就走街串巷，給人算命賺些錢補貼家用。

那天，我堂爺爺去了我姥姥那個村給人算命。他正給人解卦，抬眼看到看熱鬧的人中，有個大眼睛，兩只辮子齊腰長的姑娘。堂爺爺皺了皺眉頭，他沖那姑娘招了招手，說：“小姑娘，過來，我給你算上一卦。”

那姑娘看堂爺爺喊她，就笑道：“先生，我沒錢給你。”堂爺爺說：“我不要你錢，我就是看著你這面相，不說，心里不落忍。你信我就照著我說的去做，你不信，也不要罵我。”姑娘說：“你不要我錢，我怎么會罵你呢？”

堂爺爺說：“那可不一定，我看你這面相，就知道你脾氣不好。咱可說好了，不許罵我。”有人在人群里喊：“你可說對了，這閨女外號小辣椒，你敢惹她，她辣死你！”小姑娘回頭罵了句：“滾一邊去！”

堂爺爺說：“你家里應(yīng)該是兄弟多，就你一個女孩，全家都讓著你，你想做啥就做啥。”圍觀的人都笑了，這姑娘上面五個哥哥，全家人都嬌寵她，在家說一不二，說要啥就給啥。

堂爺爺說：“在娘家你任性，大家都寵著，可到了婆家，就不能這么任性了。”堂爺爺告訴那姑娘，她如果不改脾氣，婚姻將會磨折不順，會經(jīng)歷三次婚姻。

第一段婚姻，兩人互不相讓。第二次，老實人隨她欺負，但她嫌棄人家窮不要人家。而且，她這人做事特別損，老實人就死在她手里。第三段，是老天爺對她的懲罰，她會一輩子受那人的打罵。

堂爺爺話剛說完，那姑娘瞬間開口，把堂爺爺罵了個狗血噴頭。“挺大年紀你會說話么？沒吃人糧食，也不會說人話咋的？我看你是白那么大年紀了！”

圍觀的人也說：“不怪人家閨女罵你，人家還沒找婆家呢，你就這么敗壞人家。那么大年紀了，說話怎么那么難聽。”

堂爺爺這個后悔，本來一片好心提醒她注意，沒想到話一出口，自己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得，話我說出來了，聽不聽由你。就算是我得罪了。”

時間長了，這件事慢慢被大家忘了，誰也沒想到，多年后，小辣椒真應(yīng)了那個面相。

轉(zhuǎn)眼幾年過去了，小辣椒也到了成年的年紀。親戚給她說了個婆家，小伙子長得模樣周正，家庭條件也算可以，小辣椒很滿意。

雖然小辣椒對婆家很滿意，但她從小被嬌寵跋扈慣了，結(jié)婚后還是我行我素，一不滿意就發(fā)大小姐脾氣。開始，婆家還都讓著她，可時間久了，架不住她天天造，慢慢地婆家就受不了了。

一次，小辣椒又無緣無故發(fā)脾氣，丈夫說了她兩句。小辣椒從來沒受過氣，臭脾氣上來，就把婆家給砸了。砸完，她還覺得很委屈，跑回娘家向五個哥哥訴苦。幾個哥哥一聽，妹妹婆家欺負她，一挽袖子，兄弟五個浩浩蕩蕩就去了妹妹婆家。

一進屋，五個哥哥傻眼了。你知道為啥，妹夫家里就像著了強盜打劫，能砸的是一件也沒留下。

妹夫一看五個大舅哥氣勢洶洶地來了，就知道是媳婦回娘家惡人先告狀。他正一肚子氣沒處出，怒氣沖沖地對幾個大舅哥說：“來得正好，我們廟小，盛不下你妹妹這尊大佛。把你妹妹接回去，我們不供了！”

幾個大舅哥尷尬得不知說什么才好。實以為妹夫正在氣頭上，說說狠話出出氣，哪知這小伙子鐵了心真不過了。道歉，調(diào)解無果后，小辣椒的第一段婚姻就這么完結(jié)了。

小辣椒的第二段婚姻，是百里外的表姐給撮合的。男的是表姐夫的堂弟，因為家里窮，三十還沒娶媳婦。這小伙子長得還可以，就是老實得有些木訥。小辣椒的娘說：“老實了好，老實了閨女不受欺負。”

在次結(jié)婚后，小辣椒脾氣一點也沒變。好在這老公是真老實，小辣椒讓他向東他不敢向西，時間長了，自己連點主見都沒有了。所以每次吵架，都是小辣椒一個人唱獨角戲。

人都有個怪脾氣，愛而不得，失去，都是最好的。小辣椒再嫁后，處處把老公跟第一任比，越比越覺得第一任好，越比越看著老公不順眼。

一年后，小辣椒生了個女孩，老公更加對這娘倆百依百順，可小辣椒卻是更加對老公越看越厭。

這一天，小辣椒要回娘家。她把自己和孩子的衣服疊好，又把家里那床唯一的蚊帳拿出來，一起打了包。踅摸一圈，又把家里僅有的那幾十斤玉米搬出來，放到獨輪車的一邊，她抱著孩子坐到另一邊，讓老公推她回娘家。

