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鄖陽包括今天十堰全域甚至鄂豫陜川等更加廣闊的區域。
老一代的鄖陽人都知道“鄖陽三大寶:苞谷、紅薯、龍須草。”外鄉人聽到,也許會啞然失笑,這粗糧、荒草能算“寶”?人家東北的人參、貂皮、烏拉草才真叫“三大寶”哇!
人各有“寶”??!有人以黃金白銀為寶,更有人以不貪為寶。苞谷、紅薯、龍須草的的確確是我們鄖陽人世世代代的生存之寶!鄖陽人說這“三大寶”,有點自嘲,但更多的應該是感恩!
紅薯,鄖陽三寶之一
若干年前,看到一位作者寫文章稱,古麇國的人漫山遍野在旱地種苞谷、紅薯自給自足,所以能抗擊依賴渠水灌溉農田的楚國云云。乍看他說的似乎極有道理,實則他是不太了解歷史——其實,苞谷、紅薯都是到了明代才從外國傳入中國的。至于傳到鄖陽地區,大約更晚到清康熙后期。
早期鄖縣人的食物來源
那么,早期的鄖縣人的食材是什么?主要是從山林經濟與漁獵經濟獲得食材。。
三千年前的古麇部落還沒有進入農耕時代,田土所出有限;但那時連綿十幾個縣的“南山老林”、“巴山老林”都是茫茫蒼蒼的原始森林,森林覆蓋整個鄖縣,“靠山吃山”,山林里四時八節的柿子、栗子、核桃、拐棗、桃、杏、野葡萄等為人們提供了豐富的食材。山林里的飛禽走獸也是人們的補充食材之一。
其二,天造地設的鄖縣有漢水穿境而過147公里,加之大量的支流,孕育大量的魚蝦?!翱克运?,人們自然會下河捕魚撈蝦。千載而下,沿江還有好多人以打魚為生。鄖縣出土的先秦時期黏土紅磚及大量漢代青磚,側面大多銘刻著肥碩的魚,有的在大魚旁還刻有鷺鷥、漁網類。
附:刻記肥碩大魚的先秦黏土磚
附:刻記有肥魚、鷺鷥的漢代青磚
鄖縣,在南水北調中線工程2014年正式向北京送水前,漢水沿江地域,從五峰庹家洲到安陽郭家道子近三百里的水道,處處都有銘刻肥魚的漢代青磚遺存。老百姓多用這些古磚做土墻的墻底石,出土多的則修廁所,修豬圈……這大量的魚形磚,生動地說明了兩千多年前鄖縣人對于漢江魚類的持久需求。
山林經濟、漁獵經濟而外,有限的農耕經濟也是早期鄖縣人獲得食材的重要途徑之一。那么在苞谷、紅薯還遠沒引進之前,鄖縣人種植的是什么作物?是“五谷”。這在《周禮?天官?疾醫》、《楚辭?大招》都有記載。而孟子?滕文公上》載:“樹藝五谷?!壁w岐注:“五谷,謂稻、黍、稷、麥、菽也?!奔由虾髞砣藗儼岩吧吡恢鸩饺斯ひN成功,食材便成了稻、菽、粱、麥、黍、稷六類。這在清代啟蒙讀本及民國小學教材上都有。但仍相沿統稱“五谷”。
至此,我們說,早期的鄖縣人食材來源主要是山林經濟、漁獵經濟和部分農耕經濟。
后世鄖縣災難頻仍
延及后世,農耕經濟成為主體,但鄖縣以通川陜江漢,勾連秦巴的獨特地域而成為兵家必爭之要沖,戰端起,烽火連,山林被毀,衣食之源萎縮;失去了涵養水分的茂密樹林,植被破壞,地表水土流失:兼之明中葉千百萬流民來此開荒墾種,土地過度開發,植被嚴重破壞水土流失極為嚴重。漢江常發大水,漂沒數百上千戶;或者大旱,顆粒無收,饑民處處,餓殍塞道……
例如清同治丙寅版(1866)《鄖縣志·祥異》卷所載宋、元、明、清天災:
宋雍熙元年(984)夏六月漢水漲,壞民舍。
宋咸平六年(1003)大淫雨,漢水溢。
元至正九年(1349)秋七月漢水溢,漂沒民居禾稼。
明宣德元年(1426)秋七月漢水漲,沿江居民漂沒者半。
明天順元年(1457)夏六月鄖縣旱。
明成化四年(1468)夏四月鄖無麥。
明成化十八年(1482)夏秋大旱。
明成化十九年(1483)大饑。
明弘治六年(1493)冬十一月鄖縣大雪,至十二月壬戌夜雷電大作,明日復電,后五日雪止,平地三尺余。人畜多凍死。
明弘治十七年(1504)春二月壬寅鄖縣雨雪雨雹(下雨下冰雹),大者六寸;甲辰雨沙(下沙塵);夏六月癸亥雨雪(六月下大雪)。
明隆慶元年(1567)鄖縣大水。
明隆慶三年(1569)夏四月己丑鄖縣雨雹,平地水深二尺……
明朝弘治到隆慶期間的奇寒被氣象學家稱為“階段性小冰河時期”。
不必過多舉例,隆慶年后的萬歷、天啟、崇禎年間,鄖縣自然災害更多。
明亡清興,康乾盛世時期的鄖縣,記載“災”、“大旱”、“雨雹”、“饑”、“大饑”、“狼入城(覓食)”者共十二次!其后道光年居然“大饑,斗米需二千文(二十兩銀子一斗米),人相食(人吃人)”;“旱蝗”“飛蝗蔽日”……縣志記載,還有入城覓食的餓狼居然夜間在府衙門前把一個乞丐咬死吃掉!
龍須草,鄖陽三寶之一
民以食為天
鄖陽人,在苞谷、紅薯引入之前,實實在在存在糧食危機。造成這種危機有三個原因:
其一、頻繁的戰事擾亂了農業生產。由于鄖縣處鄂渝川陜四省交界之要沖,歷來為兵家所必爭。以明末清初為例,明末李自成、張獻忠農民軍與明官兵之戰、農民起義軍與清軍之戰,都在此處演繹。例如鄖陽人的抗清斗爭從清順治二年(1645)一直持續到康熙二年(1663),前后近二十年才平定下來。
其二、頻繁的天災嚴重影響了農業生產?!扒甘铡奔礊椤盎哪辍保敖^收”即為“災年”,水災、旱災、蝗災交替出現,就會出現荒年、災年,就會有餓狼進城吃人,就會“人相食”!這種天災導致的農業歉收,即使輝煌的康乾盛世也無可如何。前文已例舉,此不贅述。
其三、人口的大量增殖擴大了糧食缺口。由于鄖陽地區天然的地理位置及交通便利,山谷林莽廣大的優越條件,康乾盛世全國有不少外省人來鄖開發。康熙皇帝實行“盛世滋生人丁,永不增加賦稅”政策,使人口積聚和增殖極快:康熙十九年(1680)鄖縣人口是1368?。ā多y陽府志》),到乾隆三十七年(1772)發展到75010人,人口的迅速增長雖帶動了經濟的復蘇和迅速發展上升,但糧食生產卻跟不上人口呈幾何級數的增長。
苞谷,鄖陽三寶之一
民以食為天, “食色,性也?!薄帮嬍衬信酥笥??!薄梆嚭鸨I心” 前賢之說昭昭,吃飯生存才是硬道理。鄖陽人,盼望充足的糧食啊!
好在,天不亡中華,天也垂憐鄖陽,苞谷、紅薯的引進,解決了鄖陽人生存的大問題!
下期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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