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77
在諜戰劇《孤戰迷城》中,肖順堯第一次演了一名地下黨,樓明遠。
他的身份多重,表面上是以舞廳老板身份為掩護,給軍統特工歐孝安提供幫助,實際上卻是一名潛伏在軍統內部的地下黨。他人情往來的戲份寥寥,重場戲都在審訊室——因身份暴露,樓明遠被日軍抓走,遭受了極為殘酷的刑訊。
對肉體的折磨絲毫沒有折損他的精神,哪怕是在吐真劑的摧殘下,樓明遠依然沒有供出歐孝安的名字。他拼盡全力嘶吼著唱出那首《國際歌》,對于演員來說,那一刻是表演的高光,而對于樓明遠來說,那是他甘愿付出一切,也要去實現的信仰。
能感受這樣一個二十一歲的年輕人短暫又絢爛的一生,有多少場戲已經不那么重要了。“在他短暫的這幾場戲里面,能夠把他整個人生的價值發揮得淋漓盡致,這一點就很吸引我。”肖順堯說,“而且他在表演上肯定是有難度的,需要你在很有限的場次里面,把所有的情感爆發出來,才能夠和觀眾、和角色產生共鳴。這就是當初我愿意去客串他最重要的一點。”
我們上一次和肖順堯對話是兩年前《與君初相識》播出的時候,自那時起至今,他幾乎處于無縫進組的狀態。除了這部正在播出的《孤戰迷城》,他還拍攝了《蓮花樓》《她和他的他們》(七)《英雄志》(暫用名)《隱擎》《水龍吟》五部劇,有懸疑有武俠有玄幻。其中《蓮花樓》已經于去年夏天播出,笛飛聲也成了肖順堯的代表角色之一。這部戲直到現在還在地方衛視播出,《孤戰迷城》的彈幕里,也有苦中作樂的觀眾喊話笛飛聲“切大號”。
兩年,足夠瞬息萬變的影視行業變了再變,處于這種變化中,肖順堯的心態也有了微妙的不同。他說自己兩年前“刺可能有點多,想的東西可能有點窄”,但現在他的心比以前打得更開,接受度也稍微高一些了。現在的他覺得,對于自己并不熟悉的領域,“先去做一下也無妨”。
不過,有一點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變的,那就是角色。他想得到更多精彩的、有魅力的角色。
01
極致的能量
提到樓明遠,刑訊戲是繞不開的高光。
這場審訊室的戲幾乎拍了整兩天,對于演員來說,是身體與心理的雙重考驗。身體上的累自不必說;要對這種極端環境下的精神和意志感同身受,要去相信眼前的人真的是自己拼上性命也要保護的戰友,同時還要讓觀眾共情這種情境,從心理上說也有不小的壓力。
肖順堯之前沒有演過類似的角色,更遑論這樣的橋段,且也無法真實地置身于當時的年代背景中,更多的是通過影像資料感受戰爭的殘酷與和平的珍貴,演起來難免有困難。但在正式開拍的那一瞬間,他還是感受到了一種類似“神來”的感覺。“唱出《國際歌》第一句詞的時候,我自己都被我自己震撼到了,你會覺得自己一下子進入了另外一種狀態。與其說是被自己感動到,其實是被樓明遠的行為感動到了。”
肖順堯記得,他在走戲的時候還沒有唱出來,正式開拍的時候一唱,自己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樓明遠的能量之巨大,是他在以往的表演里沒有體會過的。何況他才拍了十幾天,只有十幾場戲。
而想要讓觀眾相信這種信仰的力量,精神上的共鳴是其一,演出受刑時的痛感也是必不可少的一環。肖順堯說,演這場戲時,樓明遠的臉上完全是血肉模糊的,所以相比妝容干凈時,他的微表情更難被捕捉到。“我覺得我已經做了很多情緒的表達,但其實在呈現的時候也就呈現出了一半,甚至更少。可能我滿臉血和汗,有一些情緒被模糊掉了。”
不過,樓明遠的戲份雖然集中在審訊室,但在肖順堯看來,《孤戰迷城》其實并沒有刻意去渲染樓明遠的悲情。他犧牲時,背景音樂甚至絲毫沒有悲意,而是一種燃燒著的戰斗精神。仿佛因為一簇火苗的熄滅,一團火被重新燃起來了,像是上場前的宣言。
“樓明遠他就是覺得自己不重要,他是真的在告訴歐孝安,你不用在我這兒浪費時間,也不用在我這兒浪費情感,你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這就是樓明遠打動人的地方,他真的是很真誠地去面對這件事情。我覺得這也是觀眾能夠感受得到的。”
