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藏天下

聽品藏故事 追百年記憶

朱元璋設立武平千戶所的來龍去脈

文 |石祿生

洪武元年（1368年）四月，朱元璋稱帝登基的時候，時年四十歲整，剛好是不惑之年。他深知打下大明江山殊為不易，因此對追隨他出生入死的一眾開國元勛，封王論爵、稱侯分地，不在話下。

但朱元璋的“大氣”大概只維系了十年有余，從五十歲起，他開始擔憂大明朱姓江山的穩(wěn)固性問題，因此昔日的開國功臣們，逐漸成為他的心病或眼中釘：這些人一旦造反，大明江山隨時會塌房。

找機會清除他們，朱元璋當然不全是為自己考慮。只要他本人在世，功臣勢力論君臣感情、論謀略膽識，都不至于對他造成威脅，但朱元璋五十已過，一“知天命”，二憂隨時可能突如其來的“大去之期”——畢竟在古代長壽不常有，萬一哪天駕崩了，誰敢保證手握重兵的開國元勛勢力集團不會對他朱元璋的子孫動手呢？

于是從洪武十三年（1380）起，朱元璋開始以各種理由不斷誅殺有威脅能力的將相王侯，罪責名義無外乎“圖謀不軌”、“謀反”、“株連”等。

這種大掃除式的誅殺或連坐戴罪，一直持續(xù)到洪武二十四年（1391），稍有收斂，但仍未結束。期間，丞相胡惟庸、功臣李善長、儒臣宋濂、開國將軍藍玉等等，后面還有一長串名單，悉數被害。

朱元璋：兩版截然不同的歷史畫像

洪武二十四年（1391），朱元璋有點煩。一方面功臣都被他殺得差不多了，但他仍然沒有安全感，深怕自己死后有人威脅到他子孫的江山——足可見朱元璋對子孫后代的護犢之心很重；另一方面，他也想晚年享幾年清福，真心不想再折騰太多。

這兩種心理，多少是矛盾的，因此朱元璋很糾結，有點煩。因此，這一年當監(jiān)察御史胡子祺上書建議他遷都西安，稱“據百二河山之險，可以聳諸侯之望，舉天下形勝所在，莫如關中”時，朱元璋覺得很有道理，但他一言不發(fā)——他都六十七歲了，不想折騰自己。

朱元璋總覺得暗中有敵對勢力對他的江山虎視眈眈，但危險來自何方，他一時也判斷不出來，反正就是橫豎不安。又老又懶又擔心，這就是洪武二十四年（1391）的朱元璋的心理寫照。

直到有一個人給他寫了一封奏折，令他豁然開朗，解開了心結。這個人叫馮堅，只是個小吏，時任江西南豐縣典史——即縣令的屬官而已，連個品級都沒有。

朱元璋影視形象

換作平常，這種級別的小吏，根本不入朱元璋的法眼，他也沒有機會讓皇帝注意到他。但馮堅很有膽識，竟然以典史身份給朱元璋寫了一封奏疏，提了九點建議。我們只摘重要的幾點抄錄并解讀之：

“養(yǎng)圣躬：請清心省事，不與細務，以為民社之福。”即要朱元璋保重身體，少操勞具體事務，提高晚年生活質量。這一下就說到朱元璋心里去了——他本人正是這么想的。

“攘要荒：請務農講武，屯戍邊圉，以備不虞。”意思是建議朱元璋開拓邊遠之地，促進農業(yè)生產的同時訓練軍隊——最好是軍民一體化，即由軍隊開墾并耕作農田，同時擔起守衛(wèi)職責。

“易邊將：假以兵柄，久在邊陲，易滋縱佚，請時遷歲調，不使久居其任……”意思是邊遠要塞的主將領，每隔一段時間要換掉，謹防地方守軍尾大不掉。

“增關防：諸司以帖委胥吏，俾督所部，輒加捶楚，害及于民，請增置勘合……這一條啰里啰嗦，中心思想是要加強邊塞守軍官兵的管理。

馮堅的這幾條建議，直擊朱元璋原本糾結的靈魂，皇帝恍然大悟：是啊，有可能威脅大明江山的集團勢力，都被他除掉了，接下來就是要加強地方邊塞的駐軍管理、促進邊遠農耕與軍事訓練，如此，既能防外患，也能防內患——內部動亂通常由地方爆發(fā)蔓延開來，而扼要邊塞的守軍可起到防患于未然的作用。

