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圖 | 《承歡記》劇照

01

問：

這兩年，有不少年輕人似乎突然「悟了」：只要不買房不買車，不喝茅臺不吃鐘薛高，甚至不結婚不生娃，沒有大額支出和高端消費的壓力，工資4000塊錢，生活原來也可以過得很好。馮叔怎么看待這種輿論現象？

馮侖：

在經濟波動或經濟下行壓力大的時候，大家消費變得更謹慎，把口袋的錢捂得更緊，同時調整生活方式和未來發展預期，這些都是正常的。咱們子彈少了、錢包癟了，就少折騰、少出門，是一種本能的反應，自我調侃、自我解嘲是可以的，但不能把消費收縮歌頌為一種很好的狀態。

從經濟成長和發展的角度來說，還是要通過充分就業、創新發展，然后增加收入、刺激消費，這才是社會進步的表現，才是我們期待的幸福生活。

如果說往回找補是幸福生活，那你回到石器時代，沒有貨幣，不用花錢，也沒有家庭，甚至連政府都沒有，沒有人管你，想吃什么就吃，想拿個棒子打誰就打，打死了也不會坐牢，因為沒有監獄嘛，那是不是就更好了呢？你不能說，那時候自由又沒監獄，殺人也不犯法，跟誰睡也沒人管，什么都挺好的。你不能這么往回倒騰。

我覺得人類社會的發展，不僅是技術生產力的進步，還包括生活方式和社會文明的進步，這些進步的其中一個表現指標就是消費。經濟學中有「恩格爾系數」的概念，家庭食物支出比重占總體消費支出越來越少，發展、娛樂、社交支出的比重越來越大，這就叫進步，叫美好生活。如果我們本來要追求美好生活，結果掙的錢絕大部分都拿來吃飯了，這叫窘迫的生活。

所以還是要努力工作，創造更好的發展，獲取更多收入，拓展生活的視野，讓家庭有更好的生活安排，有買房買車、生娃上學、旅行社交、投資理財的自由，這才叫好生活。

02

問：

之前您評價恒大許家印被罰4700萬事件時說過，如果確系有造假，相關中介服務機構也會被處罰。最近，一篇題為《是誰把普華永道帶入恒大這個火坑的？》的公開信讓市場炸開了鍋。恒大涉案金額遠大過當年的安然，而為安然造假的會計師事務所安達信已經消失，您覺得普華永道將面臨什么樣的嚴重后果？

馮侖：

恒大財務造假案引發了外界對普華永道中介機構連帶責任的討論，根據目前這封公開信的披露，普華永道顯然存在重要失誤，甚至有合謀違法的跡象，其中提出的一些線索也有指證。

市場競爭壓力下，這類中介服務機構一直有道德自律和風控的問題。所謂道德自律問題，就是為了拿單賺錢，出賣專業操守，違心甚至故意簽字，為那些造假的財務數據和與事實不符的陳述背書，誤導投資人、消費者和公眾。這是中介機構需要特別小心、特別關注且容易掉落的陷阱。

另外，中介機構內部的風控體系是否完備？普華永道是合伙制機構，和普通商業機構一樣，需要嚴格的風控和內控，對內部專業人員可能出現的違背職業操守的行為，要及時發現和制止。

在恒大這件事情上，普華永道沒有做到道德風險和內部風險的防范，顯然是犯了大錯，至于這個錯誤有多大，會引起怎樣的結果？重則普華永道在中國業務徹底歸零，甚至面臨大筆的罰款，相關責任人會踩縫紉機、坐牢；輕則退出中國市場且被罰一大筆錢，相關人員禁止在中國從事相關業務，個別人員也會被追究刑事責任。

自中國恒大上市以來，普華永道一直擔任恒大的審計機構，雙方合作長達14年，其間恒大有很多公開的市場行為，包括發債、發股、并購、年審等信息披露，這些信息如果確系有造假行為，而且是合謀造假，那當然涉及刑事責任。我相信當事人也好、中介機構也罷，將會完結他們的從業生涯，這個公司也會完結在中國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