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多久回一次老家?”
“一年一次,有時幾年一次。”
黑黢黢的車里,暖風絲絲竄出,儀表盤燈光閃爍。車窗外是深沉的夜,漸冷的風。
某年的八九月份,秋色攀上樹枝,兩個農村娃離開熟悉的鄉野,到城市里求學。
十幾年后,不同于農民工,潮汐在城市農村之間。走出農村的學子,擱淺在沙灘,要學會在新環境的生存之道。
時代潮起,浩浩蕩蕩,每個人都不過是滄海一粟。
幾千年前,城市只是高墻塔樓圍合的堡壘,與多數人干系不大。直到1996年,中國的城鎮化率還只有30%,2023年這個數字就跳漲到了65%,9億多人流動在城市的大街小巷。上海和深圳這兩個超級城市已經達到了100%的城市化率。可相比80%-90%的發達國家城市化率,中國的城市化率顯然還有很大的空間。
城市化的大潮仍將洶涌。
高樓林立,物理高度炫耀著城市的優越感,卻也失去了土地給與的穩定性。
城市取精用宏,以見識、財富,打破春種秋收冬藏的自然邏輯,馴服寒暑,顛倒晝夜。
城市之間,勾聯著公路、鐵路、航線,人在城市間流動更容易,人從農村流失城市也更容易。
時代奔涌向前,被裹挾的人們,往往是一頭霧水、手足無措,盡管身上披著最時髦的衣裝。
如費孝通所言,人的“當前”中包含著從“過去”拔萃出來的投影,時間的選擇積累。從農村走出的人,不僅要忘掉過往的專長,還要盡快習得城市知識。要習得城市知識,可能要經過多年的碰壁,經歷數不清的坑,以及來自故土的“撥亂反正”。
畢竟,安土重遷的不僅是地理的位移,還有心理的更易。
換言之,故土累積的經驗包,反而成了他處成長的鐐銬。
游轉于城鄉之間,前程未知,歸途無路。
由從俗到守法,割裂感帶來的是無力感和挫敗感。
血緣的紐帶式微,代之而起的是地緣乃至業緣的邏輯。
曾經,余光中的鄉愁是一灣淺淺的海峽。
今天,很多國人的鄉愁是兩個迥然相異的世界。
無論如何,在新的時代汪洋里,人并不能靠過往經驗做指南。以克己忍讓來遷就外界,很難被容于一個變化的世界。
你或許會想起暮色罩大地,又見炊煙,想起夏日里卡帶機的吱吱聲、風扇的嗡嗡響。
如果因為痛苦與壓力,追憶the good old days,向往鄉村生活,無疑是一種虛妄。
時代奔涌向前,不管你樂意與否,面前都是一個多變的、不那么接地氣的世界。
躺平沉浮,還是隨潮共進,是個問題。
(VXGZH 文耕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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