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筆者在網上檢索發現，有網友發帖稱海歸科學家高志強（RAYAN GAO ZHIQIANG，下稱高志強，新加坡籍）失聯。

6月11日，筆者聯系到高志強的家屬，獲悉此事屬實。家屬稱，高志強已于一年前被湖南公安跨省抓捕。

高志強進入公眾視野，是他回國后僅用半年時間就研發出第三代動態血糖儀，這一成果被定義為“世界首創”。

高志強還入選湖南省“百人計劃”、長沙市“高精尖”領軍人才。

如此優秀的科學家，為何身陷囹圄？

根據長沙市公安局直屬分局拘留通知書和逮捕通知書顯示，高志強涉嫌“侵犯商業秘密罪”。

高志強的家屬認為，高志強不構成“侵犯商業秘密罪”，他們懷疑是遭到前東家三諾生物傳感股份有限公司（股票代碼：300298，下稱三諾生物）的誣陷。

高志強生活照

渴望將技術變成果的海外科學家

高志強，河南開封人，1964年出生于一個普通的工人家庭，家中三兄妹，他排行老二，上有哥哥，下有妹妹。因父母無力照看，他從小被寄養在爺爺家。

1981年，高志強考入武漢大學化學系，畢業后作為國家首批面試研究生在武漢大學繼續深造。在攻讀碩士學位期間，由于突出的科研能力和科研成果，在1987年被教育部特批成為全國唯一的免試直接攻讀博士學位的研究生。

博士研究生畢業時，高志強已經在國際著名學術刊物上發表了22篇研究論文。

博士畢業后， 他前往芬蘭讀博士后，隨后在以色列、新加坡、美國、法國等國家工作和生活。

在美期間（1999-2002年），作為 Therasense Inc的資深科學家（雅培糖尿病護理的前身，雅培2003年全資收購了Therasense Inc），負責動態血糖儀的研究和開發。

2001年，他借休年假的機會，回國考察，想在國內構建一個產品開發平臺，將動態血糖儀推向市場。可惜那時國內時機尚不成熟，沒能如愿。2002年底，由于孩子的教育問題，重新回到新加坡。

2003年到2011年，高志強作為主任科學家在新加坡科技局屬下的研究所繼續從事動態血糖儀和生物傳感器的研究，并在2004年取得重大突破，研制出了基于最先進的第三代生物傳感技術可用于動態血糖儀的葡萄糖傳感器，于2004 年7月28日申請了美國專利，2009年3月31日獲得授權（專利號：US7511142B2），并于2005年7月18日提交了中國專利申請（公開號：CN101027314A）。

2011年初到2017年底，他進入新加坡國立大學化學系工作。在此期間，他對第三代生物傳感技術進行了更全面、深入和系統的研究，開發出了一系列用于動態血糖儀的傳感器，并對它們進行了測試和優化。

由于高等院校的科學研究專注于發表高質量的研究論文，對研究成果的開發和利用，使其轉化成對社會有用的產品，幾乎是空白。若要將研究成果轉化成產品，與產業界的合作成了唯一的選擇，高志強當時面臨的也是同樣的困境，空有大量的成果與技術，卻回天乏術。

2017年，高志強的三個孩子全部大學畢業并找到了滿意的工作，他圓滿完成作為父親的任務。回首30年的科學研究路程，除了200多篇研究論文和幾十個發明專利以外，沒有對社會做出任何貢獻，更沒有做出有益于提高人民健康水平的產品。

從那時起，他給自己定下了一個目標，在有生之年，一定要竭盡全力為社會做出一點有用的東西。

他一直在尋找機會，希望能回中國構建一個產品研發平臺，將動態血糖儀推向市場，報效祖國。

這個機會，終于在一次學術會上到來。

上市公司副總裁的邀約

高志強在一份親筆簽名的《情況說明》中稱，2017年5月，他參加在武漢召開的學術會議期間，長沙三諾生物（股票代碼：300298）公司副總裁兼首席科學家蔡曉華博士，邀請他去長沙參觀訪問。

訪問期間，三諾生物的核心技術人員和高級管理人員包括李少波董事長在內，向他咨詢了動態血糖儀的現狀和發展方向。

雅培的血糖儀占據世界80%份額，尤其是雅培的輔理善動態血糖儀在世界范圍內的成功上市，給業界帶來了巨大的震撼，更給三諾生物這樣的傳統血糖儀企業帶來了前所未有的危機。

高志強詳細地介紹了動態血糖儀的發展歷程和世界上各廠商的產品和技術特點。動態血糖儀最核心的技術是葡萄糖傳感器，當時葡萄糖傳感器的主要技術，可分為以美國的德康和美敦力為代表的第一代生物傳感技術和以雅培為代表的第二代生物傳感技術。

