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龍城寨之圍城》剛看完的時候，情緒非常復雜，這部電影的長處和短板都太明顯了，一時之間，很難厘清對它的感受。

記得4月中旬，大家都興高采烈地刷屏戛納華語片大年，《九龍城寨之圍城》入圍的是午夜展映單元，于是我們建立了對這部電影最初的預期。

它應該是一部極具視覺沖擊力或情緒刺激性的商業大爽片，加上導演是鄭保瑞、有原著小說和漫畫打基礎，種種因素疊加，對這部電影的品相、質量和表現的尺度，有好奇，更有期待。

九龍城寨，凝聚和承載了太多文化想象的一處真空飛地，從《功夫》到《城寨英雄》，我們一次次嘗試通過影視作品，走進這個特殊的物理空間，了解它當中的生態，收集它曾經的故事。

臭名昭著的貧民窟，賽博朋克的圣地，因為它徹底的消失，反倒讓我們審美的欲望越發強烈。

就此，基于鄭保瑞導演一貫的作者屬性，我們等著看不一樣的罪惡溫床：“九龍城寨”這座占地龐大、內里逼仄，犬牙交錯、晦暗污濁的建筑景觀，在影像上具有怎樣的攻擊性和破壞力？

從這里生長出來的人，終日蝸居在看不見陽光的彈丸之地，在極端又邊緣的處境里，他們如何奮力求生？

三教九流，殺人越貨，互相剝削，彼此咬合，三不管的背景下，黃賭毒俱全，如此藏污納垢之地，為什么是很多底層人賴以生存的家園？

看過電影之后，發現導演對這片空間有不一樣的處理，它其實是一處功夫的秀場。2024年了，香港功夫片還能怎么打，《九龍城寨之圍城》給出了它的答案。

特殊的環境，令打斗富有別樣的觀賞價值，高度還原的亂、窄、陡，讓人物搏命去打，拳拳到肉，幾乎從頭打到尾。

電影由谷垣健治擔任動作指導，可謂藝高人膽大，他對動作戲的虛實把握非常精準，操作威亞手拿把掐。就像導演鄭保瑞說的：“這部電影的動作就是有適當的真實，但是more than 真實一點，好像看港產漫畫一樣。”

谷垣健治給每個角色都設計了不一樣的動作招式，有不同的武器和風格，榔頭長棍、斷刃細刀，擒拿纏斗、翻身飛踹。

老一輩大哥們，更重寫意，開打之前，拉開架勢的威風和氣度，非常迷人；接班的小弟們，更重寫實，貼身肉搏，血性凌厲，不要命也不怕疼，很帥很瘋狂。

好像小時候的功夫片啟蒙，我們又一次看見了一群身手不凡、器宇軒昂的人，源自不同流派，為了自己堅守和捍衛的東西而戰。

不論動作脈絡還是視覺元素，《九龍城寨之圍城》都做到了集大成，它有港味江湖的古典和俠義，也有漫改作品的中二和熱血，還有黑幫復仇的殘暴和猖狂。

高密度高強度的打戲，一邊致敬，一邊升級，太狠了，太拼了，太痛了，鄭保瑞一貫會把演員用到極致，“壓榨”出他們不同以往的質感和氣性。

這部同樣，在大量的物料里，都能看到后輩演員們竭盡全力在打，這種磨礪，讓角色的成活率極高，透過定格的劇照，依然能感受到那份果決和堅毅。

銀幕內外，香港電影都在更新換代，傳承交接，現實境況一定程度上補充了影片文戲里沒有展開的主旨表達。坦白說電影的內核相對是陳舊的，也有敘事的硬傷。

功夫片層面的變種和更新，是慷慨赤誠的交付，明年它一定能拿很多獎項和提名，因為從演到拍，都肉眼可見地難。可是也希望城寨內里，有除了兄弟情義和精神傳承之外，更深刻的表達，和跳脫出隱喻敘事的解讀空間。

風箏斷線落下，又隨風而起，最后在蒙太奇鏡頭里變成飛機。電影的海報說 “打出新秩序”， 被前輩的榮光照耀過的“城寨四少”，接過大哥的責任，面對圍城里新的考驗。

溫柔也好，悲情也罷，后來發生的事，我們也都知道了，九龍城寨最終夷為平地，一切隨風而去。

故事在這里停筆，電影的結束則延續在片尾曲里，《風的形狀》是打開的，是無限的，是向往明日的，是擁抱未知的。喜歡這個處理，讓電影在懷舊之余，多了希望。港片到底如何，讓它自己定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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