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算命張接觸多了才知道,算命張的卦攤收入還算可以,但大部分卻都被他補貼出去了。
按他家嫂子說的話就是:“只要不把他自己賣了,就不算賠本。”
一直不知道算命張是怎么把錢貼出去的,直到有一天我親眼見證,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有一個三十左右的年輕女子,經常背著一個三四歲大小的女孩,從算命張的卦攤經過。每次經過,那個小女孩都會甜甜地叫:“張爺爺好。”每次,算命張也都會笑著回道:“欣寶好。”
有天陪算命張擺攤,那對母女剛好經過。女孩的母親對女孩說:“欣荷,快叫爺爺。”算命張抬頭看是她們母女,立即笑著叫孩子:“欣寶。”
待那娘倆走遠,算命張嘆了口氣,對我說:“你看,多好的孩子,就是命不好。”我問:“這孩子怎么了?”
算命張一臉無奈地說:“病了,血液方面的問題。欣荷奶奶本來就嫌棄是個女孩,又覺得這病是白花錢,唆使兒子不出錢治療。欣荷媽媽借債給孩子治病,婆婆就慫恿倆人離婚。”
離婚時,為了孩子有住的地方,欣荷媽選擇了要房子,按市場價給對方一半錢。因為欣荷媽沒有那么多錢,男方趁機提出可以分次還,利息跟孩子撫養費相抵。
聽了算命張的話,我覺得很無語,竟然還有這樣的奶奶和父親,欣荷也太可憐了。算命張搖著頭,嘴里長吁短嘆。“欣荷的媽媽太要強,自己打工賺錢給欣荷治病,堅持不要別人的贈與。”
跟算命張正聊著,一幫老大姐嘰嘰嘎嘎走過來。算命張瞅了一眼,眼睛立時亮了。他笑著招呼她們:“姐姐們,算一卦?”有人說:“不算。”
一個穿著紫紅色裙子的女人說:“吆,原來是張半仙啊,可遇上你了。上次來找你,你沒出攤,今天遇上了趕緊給我來上一卦。”算命張笑道:“不好意思,前幾天有事沒來擺攤。”
算命張拿出銅錢,向紅裙女子介紹怎么搖卦,那女子便閉上眼睛,認認真真地搖起卦來。女子搖了個水地比的卦,算命張問女子:“想問什么?”女子說:“婚姻。”
算命張說:“這是給孩子問卦,是個男孩吧。”紅裙女子笑道:“不愧是半仙。”算命張接著說:“看卦象你兒子特有女人緣,也很聰明,還是個金榜題名的卦象。”
女子很自豪地說:“你說得沒錯,我兒子剛通過公務員筆試,成績是那個崗位的第一。那小子也確實很有女孩緣,有好幾個女孩都喜歡找他聊天,但我發現這小子對她們都不感冒。”
有一個胖胖的大姐跟紅裙女子開玩笑:“皇上不急,太監急。人家都不著急成家,你再著急當婆婆也沒用。”
紅裙女子笑道:“讓張先生算算,我心里就有底了。”
算命張笑道:“你放心,你這個兒子是個有福之人,以后會得貴人提拔,婚姻方面也很完美。不僅能找到一個漂亮能干的好媳婦,他們彼此還很忠誠,是白頭到老的好姻緣。”
紅裙女子一聽,開心得不得了。“那敢情好了,張先生,如果我兒子確如你說的那樣,等他結婚時,我給你下請帖,去喝我兒子的喜酒。”
算命張說:“佳期到了你一定要告訴我一聲,到時討杯喜酒,沾沾你家的喜氣。”
紅裙女子打開小包,拿出一張一百的鈔票,放到算命張卦攤。
大家一看紅裙女子的卦象好,這個要算一卦,那個也要算一卦。因為有紅裙女子帶頭,都不好意思少于一百。那跟紅裙女子開玩笑的胖大姐,也搖了一卦。
“山火賁,你算的這人外表好看,內心空虛,也就是長得好看,但沒啥本事,家中運勢也是如此,外美內虛。此人的子女身體弱,但特別乖巧可愛。這孩子命中會有個小劫,但沒啥大礙。成年以后,很有福氣,擔財,父母年老后要仰仗她的庇護。”
聽算命張這么說,有幾個人表情奇特,欲說不說的樣子。
那胖大姐張了張嘴,最后問:“這個人將來的婚姻怎樣?”
