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一則“阜陽野生動物園20只東北虎死亡”的新聞引發社會關注。5月13日，安徽省林業局回應潮新聞記者稱，當地政府對此已成立調查組展開全面調查，將嚴查到底，絕不包庇。5月15日，據央視新聞報道，昨日（5月14日），當地林業部門對老虎所屬企業、備案數量等信息進行了回應。

“盡管涉事園區目前閉門整改，接受調查，但對野生動物的照料和管理卻絲毫不容松懈。”談及該事件，世界動物保護協會科學家孫全輝博士認為，阜陽野生動物園并不是個案，國內的野生動物園或多或少都面臨著各類管理上的問題，而保障動物福利應當成為野生動物園各項管理工作的重中之重。

（圈養老虎。圖片：世界動物保護協會）

涉事動物園

5年被發5次整改通知

近期，有媒體調查發現，安徽阜陽野生動物園在未取得人工繁殖許可證的情況下，違法展示展演、人工繁殖國家一級保護動物東北虎。而更令人觸目驚心的是，因為動物園經營權糾紛的影響，導致大量野生動物死亡，其中包括20只東北虎、2只非洲獅、3頭長頸鹿等珍貴野生動物。目前，園區內存活著的許多野生動物也長期被關在運輸鐵籠中，空間狹小，生存狀態堪憂。

據央視新聞報道，阜陽野生動物園位于安徽省阜陽市潁東區偏僻的郊外，是一家民營動物園。根據當地此前的宣傳，動物園的運營企業是安徽七彩野生動物樂園有限公司。當地林業部門介紹，阜陽野生動物園展出的東北虎，是從阜陽騰飛馴化展演有限責任公司租賃的。

根據安徽省阜陽市潁東區林業局提供的信息，2019年4月，安徽七彩野生動物樂園有限公司從阜陽騰飛馴化展演有限責任公司租賃25只東北虎，運送至阜陽野生動物園展出，當時的年租金為160萬元。

（阜陽野生動物園。圖片來源于網絡）

25只老虎入駐阜陽野生動物園后，當年就死亡4只；第二年又死亡2只。2021年至2023年3月期間，又有4只成年東北虎死亡。而此時東北虎的年租金已漲到300萬元。

阜陽市潁東區林業局局長尹建偉透露，在此期間，租賃來的東北虎也在繁殖，而繁殖出的11只小虎中，僅存活下來1只。

這樣算來，2019年至今，共有20只東北虎在阜陽野生動物園死亡，其中，成年虎10只，幼虎10只。目前阜陽野生動物園所剩東北虎共16只。

據阜陽市潁東區林業局介紹，從2019年至今，共向阜陽野生動物園發出了五次整改通知。

尹建偉表示，潁東區林業局先后發過五次整改通知，要求其整改養殖場所條件、人員養護水平，“我們認為它的籠舍有點小。”

目前，針對阜陽野生動物園飼養環境以及東北虎死因的調查仍在繼續，并將在近期通報相關情況。

（阜陽野生動物園，一只東北虎長期被關在一間“小黑屋”里。圖片：《中國慈善家》）

民營機構

逐利背后的監管缺失

阜陽野生動物園20只東北虎非正常死亡的悲劇背后，隱藏著民營野生動物園無證繁殖、管理混亂等一系列問題。

據相關報道，阜陽野生動物園在私有機構模式下遭遇諸多困境，包括土地使用權糾紛等問題，導致初期引入動物未能遵循環保標準，嚴重威脅到動物生存與健康。同時，由于法律許可不充足，動物園在運營過程中屢次違規，商業壓力陡增帶來了更高風險。

“與城市動物園不同，國內的野生動物園大都屬于民營性質，也就是說，投資方開辦和經營野生動物園的目的主要是為了盈利。事實表明，相關部門對這類企業經營活動的監管可能存在盲區和漏洞。”孫全輝告訴潮新聞記者，城市動物園大都屬于事業單位，一旦動物園出了問題，當地的住建部門往往會兜底。相反的，民營性質的野生動物園卻沒有這樣的保障機制，“與城市動物園相比，我國對民營動物園的監管措施和管理法規還相對薄弱，有關部門的職責也有待進一步厘清和明確。”

然而，一旦相關企業遇到資金短缺、經營不善或法律糾紛等問題，首當其沖受到影響的就是園區飼養的動物。孫全輝表示，假如涉事動物園經過整改，能夠滿足動物園經營管理的各方面要求，這些動物也會大概率留在園區繼續被用于展示；而倘若動物園通過整改依然未能達標，動物園被勒令關閉，園區的動物就只能被轉移到其他具有合法資質且愿意接受它們的場所，“而不論哪種情況，這些副作用都會波及到動物身上。”

潮新聞記者注意到，世界動物保護協會在今年發布的《為利而生》研究報告中曾指出，全球商業養殖的野生動物至少有488種，數量保守估計達55億只，涉及90多個國家和地區。雖然科學研究、物種保護、經營利用都可能需要人工繁育野生動物，但從數量和規模來看，大部分人工繁育的野生動物仍被用于展演、娛樂、寵物、藥物、皮草、工藝品等商業目的。

（象牙。圖片：世界動物保護協會）

專家：關注動物福利

保護刻不容緩

事實上，生活在野外的野生動物和人工繁育的野生動物具有相同的基因，野生動物的進化方向是為更好地適應特定的野外環境。但在保護上，兩者卻面臨著不同的挑戰，對于人工繁育的野生動物來說，最容易忽視的就是“動物福利”。

“盡管人工繁育的野生動物有時會表現得比較馴服，但它們并沒有被馴化。”孫全輝表示，它們與家養動物最大的不同，就在于難以適應人類的接觸和人工飼養環境。動物福利的核心是善待動物，即提倡人在利用動物時，要盡量避免和減少動物不必要的痛苦。

（圈養老虎。圖片：世界動物保護協會）

在國際上，擁有170多個國家政府成員的世界動物衛生組織（WOAH）是動物福利的最高管理機構，目前已經制定和出臺了不少動物福利相關的標準和規范，中國作為世界動物衛生組織的成員國，也參與了標準的起草和制定。

在我國野生動物保護法中，就有對動物福利保障方面的專門規定。比如法律第二十六條規定，要“根據野生動物習性確保其具有必要的活動空間和生息繁衍、衛生健康條件，具備與其繁育目的、種類、發展規模相適應的場所、設施、技術，符合有關技術標準和防疫要求，不得虐待野生動物”。

“關注野生動物園動物福利保護刻不容緩。”孫全輝表示，阜陽野生動物園東北虎之死，敲響了動物保護的警鐘。目前，國內不少動物園的管理者往往缺乏動物福利保護意識，僅把野生動物當作賺錢盈利的工具，比如訓練動物從事違背良心其天性的娛樂表演活動，允許游客付費與動物近距離合影、觸摸和把玩野生動物等。長此以往，動物很容易出現生理、心理和行為方面的問題，使動物遭受痛苦和虐待。

“先進的動物園不僅是科普教育中心、動物研究和保護中心，也應積極參與野生動物救護和瀕危物種拯救行動，幫助野生動物重返大自然。”孫全輝說。

世界動物保護協會

世界動物保護協會是一個國際性動物保護組織。總部位于英國倫敦，在12個國家設有辦公室。協會長期致力于動物保護工作，活躍于全球47個國家和地區。協會擁有聯合國全面咨商地位，在動物福利科學研究和實踐方面發揮全球引領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