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玩個游戲，隨便打開一部都市戀愛劇，我想十有八九是姐弟戀。

多金的霸總不時興了，這幾年神奇的“弟弟”成了愛情童話的代名詞。即使兜里沒錢，但現代編劇告訴你，他們總能付出忠誠與溫柔，甚至狂野到為愛愿意犧牲一切。

▲《黑暗榮耀》里與姐姐并肩同行、一起復仇的弟弟

理想弟弟的類型有無數種，比如流行好久的小奶狗、土狗男孩，他們出現的共通精髓都是——給姐姐提供能吞噬生活苦味的“糖”。

像《黑暗榮耀》里甘為劊子手的男醫生，哪怕得不到回應，哪怕姐姐再郁結冷漠，他也愿意虔誠為對方復仇，用撲火的方式貢獻未來與信仰。

▲《黑暗榮耀》

多么妙，被碾過的女性，終于在這找到包容、支撐自己的熱情，弟弟的愛沒有條件，各種弟弟迷倒了姐姐，也拿捏了女觀眾，于是另一撥愛霸總的女人，開始被狙擊。

某些網友用簡單的年齡來劃分她們的性情與審美：愛霸總的總是單純無知、品位落伍的妹妹，而愛弟弟的才是颯氣大女主，才符合現代女性的想象。

霸總被嫌，情理之中。可迷上霸總的“妹妹”，與年齡大小無關，她們未必不懂得思考，只是面對現實生活的進擊，她們需要在霸總身上，尋找抽離煩惱的爽感。

▲《高品格單戀》， 戲中山村姑娘伊玲和大老板世勛

“妹妹”也可能是中年媽媽。調查說愛看瑪麗蘇小說的粉絲大部分是30多歲、40多歲的女性。許多人存疑，霸總本該是給青春期女孩幻想的產物，熟齡女人怎么會迷上？

我想，媽媽之所以愛霸總，愛的也許是他對生活的可控力的幻覺。無論哪個年代，媽媽都被賦予了太多養育家庭、照料他人的責任。

但霸總不同，站職場里頭，他擁有決定人“生死”的權力，高高的身份地位、無視規訓的自戀，也代表了游離社會規則的自由。

▲《高品格單戀》

現實生活中赤手雙拳的女人，在這樣的“強者”身上，能感到“什么事都能被化解”的輕松。媽媽看霸總，一邊是情感的荷爾蒙補給，一邊是得到喘口氣的機會。

姐姐也未必大齡，只是代表了閱歷與經驗的姐姐，注定擁有更多的選擇權。她是能乘著時代起飛，把經濟牢牢扣在手心的女性。

從妹妹到姐姐，她們并不是對立的兩個極端，而是一段流動的、成長的精神線。

妹妹為霸總心動的理由，是巨大的、神秘的身份差，和“霸”真沒關系。

▲《流行花園》里的道明寺是內娛霸總流行的源頭，不過愛欺負人的屬性早不興了

今天的霸總，老陷在耍酷、壁咚這樣單薄的印記里，但20年前的《與龍共舞》，就算劉德華在里頭演詼諧、頑劣到愛講黃色笑話的財閥少爺，依然有好票房、有人買賬。

他迷人的點在于，折射了女孩曾抱有的浪漫幻想：面包、愛情兼具的親密關系。

▲《與龍共舞》

他們不差錢，甚至理想到專情、癡心。被霸總取悅的女孩，看中的是無須花費心力，就能獲得的被捧在手心的珍視感、安全感。

日劇《朝五晚九》里，演僧侶的山下智久，對女主石原里美一見鐘情，他不霸道，只是會隨時守候一旁，等對方遇挫，然后獻上禮物。

他能結婚、生子，背后甚至擁有龐大的家族勢力，可以輕松動搖女主公司大老板的抉擇。

▲《朝五晚九》

相比起這些被理想化的男角色，霸總劇對女人的塑造，是更現實主義的。《與龍共舞》里張敏演的月光是個窮女孩，與家人經營著一家茶餐廳，還得上班打工。輕松的生活，要用力才可得。

▲《與龍共舞》，左邊是張敏演的月光

而《朝五晚九》里的石原里美，則是辛苦攢錢，想實現出國夢的上班族，富公子隨手贈送的禮物，可能是她幾年的存款。

▲《朝五晚九》

這些女孩，指代的都是現實中為生計奔波的女性。她們對愛有憧憬，可在階層財力落差、資本市場、職場性別條框前，有著數不清的生存焦慮、婚戀焦慮。

所以妹妹愛霸總，愛的更是能為物質與愛情實現雙重許諾的霸總。

▲《流星花園》

但很顯然，起飛的姐姐早不care鈔票的吸引力了。她們的面包能自己掙，而弟弟盡管提供愛、欲、魅力。從霸總到弟弟，是女性對待親密關系的觀念不斷進化了。

現代編劇明白這點，于是關于弟弟的流行文本里，最不缺懂浪漫、貼心的弟弟。

《愛情而已》里宋三川的松弛可愛，在于他為姐姐提供了日常感的陪伴、互動、包容。他懂禮貌，明白沒有表白前，絕不能像油膩的霸總一樣，看見姐姐受傷了就硬來個肢體接觸。

他沒心機、純粹、樸實，是奶狗男友的范本。

▲《愛情而已》

愛奶狗的姐姐著迷的是治愈感，而愛土狗男孩的姐姐，迷戀的是為愛奉獻的狂烈。

《漫長的季節》里的傅衛軍，一句臺詞也沒有，他做了許多惡行，可目的都是保護姐姐和朋友，他為姐姐能做任何事，受傷也在所不惜。

即使這份愛是親情，觀眾還是帶入男友身份，嗑上了。

▲《漫長的季節》，傅衛軍與沈墨

誰不愛呢？這些看過社會的殘酷依然不見俗氣，全情投入到愛里的男孩，讓姐姐獲得了不同于傳統戀愛的滿足。

為愛奉獻、犧牲這些現代極其缺失的品質，他都有。在這些關系里，姐姐可以被動感受愛，而弟弟的愛飽滿、豐富、可控。

可越來越多人把弟弟視為救贖了，期待被拯救、被治愈、被愛的姐姐，又再次把自我的價值和分量，框在愛里。

姐姐的故事當然是進步的，但我們欣賞的，是能在面包、愛情上都自由拿捏的先鋒女孩。

▲《悠長假期》里的姐姐葉山南，失業、失戀的同時依然堅韌。弟弟失意時是她提供鼓勵，在與弟弟的戀愛里，離開和相愛都很瀟灑。

她們愛弟弟，但弟弟不會是唯一的人生碼頭，姐姐有隨時出走的勇氣。

與其夢幻化弟弟的美好，不如承認霸總、弟弟也有他們自己的復雜、瑕疵。完美的幻想對象，也許都是編劇端來的雞湯。

流行愛“霸總”時，偶像劇不會告訴你步入婚姻的灰姑娘，會不會遇到比現實更狗血百倍的事。流行愛“弟弟”時，言情戲也很少會提醒你姐弟戀同樣要遭受出軌、人性的拷問和驗證。

無論妹妹還是姐姐，她們需要的不是烏托邦，而是抓住自己命運的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