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陣子回十八線老家,老友小張邀請我到他過年后剛開的臺球廳,說玩幾把中八。
小張經營過幾年糖果KTV,前兩年給整倒閉了。我猜他現在開臺球廳純粹是為了一些少時情懷,因為這東西在我想象里根本賺不到幾個錢。
那陣子南方小鎮淫雨霏霏,夜間能見度低,我沒帶傘,于是順著導航撥開雨霧,見著“XX臺球”幾個亮著的大字就躥了進去。
剛進門我就覺得自己進錯了地兒。
幾位衣著清涼的女士正在大門兩側候著,上來第一句話就給我嚇一跳:“老板開臺嗎?”
“你這開的是哪門子臺?”
正打算把這話說出口再銜接一個絲滑轉身,我就瞧見小張帶著滿臉笑容從房里迎了出來,一下打斷了施法。
同為正人君子,小張顯然預判到了我的反應。他一把摟過我的左肩邊走邊對我說:“你放心,正經生意,全國都這么玩。”
隨后他就把我帶到了一面貼滿了女助教高P半身照的墻前,那意思是讓我挑選陪練英雄。
這時環顧四周我才發現,這大廳里少說得有三十幾張臺,全部滿員,女助教零星分布在桌前,不少顧客還坐在沙發等候區排隊。
跟著小張進包間,更是讓我開了眼。這是個跟KTV包間一樣完全封閉的房間,里面不僅放了張看著就不便宜的臺球桌,竟然還有張麻將桌。
包間服務不僅有加鐘、呼叫助教,竟然還能點酒。
這跟我印象中的臺球廳根本是兩個樣。臺球廳,就得是年久失修,看起來明天就得倒閉,墻上貼的不是“英雄池”而是褪色的丁俊暉和奧沙利文,大廳里壓根沒幾個人,拿著桿的都是些精神小伙和光膀子老登才對。
那晚剩下的時間里,我們確實打球,但因為房里還有位敬業話多且衣著清涼的女士,我們并不怎么聊天。
跟小張告別后,我只當這是個小鎮土嗨玩法—— 下沉市場自有下沉的供求關系。
直到后來回到高凈值廣州城,我在點評軟件上一搜才知道:
現在還真就都這么玩。
也就我住的地方方圓5公里內,平臺上標注著去年到今年新開的臺球廳就有6家,線上宣傳關鍵詞如出一轍:美女助教。
點開店鋪頁面,正常人大概率會期待看到店面的環境、設備、價格,但部分商家已經走到了需求前頭。
主頁宣傳視頻和宣傳海報,擁抱的是“主流審美”。
嶄新的臺球桌上通常都坐著美女一位;營業實拍中,店里男女比例總能達到驚人的1:10;有些視頻還給助教們安排上了主題穿搭。
點開一些商家頁面,我差點以為自己點開的是東郊到家。
臺球助教從業者之眾,也能看出這種模式如今有多火爆。
小紅書、抖音上,分享助教工作經歷、尋求職業機會、揭露行業秘辛的帖子少說也有幾百條。
一天工作超過10小時,不僅要陪玩還得經營個人賬號做引流——完全能看出這就是一份辛苦的擦邊活兒、一碗沒法多吃的青春飯。
但奈何人家工資開得高,我猜這類臺球廳永遠都不會有招不到人的煩惱。
臺球+美女,一種理解門檻極低的商業模式。當你第一次知道它時,就一定能反應過來這玩意兒能有多吸金。
我敢說,在我叱咤臺球界的那個黃金時代,沒有一個主動進入臺球廳的人是來找助教上課的。
但現在,當臺球廳里只有女助教沒有男助教,那這個需求就自然而然產生了。
以前在鎮上臺球廳,20塊錢就夠我跟小張鏖戰一整晚。老板盼著我們多待會兒,多點幾杯凍檸樂,等我們玩差不多了還得問一句:“不再玩幾局?”
現在有女助教加持的新店,我了個去,1小時就敢收四五十,要是再叫個陪練,分分鐘1小時消費上百。
到鐘了老板還得趕你走,說:“后面還有人預約好了排著隊呢。”
聽到這句話時,我正在天河區一家新開的臺球廳里猶豫著要不要加鐘。
老板都這么說了,我也只能跟助教婷婷揮手道別,和一同前來探店的老林各回各家。
老林是我這幾天見的另一位朋友。他原先是在深圳某互聯網大廠做運營的,被裁后gap了一年,最近干起了銷售。
他在球桌上告訴我,公司前輩常跟他聊起過去的風流韻事,什么在club里一個飛撲金剛臂放倒了3個醉漢,去商K去到每位公主都叫得出他和客戶的名字……
但老林就職后接到的第一個工作任務,卻是來臺球廳探店。
“你覺得臺球廳收費貴,那是跟以前比。老逼登覺得臺球廳便宜,那是跟商K和那些土嗨club比。”
這么一比,一切似乎都合理了起來。 商K確實越開越少,臺球廳確實越開越多,疑似有些此消彼長的關系。
臺球運動確實又火了,這當然不是因為什么文藝復興或全民健身潮。
老林說:“這玩意兒把那些被商K淘汰的人又湊成了一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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