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西部君
誰是中西部非省會第一城?
如果單純從經濟總量看,這幾年的答案其實已經越來越明確。
自2022年開始,陜西“GDP第二城”榆林,已連續兩年成為中西部非省會GDP第一城。并且,2023年,榆林GDP超過7000億,與鄂爾多斯、襄陽、宜昌的差距拉大到1000億以上。
至少短期看,這個格局應該難以撼動。
不過,衡量一座城市的綜合發展水平,GDP畢竟只是評價指標之一。最近,榆林出租車再次玩集體“消失”一事,就更加說明了這一點。
對這座近年來在GDP排位上可謂如日中天的城市作進一步觀察,就會發現,貴為新晉的中西部非省會“王者”城市,榆林“偏科”的程度可謂超出想象。
01
先說說這次出租車“消失”現象。
前幾天,榆林持續高溫,但市民卻發現馬路上的出租車不見了,打車平臺也少有司機接單。
原來,榆林中心城區部分出租汽車停運了。這樣的現象之前在一些城市也出現過。但在榆林,似乎顯得格外頻繁。
據網友總結,至少2006年、2013年、2020年都曾出現過。其具體原因不能一概而論,但最近的幾次都與網約車有關。
比如,這一次,出租車司機們提出了八點訴求。其中就包括,要嚴格控制網約車數量。此外,還要求調整出租車運價;降低氣價;減免出租車稅費等等。
具體的內情,旁觀者未必那么清楚,但這背后的邏輯,其實并不復雜。
簡單粗暴總結就是,過去習慣了吃獨食的出租車,面對網約車這樣的分食者,產生了直接壓力。于是,試圖通過玩“消失”的方式來敦促管理部門出面協調。
客觀說,這樣的現象放在幾年前,可能并不會那么讓人吃驚。畢竟,網約車入場后,整個出租車市場必然需要新的調適和規則的補充。這一點是城市管理方回避不了的。
但是,在網約車合法化確立已經8年,市民日常生活也已充分適應出租車和網約車并存的今天,居然還有一個地方的出租車會因為與網約車的“利益”沖突,而不得不玩“消失”,這未免讓人大跌眼鏡。
一個更為耐人尋味的細節是,時至今日榆林竟然仍未出臺專門的網約車管理辦法。在GDP7000億級以上的城市中,榆林在這方面是不是獨此一例?
更重要的是,盡管出租車司機們倍感“委屈”,但實際上當地的出租車服務水平,卻讓市民頗有怨言。
比如,有不少網友吐槽,榆林的出租車超過兩人不拉、路程遠要求打表不拉、拼車不拉、衛生差、不開空調……
另一邊,由于網約車在當地一直未獲得“正式”身份,在加之管理上的模糊性,服務水平、運營的穩定性等,同樣也是讓市民一言難盡。
這種局面,無疑是出租車、網約車、市民都不希望看到的。誰能想到,在中西部非省會第一城,坐個出租車都這么難?
另外,據稱如今已是絕大部分城市標配的共享單車,在榆林的運行也是幾經波折。
毫無疑問,從這樣的觀感中,人們難免對城市的管理水平產生疑問——經濟總量超過7000億的明星城市,竟然連市民出行服務都做不好?這未免太煞風景了。
在最新回應中,榆林相關部門已表示,將研究完善有關服務管理辦法,進一步規范出租車和網約車運營市場。
但榆林要補的課,顯然不只有這些。
02
作為有“中國的科威特”之稱的資源型城市,榆林在產業上的偏科,最為人知曉。
原煤產量占全國13%,原油、天然氣產量分別占全國5.2%、10%,榆林堪稱是“家里有礦”的典型代表。
過去幾年,榆林GDP之所以能夠實現快速躍升,也主要是得益于煤炭價格的上漲和相關產能的提升。
榆林的躍升速度有多快呢?
