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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雨聽塤篪

文/李冰

窗外，風聲呼嘯，大白天，黑云涌了過來。一會兒，電閃雷鳴，不多時，暴雨如瀑，雨點開始敲打玻璃。

? ? ? ? ? ? 我是喜歡夏雨的，看風雨搖撼樹木，吟“黑云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亂入船”“風如拔山怒，雨如決河傾”是一樂；聽著民族音樂，用舒緩的韻律，跳躍的音符配合外面的夏雨，氣定神閑進入無憂的境界，也是一樂。我信手翻開手機收藏，塤悠遠低沉的曲子徐徐傳出，方錦 龍先生吹奏的《歸來》如泣如訴，神話意境、古風氛圍也隨之拉滿。

塤，又有一段時間幾絕于耳。 風聲、雨聲、塤聲，熟悉的場景再次涌上心頭。

那年假期，同女兒背包旅游 ， 來到陜西， 沿三國時期諸葛先生率軍 征伐 路線 游覽觀光。 一路上謹記女兒叮囑： 玩就玩個痛快，可以逛吃， 可以體驗， 不可以 買旅游紀念品， 尤其珠寶玉石、特產禮盒！ 我們母女行囊輕松，長足快意。

去菜市場是我的愛好，不管到哪里，有機會看看當地的菜市場，了解不一樣的蔬菜，是我決定選擇當地有特色飲食的依據。 忘記當時逛到哪里了， 一天 清晨 ， 暴 雨，長途車站 許多方向的車 暫停，正好有時間逛逛。 很快， 我們站在一個大大的市場里。 一個只有一張 辦公桌 大的攤位前，擺著幾排塤。 書里文中見過塤影，電視電影聽過塤音 ，我立馬站住了腳。

這些 塤 多是黑褐色的卵形，光潔 圓潤 ，端莊古樸， 陶泥燒制 ，紋飾多樣 皆用 金色 勾勒 。 有的是一只飛舞的鳳凰，有的是簡樸的枝椏斜生的竹子，有的是古樸的象形文字，有的是 幾朵線條隱約的花…… 各個 獨特而別致，帶著 古老 的氣息， 讓人怦然心動。 我的心弦 就這樣重重被彈撥起跳 。

“宮徵不獨運，塤篪自相尋 。 ” 女兒低吟，有門兒！

“拔不動腿了。 ”我說。

“別露出貪婪的樣子，小心被宰！ ”耳邊是女兒的低聲囑咐。

我這才打量桌子后面的人，一位戴著黑框眼鏡的老人，很瘦，手里正拿著一本書專心地看著，別人都是吆喝著推銷自己的物品，只有他只是看了我們一眼，并沒有積極售賣的言行。 呵呵，姜太公似的人物，巧了，我是愿者上鉤的魚。

“買一個唄？ ”我看著女兒。

“我也想買，”女兒笑瞇瞇地看著塤，她也動心了，“我們不會吹……不知貴不貴？ ”

我拿起一個塤，雙手捧著，左右端詳。

“這都是陶塤，自個做的，不算貴。 想吹？ 好學。 ”老先生這才放下書，眼鏡框上方射來淡淡的光，臉上并沒有堆砌笑容， 他拿起一枚塤，湊近看看，雙手捧在嘴邊，兩個大拇指堵住后面兩個孔，左右手的食指中指無名指分別按在側面的孔上，輕吸一口氣，悠悠的聲音緩緩地流出來，渾厚，樸拙。 洪荒的氣息彌漫在周圍，遠古的先人脈搏汩汩激蕩。 近鄰的雨聲和著塤聲，相得益彰。 我覺得老先生閉著眼睛吹奏的樣子，特別有仙風道骨的飄逸。

我們忍不住出手了，我學著老先生的樣子，把塤捧到嘴邊，捂住音孔，輕吹，氣流在塤中盤旋沖動，沒有聲音。 老先生此時笑了，他看出了我們的歡喜，開始指導我們吹奏。 我的嘴在孔上一點點調整，氣息也一點點摸索，終于發出了一聲低沉的聲響。

女兒激動地說： “對對，就這樣的聲音，鯨鳴！ ”

老先生眼睛突然有了光，右手對著女兒豎起大拇指： “好！ 懂，龍吟！ ”

記一只多少錢了，只記得我們聽他的話，買了三只，好像便宜了不少。 回到旅館，除去中午吃飯，我們都在摸索吹塤。 房間里，時而傳來塤的低鳴； 房舍外，滂沱的雨聲，呼嘯的風聲，一直相伴。 我們仿佛置身在一個古老的夢境，三國之爭，金戈鐵馬，蕭蕭嘶鳴，悲壯、高遠、遼闊。

休息時，女兒講了自己記得的幾句塤的詩詞，大意是塤音為立秋之音，悲涼如西風殘月。

也許是剛得之寶，心中愛惜，我更傾向塤音最宜和風雨相伴，壯懷激烈。

兩年前，疫情肆虐，老母親中招，醫院走廊里都住滿了老年患者，各個病情不容人樂觀，我亦是心焦意亂。 女兒推薦了方錦龍先生吹奏的塤曲，手機里傳出空靈綿長的樂曲，充斥著呻吟的病房里我不再焦慮了。

宮商角徵羽，塤樂平心境。 每每煩躁之時，曲風極具古意雅致，讓人恍若回到霓裳羽衣庭，王朝舊夢時的曲子《清平樂》便開始循環播放。 人很快便平復了。

今天，風雨大作，看著端坐在書架上的塤，我又想起了與塤的邂逅，風雨最宜聽塤篪。 00

作者簡介：山東省濟寧市小學退休教師，李冰，筆名限冰化水。喜歡用散文的形式記錄生活，記錄見聞，作品散見《齊魯晚報》《作家文苑》、何曉老師的平臺、《師路心語》《齊魯文壇》《孔子文學》等微信公眾平臺。河北省《作家文苑》報特約記者，《濟寧市散文學會》文審副主編，《齊魯文壇》文審主編，小說欄目主持人，濟寧高新區作家協會理事，“閱未來”名師公益講堂主講嘉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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