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丨連清川

到了今天中午（7月24日）的時候，壞消息讓人的心繼續往下沉，盡管最后一名被困者已經被搜救出來，但是已經確認了11人已經遇難。

齊齊哈爾第34中學體育館在7月23日下午發生了屋頂坍塌事件，當時一共有19人在體育場館內，有4個人自行脫險，一共15個人被困。消防到場進行搜救的時候，4個人已經沒有了生命體征，6個人搶救無效。其后又有5個人搶救無效死亡。

這樣的消息對于我們而言實在難以忍受。消息中說，體育老師搶救之后已經生命無虞，那么就是還剩下3個孩子，不知道她們能不能出現生命奇跡，挨過這樣的危險時刻。除了祈禱，我們沒有任何的事情可以做。

到現在為止，我們都不知道這些孩子的名字，只能從報道中零星地知道她們是中學的排球隊員，正在集訓，準備到湖北去打比賽。體育老師在被搶救的時候，口中還呼喊著孩子的名字。

這是多么令人心碎的時刻。

從家長們各種被發出來的視頻中，我們能隱約聽見幾個名字，一位家長的質問中，我們聽見一個叫“魏雨欣”的孩子沒了。當然，慣例地，我們在所有的報道中，還沒有聽見一個名字，依舊是冷冰冰的數字，包括體育老師的名字。

到現在為止，已知的情況是，因為學校在修建另外一座新的教學樓，施工單位違規把建筑材料，一種名叫“珍珠巖”的東西，堆放在了體育館的房頂上。而這段時間以來，齊齊哈爾一直在下雨，所以導致了屋頂坍塌。

一位孩子的家長在視頻中，質問現場的眾多政府機關工作人員，包括警察、教育局官員、政府機關工作人員和醫院，沒有任何人出來和家長們溝通。

我們所有的普通人都知道，當一個事故發生的時候，我們首先關心的，當然并不是事故責任等等這些問題，而是自己的親人們到底情況怎樣，是否能夠搶救過來，以及，假如遭遇不幸，我們應當如何處置與安排下一步的事情。

一個排球隊的集訓，學校、年級、班級，各個層面的人，手上都會有完整的名單。這是我們中國各種行政機構都要遵循的一個最基本的把控：每個人的動向，都有極其精確的把握。然而，總是在最關鍵的時刻，這些名單就會神奇地消失，從而演變成一串數字。

從7月23日下午到7月24日中午，漫長的十多個小時時間里，傷亡的人員名單、救助的情況、孩子們各自的狀況，都突然變成了機密，連家長們都無從得知。這么做，當然是為了“穩定家長們的情緒”。

我們作為事件的局外人，從傷痛之外，卻需要尋找別的問題的答案。因為當這樣的事件發生的時候，我們所要確認的，是這樣的事情，會不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一座中學的體育館，為什么會發生如此慘烈的悲?。恳蝗缤?，施工單位的負責人已經被逮捕了，他或她必然是無法逃脫法律的制裁。

但是他根本無從承擔這件悲劇的責任。

這是一座1997年就已經施工完成的體育館，已經長達30多年的時間了，是否經過修繕或者加固？

那些珍珠巖，是通過了如何的審批手續，能夠到達體育館的屋頂？

建筑材料堆放在體育館樓頂，知情者到底有哪一些？

學校的相關負責人，是否知曉這一情況？

既然體育館的樓頂被用來堆放建筑材料，為什么排球隊集訓會繼續進行？是否有人警告過其中的風險？

建筑施工都要經過層層審批，相關的審批部門，是否對這一情況有所了解？是否有相關部門的人巡視過這一建筑工地？

安全生產涉及到多個相關機構，包括消防、建筑、監理等，有否任何一個部門，曾經對這一狀況有了解？

校園建筑坍塌的事情，不只發生過一次，對校園建筑的安全性，教育相關部門是否有過排查？

凡此種種的問題，如何回答，誰來回答？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一事件最終的解決方案，無非幾種，施工單位會有人入罪，學校會由相關的中低層人員承擔責任，以及安撫受難孩子的家長，獲得一定數字的補償，這件事就會以如此的方式得以了結。

其后，齊齊哈爾市會開展一次雷厲風行的安全生產檢查。

事件平息之后，十多個這所中學里優秀的孩子們如同野草一般消逝，除了她們的家人以外，還有多少人會記住她們的名字，和她們曾經靚麗、美好、有著無限前程的青春。

而這些問題不會得到解答，因為這只是一場“意外”的悲劇。

而悲劇就會以如此的方式，循環往復。

我們需要得到孩子們的名字，因為只有記住這些名字，我們才能知道，這樣的悲劇，哪怕數十年的時間只有一次，都是難以忍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