2022年,榆林在全國的GDP排名,從57位一路升至第42位,直接躍升了15個名次,排名中西部非省會第一,不僅擴大了對另一座資源型城市鄂爾多斯的領先優勢,也將襄陽、洛陽、宜昌等中西部一眾傳統非省會強市,甩在了身后。
但是,經濟總量的快速拉升,并沒有實質性改變榆林在產業結構上的短板。
一個非常有代表性的指標是,2023年,榆林的第二次產業占GDP比重高達72.2%,比2022年繼續升高0.8個百分點。
可以對比的是,同期襄陽、洛陽、宜昌的二產占比分別為42.5%、39%、41.5%。即便是同為資源型城市的鄂爾多斯也甘拜下風,只有67.3%。
很明顯,在同等經濟體量的城市中,榆林的資源主導型發展模式更為顯著。
雖然說,每座城市由于自身的發展稟賦、路徑不一,各個產業占比的合理性不宜完全以一套標準來衡量,但是,二產占比過高,也就意味著擠壓了三產的空間——2023年,榆林三產比重僅有23.4%,在上述幾個城市中,同樣是最低的。
而三產占比過低,不僅制約著市場需求,還影響著一個地方的經濟社會發展活力。特別在消費愈發重要的今天,這一點越來越值得注意。
這可以在很多方面得到直接體現。
比如,榆林的人均GDP接近20萬元,和北京相當,甚至還略高于深圳、上海,但它的消費水平,卻泯然眾城。
2022年,榆林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僅734.55億元,只有襄陽的三分之一左右。在陜西省內,也低于GDP總量小得多的咸陽、寶雞。
2023年,榆林GDP占陜西全省的比重接近21%,但僅貢獻了7%左右的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
更讓人詫異的是,高速發展階段的資源型城市,很容易給人以一種“富得流油”的想象,但榆林的民富水平,卻讓人始料未及。
2022年,榆林人均可支配收入為29768元/人,這不僅與襄陽、洛陽等同級別城市有明顯差別,而且還未趕上陜西全省的平均水平。
這與高居全國前列的人均GDP無疑形成了巨大反差,但與社消水平的低下,卻又構成了呼應。
究其原因,還是在于資源型產業發展所產生的財富,對于民富的帶動作用比較有限。
以下這張圖所給出的數據,也可以從側面提供解釋:
03
同樣的“失衡”,在其他方面也有體現。
榆林近年來加快了產業結構轉型的步伐。如提出以科技創新引領煤化工產業向“精”“深”邁進,積極探索能源綠色低碳轉型新路徑,全力打造世界一流高端能源化工基地。
但創新投入力度,仍有巨大差距。
2022年,陜西全省研究與試驗發展(R&D)經費769.55億元,榆林僅有38.4億元,占比不到5%,與GDP占比極不相稱。
與此相關的一個值得注意的指標是,2023年,榆林工業技改投資下降21.6%。
可以說,榆林在經濟社會發展上的進步,明顯落后于GDP的膨脹速度。
一位出身于榆林的知名經濟學家的判斷可謂一語中的:
榆林這么多年沒有真正意義上發展,只是經濟增長。
出租車市場問題頻出、網約車得不到規范管理、民富水平拖后腿、社會消費活力不足、創新投入滯后等等,其實都是這一判斷的具體注腳。
它們對應的實際是城市的公共服務水平、管理水平、開放性、營商環境、社會活力、創新能力等等。
甚至,在城建上,榆林也被網友吐槽“還不如沿海縣城”。
不夸張地說,榆林的發展整體上仍是被資源紅利推著走,城市的經營能力,還是更多體現在搞能源工業上,而在更考驗綜合能力的社會發展和城市建設上,仍存在明顯的差距。
但是,無論是基于資源性產業的不確定性,還是從社會發展的需求看,這種GDP發展與社會綜合發展水平相脫節的“粗放”模式,都面臨越來越大的挑戰。
如何將資源紅利更好反哺到居民的生活、收入等方面,是榆林要完成城市能級跨越,真正成為陜西高質量發展重要增長極,無法回避的難題。
在GDP快速發展的同時,榆林的常住人口卻在萎縮:
2020年“七普”時,榆林全市常住人口為362.5萬,到2023年底,已降至360.7萬,或許就能夠說明這一點。
事實上,對于自身的問題,榆林官方并非不清楚。
今年的榆林政府工作報告中就明確指出:
解決發展的不平衡不充分問題依然任重道遠,科技、人才和戰略性新興產業支撐不強,民營經濟發展活力不足,教育、醫療、文體等公共資源配置不夠均衡,各類風險隱患仍然較多。
很明顯,榆林需要補課的地方,還很多。
04
那么,究竟誰更有實力真正問鼎中西部非省會第一城?
目前,中西部GDP在5000億以上的城市共有5座。其中,排名前兩位的榆林、鄂爾多斯,均屬于資源型城市,有著相當的特殊性。
其余的襄陽、宜昌、洛陽,應該說在GDP、人口、產業、社會發展上都相對屬于更全能型的選手。
實際上,榆林是在2000年才成為地級市的。并且GDP的冒頭,也是在近十來年才真正開始。
鄂爾多斯,雖然GDP總量較高,也是呼包鄂榆城市群重要組成部分,以及黃河流域生態保護和高質量發展戰略的重要節點城市,但總人口僅有220萬。
襄陽、宜昌、洛陽,則都是經濟大省的副中心城市,并且在人文、科技等方面,也有更強的基礎。
再參考人口體量,宜昌不足400萬,襄陽、洛陽,則均在500萬以上。
綜合看,襄陽、洛陽應該是中西部非省會第一城最有實力的競爭者。
當然,對這兩座城市來講,要取得絕對性的領先地位,需要突破的難題也不小。
其中最重要的還是產業。比如,襄陽目前就面臨主打產業汽車的轉型壓力,洛陽也由于產業結構相對老化,缺乏新的支撐點,近年來發展勁頭同樣有待激活。
不得不說,理想的中的“中西部非省會第一城”,仍在“成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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