第一代技術由于其固有的缺陷，很難再有實質性的突破，羅氏、強生、拜爾等國際巨頭在嘗試了多年之后，已經放棄了。雖然國內還有十幾家公司包括三諾生物還在努力，但要超越雅培難度太大。

第二代技術是高志強在雅培的老板 Adam Heller 30多年的心血，其專利壁壘難以攻破，技術護城河繞不過去。

高志強建議三諾以他研制的第三代生物傳感技術為突破口，另辟蹊徑，開發第三代動態血糖儀。

最后，雙方達成初步協議：三諾生物聘請高志強為三諾的技術顧問，每年來長沙工作3個月。

回到新加坡以后，高志強對自己的研究成果和核心技術進行了全面的評估，挑選出五套最有希望的技術和配方，并對它們進行了系統的可行性研究。

2017年7月底，高志強通過電郵告訴邀約自己的蔡曉華博士，稱開發第三代動態血糖儀這條路已經走通了，確定了生產工藝，并給他發去了一些實驗結果。

這大大地激起了三諾生物的興趣，提出要高志強全職來長沙。

高志強寫到，一方面放棄新加坡舒適的生活和優厚的待遇有點難，一方面有機會實現夢想的誘惑有點大。考慮再三，決定放手一搏，接受挑戰。

三諾生物和高志強簽訂的勞動合同（補充協議）提到，高志強需在兩年之內把第三代動態血糖儀研制出來，而且所有性能必須世界領先， 這個挑戰巨大！雅培和德康都是用了20年才基本成功，于2017年上市了 Freestyle Libre和Dexcom G6，而美敦力雖然經過了25年的努力，還是沒能生產出像樣的動態血糖儀，他們的產品每天需要校正兩次，而且使用壽命只有7天。

經過多輪協商，還是沒能改變兩年的期限。高志強不得不把自己所有的技術和配方進行一輪又一輪的考察和驗證，竭盡全力將開發第三代動態血糖儀可能需要的一切準備好，殫精竭慮地給自己建立信心。

2017年9月底，高志強利用來長沙開學術會議的機會，將一大箱開發第三代動態血糖儀所需要的材料和試劑帶到長沙 ，并用了近一個月的時間，對三諾生物進行了詳細的考察、體驗和評估。

回新加坡后，他將實驗室關閉。

2017年11月17日，時年53歲的高志強來長沙，踏上了實現夢想的征程。

三諾生物公司大門

研發出第三代血糖儀，被定義“世界首創”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高志強在《情況說明》中提到，剛作為總工程師全心投入到工作中，就發現三諾生物公司的組織架構和管理存在致命的缺陷，犯了辦企業的大忌：利益沖突而且是直接的利益沖突！動態血糖儀部門的所有人還是緊緊地抱著他們已經研發了近10年的第一代動態血糖儀不放，而且他們的研發路徑是百分之百的模仿美國德康的Dexcom G4，而當時德康已經推出了Dexcom G6，后來又推出了 Dexcom G7。

高志強告訴大家，這不是研發，是抄襲，即使有進展，技術也已經落后了，更不可能把產品推向市場，“你們請我來是希望開發出有競爭力，經得起市場考驗的產品，現在這種安排讓我非常難受。”李少波董事長安慰他說：“等你那邊有結果了，我就把第一代停了。”

高志強稱，他成了三諾生物公司唯一一個做第三代動態血糖儀傳感器的人。不過，在隨后的三年里，事事難辦，處處受阻，提出要采購傳感器研發需要的設備時，部門經理總是推三阻四，甚至直截了當地告訴他：“沒有預算。”

被逼無奈，在采購第一套設備點膠機時，高志強不得不越過管理層，直接向李少波董事長要，當時李董事長就打電話給采購總監，要他盡快將設備買回。

高志強心里非常清楚，這樣做犯了越級的大忌，世界上沒幾個公司能容得下自己。但為了能夠盡快買回激光切割機，他不得不再次越級，直接以個人名義向公司遞交激光切割機的預算，即使這樣，直到入職20個月之后的2019年7月，激光切割機才落實到位。

至此，高志強才有了開發第三代動態血糖儀傳感器所需要的所有設備。

雖然工作上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但高志強對動態血糖儀的研究沒有絲毫懈怠。

一名高志強的身邊人透露，高志強不喜歡應酬和娛樂，也沒有休息日的概念，酷愛做實驗研究，早出晚歸經常一待在實驗室就是一整天，每天只吃一頓飯（午餐或晚餐），而且不吃主食。在三諾每天都是6點多第一個去實驗室，是一個純粹的科學家。