朱元璋的心結，被馮堅這樣一個小吏輕易就解開了。實際上，馮堅的九條建議，朱元璋基本都采納了，唯有“易邊將…”這一條，他不同意。朱元璋認為：邊遠大將就是要固定下來，如此才能激發(fā)主將和守軍的凝聚力、提高戰(zhàn)斗力。

朱元璋影視形象

正是在以上大背景下，朱元璋當即于同年（洪武二十四年）在全國多個地方增設了衛(wèi)、所兩級常備軍隊，與此相對應，新增設駐軍所在地的地方軍政級別也升格了，即簡稱“衛(wèi)”或“所”。

朱元璋這一次新設的邊遠衛(wèi)、所駐軍機構，其中就包括了筆者的家鄉(xiāng)福建武平縣——時稱武平千戶所。洪武駐軍地在今中山鎮(zhèn)，也是目前正在遷建中的武平百家大院項目所在地。

在此之前，大明朝廷在今閩西設置了汀州衛(wèi)——按大明軍制以五千六百人為一衛(wèi)，駐軍所在地為今長汀縣。而洪武二十四年增設的武平千戶所——按大明軍制每千戶所駐軍一千一百二十人，就是朱元璋采納了馮堅的建議，在閩粵贛三省交界核心區(qū)設立邊防要塞的結果。

明代福建衛(wèi)所分布圖

在軍事層級管轄體系中，武平千戶所歸汀州衛(wèi)轄制，但它的軍事地位十分獨特：

其一，武平千戶所的軍事功能是獨立的，它的增設與存在，就是為了防御廣東、江西兩省的“兩寇”向福建區(qū)域蔓延。按照朱元璋的統治思路，如果每個省都防得住外省的寇亂竄入，全中國就亂不起來，大明江山就能穩(wěn)固。

其二，武平千戶所的駐軍官兵由大明朝廷中央直接委派，并且采取了世襲終生制，即常駐官兵既是指派當地的駐軍，又是世代生活于此的新移民，他們是軍民一體的特殊戰(zhàn)備單位，幾乎每一個官兵都經過了嚴格政審，確保靠得住。

雖然武平千戶所的首個千戶將軍賈輔，早在洪武十六年（1383）就已經率軍進入武平維護治安，但那只是臨時性駐軍任務；賈將軍真正確定常駐武平、世襲并定居于此，是遵照了洪武二十四年來自朝廷中央的新指令。

武平千戶所（今中山古鎮(zhèn)）老城門

很顯然，武平千戶所的設置，以及其軍事定位、駐軍管理、軍民一體等特色，應該都是朱元璋采納馮堅建議后實施的結果。但唯有一條，武平千戶所的駐軍官兵尤其是千戶主將的世襲化、固定化、移民化，完全是朱元璋個人的意愿和主張，是對馮堅關于“易邊將”建議的堅決抵制，體現了朱元璋的軍事智慧、政治智慧。

順便說一下，原本窩在江西南豐縣的小吏馮堅，斗膽給朱元璋上書提建議被采納后，他也迎來了人生巔峰：朱元璋一道諭旨，把他調入“首都”南京，擔任都察院左僉都御史，成了中央官員。可惜馮堅身體不好，第二年（1392）英年早逝，可謂造化弄人、天妒英才。

以上，就是武平千戶所的成因歷史背景。而今武平中山古鎮(zhèn)，歷史上也從千戶所駐軍所在地出發(fā)，逐漸形成了萬人規(guī)模聚集102姓、繁華邊城堪比“小京城”、千戶高門大宅呈古建奇觀的獨特歷史文化名鎮(zhèn)形象。

武平千戶所（今中山古鎮(zhèn)）老街圖

目前在修復、遷建中的武平百家大院古建群落，項目所在地即洪武二十四年武平千戶所駐軍所在地。項目建成后，103棟古建群文化園，有望成為不同凡響的歷史文化奇觀，而該古建群的落成，也是對武平千戶所歷史面貌的文化重構和人文再現。

（點擊標題 即可閱讀）

公眾號ID：zhpctx

品藏天下，懷古惜今

塊塊榮匾豪門事，待追憶

件件華藝巨匠心，綻異彩

古曲今頌，天下品藏

品藏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