樓明遠的前史,在上級葉宣民對歐孝安的回憶中有所提及。他是在礦上被礦工養大的孩子,十二歲的時候就整天跟礦工們下井做苦力,小小年紀已經稚氣全無。葉宣民說他聰明、機敏、悟性極高,后來受葉宣民的感召,他有了離開礦區,為共產主義理想而戰斗的念頭。
對于這個角色,肖順堯深覺“沒演夠”,比如舞廳老板這個身份就讓他意猶未盡。在推杯換盞的繁華之地,樓明遠怎樣展現出八面玲瓏的一面?他又是如何在不同陣營的對手前應對自如的?肖順堯心里有很多想法,基于戲量的問題沒能展示出來。
拍完《孤戰迷城》后,他希望未來能夠再接觸類似題材的戲,飾演一個擁有完整人生經歷的角色,演個過癮。“就看有沒有緣分碰到他。”
02
與武俠有關的日子
去年《蓮花樓》播出后,肖順堯的知名度有了一定提升,他最直觀的感受是,有更多人認得出自己了。
印象最深刻的是有一次他去環球影城玩,巡游花車上有一個打鼓的男孩認出了他,但他們距離太遠,花車也在不停地往前走,那個男孩只能遠遠對他做了一個江湖人士抱拳行禮的姿勢,他也回敬了同樣的手勢。“那一瞬間我很開心,而且從他的表情上看,我覺得他也挺開心,那一幕其實挺有意思的。”
現在回想起笛飛聲這個角色,肖順堯依然印象深刻,問他一些拍攝時的細枝末節,他也一一記得。那是一個在原著中強大到可怕、冷血到極致的角色,原著作者藤萍形容他“五步之內無人敢近,山巒如傾之氣概”。肖順堯自覺自己達不到如此強大的氣場,《蓮花樓》給笛飛聲的設定,也沒有原著中那么冷血,只是他認定的事情,他會心無旁騖地去做。
“我們也研究過,就是盡量簡化他身上的一些東西,會讓他變得話沒有那么多,行為動作也沒有那么多,更單一地去奔自己的目標,這樣他在氣場方面會稍微強一些。我們還是不想去破他身上那個‘氣’。”
作品的成敗在一定程度上會影響市場的審美走向,而角色的成敗在一定程度上則會影響演員的戲路。2023年成功的古裝武俠劇不只有一部《蓮花樓》,“武俠+”在這一年蔚然成風,與之相關的古裝劇們也頻繁出現在各大視頻平臺的片單里。
而具體到演員上,《蓮花樓》三兄弟自劇集播出后,也分別進入了不同的武俠劇組。肖順堯拍攝了《英雄志》(暫用名)和《水龍吟》兩部古裝大部頭,前者是傳統的武俠歷史劇,后者則帶有玄幻色彩,被稱為“玄俠劇”。
《蓮花樓》的成功,多多少少會影響市場對肖順堯的判斷,比如在外界看來,武力值超高的大俠,就比一些看起來沒有那么強的、柔軟的角色更適合他。他飾演的《英雄志》中的秦仲海,是一個大殺四方的將軍;《水龍吟》中的沈郎魂,是冷酷的天下第一殺手,看上去都有一些笛飛聲的影子。
但是這兩個角色,跟彼此、跟笛飛聲實則截然不同,肖順堯自己也在回避同質化這件事。“其實后面也有一些戲來找我,會有重復笛飛聲的人設。我在選角色的時候其實也會想,他是不是高度地重復我之前的角色?或者是有2.0、3.0版本,我要不要去嘗試?這些都是我考慮的點。我還是想去嘗試更多不一樣的東西。”
就像秦仲海和沈郎魂,前者是一個非常不羈、囂張粗鄙的大將軍,“笛飛聲說一句話的時候,秦仲海已經說了十句話了。”但是對于情感,他又是非常細膩的。
沈郎魂的造型連帶《水龍吟》的設置都比較豪華,它不是普通意義上的古裝,會更跳脫一些,與《英雄志》這樣的落地武俠又有所不同。但只有這樣的造型、美術、置景才能與《水龍吟》的世界觀相契合,讓肖順堯在表演時“信念感一下就全部上來了”。
不過說起《水龍吟》,他最大的感受還是遺憾。臨近殺青前一個月,因為拍攝動作戲時意外受傷,肖順堯被診斷為腰右側橫突骨骨折。傷病極大地影響了他的工作,別說拍大量的打戲,連站著說話都費勁。也是這個原因,肖順堯覺得自己飾演過的所有角色中,最對不起的就是沈郎魂,因為傷病沒有辦法給予他百分之百的注意力和能量。
03
收一點刺,多一點溫柔的毛邊
近兩年的時間,肖順堯拍攝了六部劇,其中《英雄志》(暫用名)和《水龍吟》兩部加起來就用了近一年的時間。