在三諾工作的這幾年，高志強把所有心思和精力都用在研究上，每天胳膊和腹部帶五六個（最多八個）動態血糖儀做測試實驗。高志強睡眠很淺，經常一翻身就壓到血糖儀，有時甚至壓得疼醒，但他絲毫不放棄。

終于在2019年底，高志強做出了第三代動態血糖儀。在三諾生物的宣傳資料里，高志強的這一成果被定義為“世界首創”。

高志強稱，他用半年走完了雅培和德康20年走的路，若沒有自己25年的成果沉淀、經驗積累以及對技術和配方的精準把控，厚積薄發，并在自己身上不要命地測試，神仙也枉然。

高志強入選湖南省“百人計劃”

高志強入選長沙市“高精尖”人才

第三代血糖儀雖然研發成功，但在三諾生物的三年里，高志強說實驗室發生了許許多多奇怪的事：傳感器不明不白地死掉，酶溶液中毒，試劑和樣品被換掉，傳感器基材和碳漿被多次換來換去。

更不可思議的是，在高志強研發成功后，動態血糖儀的部門經理向李少波董事長匯報說：“高志強研發的傳感器有毒，細胞被殺死了百分之七十。” 高志強在《情況說明》中說，這句話是李董事長親口告訴他的。

為了避免動態血糖儀形勢失控，2020年元旦后的1月11日上午8點14分，高志強給李董事長發了一條微信，大意是：我已經準備好了可以做一百萬只傳感器的材料，大部分的材料是我從新加坡帶回來的，現階段只能應付必要的測試。下一步準備帶兩個徒弟，手把手把她們教會，已經讓玲某（三諾生物的保密采購員）采購傳感器所需的所有原料了。然后想請董事長把我調到研發總部，那里有很多我可以施展拳腳的地方，動態血糖儀這邊我做個顧問就行了。

高志強與李少波的微信聊天記錄

高志強說，這是他向李少波董事長暗示，可惜董事長沒有明白。隨后的幾個月，高志強多次提醒李少波董事長管理上出問題了，一定要盡快做些調整，都沒有引起他的注意。

與此同時，高志強還多次找三諾生物研發部的總監向李董事長“說情”，希望把他調到研發總部，但都沒有獲得同意。

更讓高志強困惑的是，他已經明確地告訴三諾生物管理層所有人，第三代動態血糖儀已經研制成功，但李董事長還是經常去動態血糖儀部做“小白鼠”，佩戴測試他們的第一代樣機，“我覺得自己的勞動成果沒受到重視，心里很不是滋味，每次他來，我都默默地走開。”

在這種情況之下，高志強萌生退意。

涉嫌侵犯商業秘密罪，湖南警方跨省抓捕

三諾生物開具的離職證明顯示，高志強從三諾生物正式離職的時間，是2021年2月28日。

高志強的離職證明

讓高志強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剛離開，三諾生物就把三諾自己辛辛苦苦研發了12年的第一代動態血糖儀毫不猶豫地“殺掉”，開足馬力推動高志強研發的第三代動態血糖儀，并在2023年3月31日順利獲得產品注冊證，號稱是世界上首款第三代動態血糖儀。

高志強在《情況說明》中稱，他粗略地估計了這個產品注冊所需要的時間：生物相容性測試6-8個月，型式檢驗2-3個月，臨床試驗6-8個月（臨床入組4個多月，結束時間是2022年4月24日，來自動態血糖儀部門經理的朋友圈），注冊文件準備3個月（三諾生物的公告說2022年7月29日受理），2023年3月31日獲得產品注冊證。

這么看來，從他離開以后，三諾生物一天都沒有浪費！

另外，在他加入三諾生物以前，三諾沒有一個發明專利是涉及第三代動態血糖儀傳感器的。

在三諾生物的三年里，高志強給了三諾五套技術和配方中的其中一套，并給了開發這套技術和配方所需的五個基礎(開創性)發明專利。

這五個專利分別為：CN114152656A、CN114152657A、CN114149718A、CN113521399A、CN108918625A。

高志強稱，他是這五個專利的唯一發明人。

2023年5月1日，高志強給三諾董事長李少波發微信：

李總：五一快樂！

恭喜新品上市。看了產品介紹有點尷尬，畢竟那是我“親兒子”，被打扮成這樣出鏡，我很心疼。幾點建議：產品的防水級別是IPX8不是IP28。

三代生物傳感技術的示意圖，二代和三代都不對，二代的箭頭方向錯了，三代的酶應該與一、二代有區別。

“六大專利”應該是五大，其中兩個是重復的。更嚴重的是這六大專利都不是專利，一個中國專利申請和五個PCT，PCT不是專利，只是給在其他國家申請專利提供方便的途徑。這有誤導消費者之嫌。為什么不把我那五個專利申請中已經獲得授權的三個專利證書放上？