老公怯怯地問她：“回去待很久么？”小辣椒沒好氣地說：“我愛待多久就待多久，你管得著么？”老公說：“不是，家里就這一點糧食了，一塊帶回去，咱倆吃啥？”小辣椒眼一斜，“沒用的東西還吃飯，吃土去吧！”

老公不敢說話，推著這娘倆就往老丈人家走。到了老丈人家門口，小辣椒讓老公把東西搬到屋里，就攆著他回去。“你走吧，那個家，我娘倆不回去了。”

老公怯怯地問：“為啥不回去了？”小辣椒翻了個白眼說：“窮得叮當(dāng)響，人還跟根木頭一樣，跟你過夠了，不過了！”老公一看這樣，蹲在地上就哭了。

小辣椒的爹娘訓(xùn)斥了小辣椒兩句，把女婿拉進門，對他說：“這死丫頭鬧性子呢，你住下待兩天，她脾氣過去，你們就一塊回去。”可誰知待了一個月，小辣椒就是不跟他回去。老公沒轍，自己抹著眼回去了。

回去以后這老實人越想心里越窩囊，越想越覺得憋屈，躺在床上不吃不喝，沒幾天就病了。兩個月后，人死了。他這一死，小辣椒婚都不用離婚了。

這老實人死不死跟小辣椒一點關(guān)系沒有，這沒心沒肺的玩意在娘家住著，有吃有喝，活得滋潤。

她活得滋潤，爹娘可氣得不行。這老兩口看著這從小嬌到大的閨女，天天后悔當(dāng)初的逆寵，心里覺得就像有塊石頭堵著，悶得喘不過氣來。不到兩年，這老兩口也先后沒了。

爹娘沒了后，小辣椒娘倆今天跟著這個哥哥吃頓，明天跟著那個哥哥吃頓，時間長了，嫂子們慢慢給她臉色看了。幾個哥哥也氣她那幾年的任性，對媳婦的行為睜只眼閉只眼，這娘倆便欲感寄人籬下的不易。

小辣椒看在娘家不好呆了，就托表姐給她找個人家，條件是只要能管得起娘倆一口飯，餓不著就行。不久，表姐給他說了個四十來歲的老光棍。

這老光棍手里攢了一筆錢，按說這娘倆吃穿不用愁了，但這老光棍是個出了名的老摳，而且脾氣還特別爆，這也是他多年沒人嫁的原因。

娶了小辣椒后，老光棍心疼母女倆吃喝，嘴里不停地罵罵咧咧，心情不順時，還會對小辣椒動手。誰也想不到，一氣不吃的小辣椒，挨了打卻不吭不哈，只會偷偷抹淚。老光棍看到了還會大罵：“好喪么？想嚎死我搶我的錢？”

有一次，表姐來看她，看到她眼角青紫，悄悄問他：“他給你打的？”小辣椒點了點頭。表姐心疼地說：“不行咱就不跟他過了。”小辣椒苦笑了下說：“姐，混到這份上，我也是活該，孩子他爹對我好，還不是被我活活氣死了？”

“姐，我現(xiàn)在啥都不想，只要我跟孩子有個地方住，餓不著，打兩下就打兩下，他也不是天天打是吧？”表姐聽了她的話，深深地嘆了口氣。

落卦（不準的卦）

聽了老媽說的這件事，我說：“我堂爺爺算得還真準。”我老媽說：“準啥，是巧合吧。”

老媽接著跟我說了另一件事，給小辣椒算命那次，堂爺爺也給我三姥姥相了面。那時，三姥爺已經(jīng)去世多年，三姥姥因為身體有病，肚子很大。堂爺爺看了三姥姥一眼，說：“一看這位大妹子，就是個有福之人，明年春天要添一兒了。”

聽了堂爺爺?shù)脑挘蠹叶夹α似饋恚谝粋€村，他們都知道三姥爺去世多年，三姥姥生病的事。我三姥姥脾氣好，當(dāng)時當(dāng)笑話聽了，倒也沒說啥。

我媽說：“也就你三姥姥脾氣好，若換個人，早就開罵了。”

我媽跟我爸訂婚時，堂爺爺作為我家的老人，跟我爺爺去我姥姥家商量，我爸我媽結(jié)婚的事，三姥姥認出了堂爺爺就是給她相面的算命先生。她悄悄跟我媽說：“你這個堂伯不太著調(diào)，前幾年來咱村算命，說我還能給你生個弟弟。”

聽我媽說完，我都懵了。你說堂爺爺卦不準吧，他算對了我們姐妹的出生，算準了小辣椒的三次婚姻，你說他算得準吧，三姥姥生病，他愣說成三姥姥快要生了。

我把媽媽講給我的這些，告訴了我朋友。我說能算準，應(yīng)該是巧合吧。朋友說：“如果是巧合，那這次數(shù)說得太準了，他沒說兩次，或者四次。不僅說了三次，而且大體也對上了事實，這就奇了。”

其實，如果是別人跟我說，我也肯定不信。但是我媽從來不會無中生有，而且對于我堂爺爺給我爸爸相面那件事，我也求證過我爸爸，我爸爸說確有此事。這算命、相面，還真是真真假假說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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