想象中密集拍攝武俠劇的疲勞和麻木并沒有出現在肖順堯身上,如果他真的很喜歡這個角色,每天從上妝開始,他就會很開心,像打了雞血一樣。“累當然有,平時時間長了會有一些焦躁的情緒,這是很正常的。你的身體可能會疲憊,但是你心里面是開心的,因為你在做自己最喜歡做的事情,你在跟你的角色一起生活,這對于演員來說就是最幸福的事。”
兩年幾乎不間斷地工作,肖順堯用“完全不會”四個字回答“精力有沒有顧不上的時候”這個問題。時間不等人,行業的競爭壓力又大,他樂于享受持續在拍戲的狀態。所以因為腰傷而不得不停下的幾個月,也不免讓他焦躁。
“有的時候自己狀態不好,確實需要時間去調整。前兩天我也在跟我的朋友聊,其實這是一種心理上的變化,但你沒有辦法,你得去面對這些情緒,越往后走,你越要去學會處理它們。”
也是因為腰傷,肖順堯不得已推掉了一些武俠相關的戲,怕自己沒有辦法完成,干脆留出一段時間去恢復。他覺得,這可能也是一種“天意”,“有可能老天也覺得你該休息一下了,就用這種方式來讓我緩一緩,停一下。”
肖順堯有多部待播劇,其中不乏平臺的重點項目,但這些儲備似乎也不能帶給他全然的安全感,他覺得現在還不是停下來、放慢腳步的時候。“因為其實也沒拍多少部戲,你說我正式踏入古裝,從《與君初相識》《蓮花樓》《英雄志》到《水龍吟》,不就才四五部。而且還有很多類型我也沒挑戰過。”
處于上升期的演員,似乎都難以回避一個取舍,那就是肉眼可見能獲得直觀收益的“快餐”,和有可能叫好但不叫座的“細糠”。將爬坡時的重要時間投擲于哪類項目中,也許就能影響演員的事業方向。肖順堯也做過這樣的取舍,為了拿到更好的角色,只能一部一部去積累自己的作品,“不可能一上來就有最好的劇本、最好的配置能夠給到你。”
不過他覺得,從《與君初相識》開始到后來的每一部戲,與自己都還是契合的。歸根到底,還是要腳踏實地去看角色、看劇本,這是最重要的。樓明遠只有十幾場戲,往遠了說,《長月燼明》里的澹臺明朗也只有十幾場,但他的每一場戲,都能給肖順堯巨大的表演空間,吸引力已然十足。“不過有些角色可能真的不是很好,或者我沒有辦法去高度地完成他,我也不會去接。你要對自己的每一個角色負責。”
除了矢志不渝地拼事業,這兩年,隨著經歷和年齡的增長,肖順堯的心也比以前打開了一些。兩年前的一些觀點和認知,他現在回想,自己可能還是太片面、太主觀了,“很多東西不能一棒子打死”。現在他覺得,“主觀”這件事是讓自己內心保留住那些最本真的東西,但有的時候也需要去了解自己并不熟悉的領域。
“現在不會那么抗拒去做我以前不愿意做的事情。去做一下也無妨,不喜歡就不干了,但是要去嘗試,嘗試以后才知道自己到底合不合適。”
這幾年,他也在做一些向內的探索,比如參與自己公司的項目創作,把一個角色從零到一慢慢構建出來。小到他的造型、身材、言行舉止,大到他的人生故事、結局、對人的情感模式,肖順堯全程參與。他希望有一天自己能夠以最好的狀態去飾演他。
養傷這段時間,肖順堯也沒有閑著,他正在組建一個樂隊,我們對話的第二天,他就要去見樂隊的鼓手。對他來說,音樂也是一個出口,前兩年他一直在拍戲,沒有精力去進行什么細密的籌備,既然現在時間空出來了,那就去完成自己以前最想干的事情。
“樂隊是一種情緒上的輸出,一種生活狀態的表達。之前我大部分的時間都給了角色,那下一個身份,我想給樂隊主唱。”
對于樂隊,肖順堯有個在我們看來很浪漫的想象。未來他會去巡演,如果自己在某個城市拍戲,那么就可以留出一兩天的時間,到當地或者附近城市的livehouse演出,拍到哪就唱到哪。
“兩年的時間我一直在不斷地拍,很多時候大家問我,你平時都干啥?我說我好像沒有平時。我覺得這其實也是一種失衡的狀態。我想找回這個平衡,可能自己的心理狀態也會更好一些。”
肖順堯喜歡講角色的能量,無論傾注或獲得都是一件爽快的事,而他本人的拼勁和斗志,同樣也能讓人感受到這種充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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