李少波回復：謝謝！我仔細學習。

高志強與李少波的微信聊天記錄

三諾生物的動態血糖儀上市后，在產品介紹中，清楚地表明是第三代葡萄糖傳感技術，有“自主研發六大專利硬核加持”。

據知情人透露，第三代動態血糖儀問世后，三諾的股票一路大漲。

不過，高志強并不后悔離開三諾，他想找一家更適合自己施展拳腳的公司繼續自己的夢想。

根據雙方此前簽訂的競業協議，高志強離職后12個月內，不得到與三諾生物經營同類產品、業務的有競爭關系的其他用人單位接受或取得職位，或自己開業經營與三諾有競爭關系的同類產品、業務。

競業協議特別提到，競業限制期內，三諾生物公司每月需向高志強支付聘用通知書中約定的月工資的3%作為補償，逾期20個工作日未發放的，視同競業限制自動解除。

由于三諾沒有按約定向高志強支付任何經濟補償，競業協議在2021年4月自動失效。

這年的6月，高志強離開湖南長沙，加入蘇州中星醫療技術有限公司（下稱中星醫療），任該公司首席技術官和總經理，想利用這個平臺將自己的科研成果和技術轉化為可以造福社會的世界一流產品。

高志強是個責任感非常強的人，加入中星醫療后，他覺得在這個平臺非常能體現他的價值，最主要的是可以按他的想法和思路去做產品，所以工作比在三諾更賣力，甚至春節都不休息，堅持做實驗。

高志強還被評為蘇州領軍人才。

高志強被評為姑蘇領軍人才

辛勤的努力終于得到了回報。經過不斷的配方優化，高志強成功開發出了一種與三諾公司技術路線完全不同的生物傳感膜配方，并在2022年底順利完成了產品臨床試驗，其臨床數據達到了世界領先水平。

隨著高志強在中星醫療研發出更先進的動態血糖儀，很快引起了三諾生物方面的關注。

據悉，高志強涉嫌侵犯商業秘密罪，報案人正是三諾生物的董事長李少波，時間是2021年12月10日，長沙市公安局立案時間為2022年1月28日。

2023年4月，高志強被長沙警方傳喚一星期后，給三諾生物董事長李少波發微信，李總：上星期長沙警察傳喚我了。沒想到我的出走惹下了我一生最大的麻煩！現在只想全身而退，李總有什么訴求請告訴我。我相信置我于死地不會是李總的初衷，玉石俱焚也應該不是我們的歸宿；這兩年發生了太多事了，撫躬自問，我只適合在實驗室與瓶瓶罐罐打交道。

李少波回復：高博好！我很尊重您的專業，也很感謝您在三諾的努力！公司知曉知識產權等商業秘密被侵犯后，必須遵守公司法人的行為，將相關事項提交公司的法律顧問來分析，并最終尊重法律顧問的意見。至于侵犯知識產權等商業秘密應承擔的后果，不是我能知道的，也就無所謂初衷。您在長沙時，我還與您聊過，借用林語堂所說：“人生中有些細微之事，本身毫無意義可言，時過境遷之后，回顧其因果關系，卻發現影響之大，殊可驚人。”感嘆長長人生幾個節點的機緣。

高志強與李少波的微信聊天記錄

2023年6月27日，長沙市公安局辦案民警跨省到上海，將高志強帶回長沙。隨后不久，中星醫藥公司法人代表高漢民被捕。

高志強被執行逮捕通知書

2024年2月，此案移送至長沙市岳麓區人民檢察院審查起訴后，檢察院兩次退回長沙市公安局補充偵查。

據悉，目前該案第二次退偵已結束，案子再次回到檢察院，進入審查起訴環節。

風雨飄搖中的中星醫療

隨著高志強和高漢民被抓捕，中星醫療陷入全面癱瘓狀態。

公開資料顯示，中星醫療成立于2020年，是一家集研發、生產、銷售為一體的醫療器械科技公司，董事長高漢民擁有超過16年醫療器械行業創業及管理經驗，憑借其廣泛的資源和豐富的商業經驗，公司在成立不到一年的時間里，就成功吸引了兩輪融資，投資者包括丹麓資本、合力投資等。