算命張說:“慎重選擇,如有合適者,不可三心二意,否則將會孤獨終身。”
“另外,這位大姐,我不知道你說的這個人是誰,但是我看出,此人應該是做了一件毀福報的事,以我的能力雖看不出是什么事,但我算出,此人若不對此事補救一二,將來的福氣就折了一半。”
聽算命張說完,那位大姐嘴巴蠕動幾下,終是什么都沒說,放下一百塊,也不管一塊來的幾個姐妹,就匆匆走了。
紅裙女子臨走時,沖算命張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臨近中午,欣荷娘倆回來了。欣荷禮貌地沖算命張叫了聲爺爺。又扭頭沖我叫了聲:“爺爺。”“哎,乖孩子。欣寶媽,給你這個。”算命張邊說邊拿出一沓一百的鈔票,我目測應該有一千多塊。
欣荷媽媽拒絕道:“張叔,這個我不能要。”算命張說:“這不是我的,是那個老娘們來算命,你叔我訛的。拿著,缺心眼的丫頭,他家的不要白不要!”說著把錢硬塞進欣荷媽媽手里。
欣荷媽媽眼圈紅了,哽咽地叫了聲:“叔。”就再也說不下去了。“缺心眼的傻丫頭,你記住,他家的不要白不要。”算命張摸了摸欣荷的頭說:“欣寶餓了沒?讓媽媽回去給你做好吃的去。”
這娘倆走后,我疑惑地問算命張:“哥,你的意思是那個胖大姐,是欣荷的……”不等我說完,算命張沖我點了點頭,說:“對,欣荷的奶奶。”我恍然大悟:“那今天的事,是不是你早就知道?”
算命張看附近沒人,才低聲對我說:“欣荷娘倆跟我住一個小區,紅裙子的女士,跟胖大姐是鄰居,住在別的小區。是我的高中同學,人三觀正,學生時代就是仗義女俠,好抱打不平。”“我明白了。”我立馬明白了事情的大概。
我故意跟算命張開玩笑,“大哥,現在還跟女同學聯系,我跟我嫂子告狀去。”算命張斜了我一眼,壞笑道:“你小子一包壞水,可惜用不上,我那女同學,是你嫂子的姨表妹。”
我問算命張:“哥,我看剛才胖大姐也就給了一張大票,加上那幾位姐姐的,也就五百。你給欣荷媽媽的錢,最少也得一千吧。”
算命張“嘿嘿”笑道:“一千五,我貼了一千。”說完嘆了口氣,接著說:“不敢給太多了,怕那傻丫頭疑心。之前小區里的鄰居,曾經發起過捐助,想給欣荷湊個治病錢,但欣荷媽媽說啥都不要。”
“雖說現在醫療保險都有一塊報銷,但是有些藥不在保險之內。欣荷的姥姥身體不好,她媽媽在一家企業上班。為了既能帶孩子看病,又不影響上班,經常跟人換夜班,十天有八天在上夜班。晚上欣荷姥姥跟孩子作伴,白天欣荷媽帶她看病。”
算命張搖了搖頭,接著說:“一天睡不了三兩個小時,鐵人也快垮了。你看看她的臉色,黑黃黑黃的,小小年紀,眼袋厲害,黑眼圈跟人家化妝捯飭的一樣,哪像個不到三十的人。”
這時有人向算命張卦攤走來,算命張趕緊笑臉相迎:“來了大哥。”
這事過去幾天,有天晚上算命張給我打電話,他說:“兄弟,還記得欣荷么?”我說:“記得,很可愛的孩子。”
“今天,她媽媽帶著她去醫院時,告訴我,欣荷的奶奶和爸爸去她家了,拿了兩萬塊錢,說給孩子看病,還說,大人雖然分開了。可孩子永遠是她家的,以后孩子治病,他們也盡力。”
放下電話,心里說不出啥滋味,突然就想起那句:有啥別有病,沒啥別沒錢。我承認我沒啥大格局,只是個俗人,很俗很俗的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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