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風裹挾著冬天的氣息,把北京吹得七零八落,耳邊響著《烏蘭巴托的夜》“穿越曠野的風啊,慢些走,我用沉默告訴你,我醉了酒。”黃葉裹著銀杏在地上被踩成醬,風中的味道讓人不自覺的穿越回每一個記憶中曾經(jīng)留下的回味。
十八年前,我坐在公交車上,看著窗外昏黃,伴著紛飛的雪花,憧憬著一個新的生活。帶著剛面試完的輕松,感慨著北京真的很大,大到從西邊到東邊,雪都停了。至今還覺得,那個情境下的北京非常的美,大氣沉穩(wěn)的迎接著每一個奔向她的人,并給予他們新奇和希望。
在一個嬰兒成年的時間段之后,再來看這座城市,漸漸的她的樣子不在如當時那么鮮明,就像相處已久的老朋友,如果不是刻意的去體會,都不能發(fā)掘她的存在。她成了我生活的全部,而我成為了她的一部分,成了她諸多傳奇下的一段小小的故事。
看著她,總有一些激動,但也同時伴隨著很多遺憾。其中有一種遺憾,就是這個城市的精彩,被快速的社會卷積之后,碾壓消散在時間的洪流當中。百年之后,誰又會知道這里真正發(fā)生過什么?誰在記錄和講述這一段時間內(nèi)的真實故事呢?
關(guān)于城市的故事里,有一個標題帶有一些年代感,卻又讓人記憶深刻,那就是獲得過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外語片的前蘇聯(lián)電影《莫斯科不相信眼淚》。這部上映于1980年的影片,講述的是1958年以及16年后的兩個時間點上,生活在莫斯科幾位年輕人的成長故事。之所以間隔了16年,也是橫跨了一個嬰兒成長到懵懂青年的時間,也從這個角度,帶出了一代人成長起來的背景下,莫斯科的變化。
《莫斯科不相信眼淚》的故事并不復雜:一個工廠的女工卡捷琳娜,假裝知識分子跟一個電視臺的員工談戀愛,謊言被戳穿后,男人離開了他,而女人則堅持生下了孩子,努力考上了大學,十六年后,稱為了工廠負責人,以一個新時代精英的身份,遇到了一份新的愛情。
故事的意義,在不同時代、不同社會環(huán)境下,會有著不同的呈現(xiàn)。放在當下任何一個開放的社會中,卡捷琳娜的故事都不會被當成一個故事來看待,人們理所當然的認為,生活的核心,就該如此,人為了自己負責,社會提供人發(fā)展的可能性,最終的未來由人自己來實現(xiàn)。
但在曾經(jīng)的某個時代,某些體制之下,人們會把如今看起來稀松平常的行為,如選擇自己的生活,當作是一種勇敢。卡捷琳娜時代英雄式的故事,如果早十幾年,不僅不會實現(xiàn),還可能被當作某種社會的不穩(wěn)定份子被處置。而再晚十幾年,就會成為千千萬個普通的生存故事當中的一個而已。
而這種生存故事,被哲人編譯成一種觀念,稱作“存在主義”,強調(diào)的是存在先于本質(zhì)——人并不是以某種共通的本質(zhì)、以社會的某一種模板為前提的,人只是以自己為前提,人就是各種可能性的創(chuàng)造者,是開拓生存的探索主體,而不只是某種必然結(jié)論的承擔者。
如果說存在主義破除的是人被設(shè)計成或預先就能安排應(yīng)該怎么樣的那種目的論的話,那么在此之外《莫斯科不相信眼淚》還提供了另一種感悟生活的視角。即生存本身并不像說起來一個詞那樣的完整,跟一滴水中隱含著滄海不同,人生當中沒有一瞬間能夠代表他全部的生活,也沒有任何一個跨度能夠被賦予全部生活的意義,即便是我們定義從出生到死亡這個過程,也無法簡單清晰的將生存概括出來。
生命就是一場復雜的、混亂的、不可概括也不可重復的歷程,任何一時的經(jīng)歷,都不能代表人生的全部。正因如此,無論我們處于高峰,還是低谷,不論是幸福,還是痛苦,也不論是憧憬,或是絕望,只要我們將眼光放的更遠,拉長到生命可以承載的最大限度內(nèi),一切似乎都會變得可以接受,甚至獲得了其或好或壞的特殊的意義。
當然,這一切都已經(jīng)逐漸成為人類愿意付出努力保護的一種公式,人的自主性和社會的可能性、人生的片段與整篇之間的關(guān)系,都變得越來越清晰。但是這也并不意味著如今的人生存的就會更輕松,一個時代總有一個時代的眼淚。
阿根廷不曾為誰哭泣,莫斯科不僅不相信眼淚,也不相信炮彈,北京遇不上西雅圖,只是守著一根拭子,提防著人們身體上的免疫和精神上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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