據知情人透露，中星醫療自成立以來備受業界關注，發展很快，一年一個臺階。高志強加入后，公司前景大好，資本也大量涌向中星，前后總共融資上億。尤其是動態血糖儀研發成功后，著實給業界帶來了“地震級”的影響，首當其沖受影響最大的，就是高志強的前東家三諾生物。

高志強在《情況說明》中稱，三諾生物的產品植入人體后，需要120分鐘預熱后才能進行血糖檢測，雅培經過20多年的努力，其最新產品Freestyle Libre3的預熱時間還是長達60分鐘，中星醫療的樣機植入人體后，只需要30分鐘預熱。預熱時間的不同，直接說明動態血糖儀的傳感器結構不同。這就如同汽車的百公里加速時間，若三諾生物的是20秒，雅培的就是10秒，中星醫療的是5秒。

前述知情人分析道，正因為如此，所以，中星醫療研發的動態血糖儀上市后，勢必會搶占三諾生物的市場份額，甚至帶來“致命”的打擊。

不過，這些擔憂可能不會出現了，因為高志強被跨省抓捕以后，中星醫療陷入全面癱瘓，人人自危，資方、股東挖盡心思自保，公司已經連續三個月發不起員工工資，拖欠辦公場地租金一年之久，至今未付。

不過，這還不是最壞的，隨著高志強等人被抓后，三諾生物緊鑼密布展開對中星醫療的民事“討伐”，其中三諾生物訴中星醫療17個專利申請權屬糾紛案，將于2024年6月12、13日在江蘇省蘇州市中級人民法院開庭審理。

作為事件主角的高志強，在《情況說明》中堅稱他加入中星醫療之時，就與三諾生物的專利技術和商業秘密做了徹底的切割，在研發新的產品時，使用了一套完全獨立的技術和配方。中星醫療的樣機無論從外觀、結構和核心技術都是獨立研發出來的 ，并未侵犯三諾生物所謂的“商業秘密”。

了解該起案件的有關人士指出，科學研究是一項偉大的事業，不僅與科學家密切相關，更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業，要想獲得一點成果，需要科學家長時間艱苦的努力，甚至耗費畢生的精力。三諾公司無視高志強耗費25年精力的研究成果，成功為三諾公司申請到5項專利，反而將未申請專利交底書中的一部分作為自己的商業秘密，向公安機關舉報高志強侵犯其商業秘密，這是一種過河拆橋的行徑。

高志強的家屬則表示，科學探索永無止境，技術不斷革新，就像4G網絡之后發展出5G網絡一樣，高志強在動態血糖儀領域的成就，是他20多年研究的積累和努力的結果。這些經驗并非三諾公司所賦予，也不是高志強加入三諾公司后才學到的。因此，高志強取得的成果應屬于非職務技術成果。

年過六旬的高志強被捕后，原本就患有心絞痛、高血糖、高血壓等多種疾病，長期的羈押，他的身體狀況每況愈下，出現了尿血、腔隙性腦梗、心臟病等癥狀，急需住院治療，因此申請取保。

高志強門診病歷

檢察機關經審查認為，高志強具有社會危險性，羈押必要性審查不予立案。

檢察機關不立案通知書

高志強家屬被迫向新加坡駐廣州領事館求助。

新加坡駐廣州領事館回復：我們已向長沙拘留中心通報了高先生的健康狀況，他們向我們保證，將按照他們的規章制度向高先生提供必要的醫療服務，協助將醫療報告轉發給相關部門供其參考。

同時還表示，新加坡駐廣州總領事館將繼續與中國有關當局保持聯系，并為高先生提供必要的幫助、領事協助。

高志強家屬收到新加坡廣州領事館的回復

高志強的家屬說，高志強原本希望回國后，通過自己的研究成果造福國人，沒曾想，卻因自己研究的成果而身陷困境。

在《情況說明》的最后，高志強引用了復旦大學錢文忠的一段話：

“我們的社會已經有了嚴重的問題，嚴重到讓那些誠實守信、一諾千金、忠厚老實、安分守己和遵紀守法的學生百分之九十都無路可走，因為這樣的孩子在進入社會以后很容易吃虧，大環境已被 ‘污染’，他們就像一股股清流就顯得格格不入！”

他寫到，以前覺得這是危言聳聽，現在自己剛從象牙塔走出來，就被一記悶棍打得頭破血流，才明白過來，這是赤裸裸的現實。

不過，比現實更殘酷的還在后頭，因為寫這份《情況說明》時，他僅僅只是被傳喚。

高志強可能不會想到，自己后來會被跨省抓捕，甚至有可能被判刑入獄。

他的夢，徹底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