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關們總是吐槽現在的媒體環境,沒辦法干活了,傳統的方法論全部失效,問題的根源在哪里?其實大家都忽略了根本,以前是編輯說了算,現在是算法說了算,公關沒能力去公關算法,這是核心。
干了十五年,突然不知道該怎么干活了。
這是一位在某省級媒體工作的老編輯,跟我說的一句話。
中國無數媒體從業者,無數的小編,現在每天工作的日常,不再是為新聞服務,而是為流量服務,他們的工資直接與流量掛鉤,搞個大新聞,不如搞個大流量。
算法可以說成了很多傳統媒體人最大的敵人,也是傳統新聞理念最大的敵人。
幾乎所有的互聯網資訊平臺,都在向流量妥協,在向算法低頭。
兩個現象,聲量和團結
我快四十歲了,我非常怕再過十年,自己活成一個制造噪音的人。
我們身邊有一群人,他們熱愛在高鐵、機場、餐廳甚至辦公室等公開場合刷短視頻,而且聲音巨大,看到興奮的時候,還會咧開嘴,露出顏色各異的牙齒;他們還喜歡扎堆在一起,用震耳欲聾的聲量說話,如果在國外,一百米之外,你就會注意到他們;同時,他們還是重度路怒癥患者,不管有沒有人礙事,他們每隔一兩分鐘就要去按動喇叭,似乎那也是汽車前進的一個必須動力源。
最重要的是,如果你去制止他們,你往往會失敗告終,像我這樣經常在圈內耍橫耍無賴的人,遇到了他們,也會立刻認慫,因為你吵不過他們。
而這些人,往往就是中文互聯網世界中,最熱衷于發表評論的人,聲量大,從第一步開始,就贏了。
然后就是團結的力量。
中國廣大下沉市場每一個村口 CBD 的熱鬧場景,碎嘴子們扎堆在這里,造謠生事的愛好一致,是每個村絕對的話語權擁有者,但是他們人數并不是特別多,不會超過十個人,為什么會成為一個幾百上千人的村子的話筒?一個資深碎嘴子告訴我,原因有四。
第一,他們閑暇的時間最多;第二,他們有強烈的傾訴欲;第三,他們非常團結一致;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他們往往是村里弱勢群體,老弱病殘,沒人敢欺負他們。
村里很多人的名譽、是非甚至家里阿貓阿狗的交配權,都掌握在了這些碎嘴子的手里,他們說昨晚誰家的狗被誰家的狗弄懷孕了,準沒錯,你們家的閨女出去打工,可千萬別一夜暴富,否則就會出現一千種謠言。
一千人生活在一起,大部分人都不愿意說話,只要有 10 個人特別團結,熱衷于說話,那么他們就可能代表這一千人的所有話語權,這就是上述四要素的力量。
這像極了今天中文互聯網世界的評論區,已經慘不忍睹,算法放大人性的殘忍,這里充滿了火藥味和極端用詞,很多人的嘴巴就像一把刀子,刺向這個社會的理性和和善,越來越多的人開始選擇沉默,不予爭辯。
在任何時代,在一個場合上,理性的人,都無法與非理性的人爭執,必輸無疑。
真的要把社會交給算法嗎?
我們的社會,我們的時代,真的應該把輿論權交給算法嗎?我反正是受夠了,我覺得自己正在變得越來越傻,越來越沒耐心,越來越返祖,像個動物一樣思考問題。
在一次又一次的流量裹挾之后,我在思考一個問題,被算法干掉的傳統媒體的編輯們,是不是該回來了?編輯們有操守,有良知,算法沒有。
如今的算法,已經開始展現出了各種規律,讓流量變成了一種可以運作的工具,是工具,就可以做惡。
鐘睒睒在央視的采訪中說:如果“流量”這個詞它帶的信息沒有責任人,也就是流量在輿論的環境之下不承擔法律責任,那流量一定是種惡。流量本身就是水當中來的一個概念。像水一樣,李冰父子在都江堰因勢利導,那李冰父子的心中是什么?我要讓這個水行善。但如果這個流量讓有一些帶有私人目的,或者為了獲取金錢,用科技手段利用人性的弱點,故意做流量勢能,進行大規模的無序的網絡的,那種水龍一樣的,到了一定程度就是有它的破壞性。
如果輿論場是一個大型游戲,那么就必須有裁判和運動員,平臺的編輯是裁判,算法也是裁判,廣大的受眾是運動員,編輯是人類,他用人類的普世價值觀在制定游戲規則,但是算法是機器,他的規則只有一個,誰的流量大,誰就是正確的。
鐘睒睒說:水軍是其中的一個,但更重要的是掌握水軍的算法,那個惡更大。
所以,我的個人觀點就是,算法是這種變化的原罪,算法如果不被人干預,就一定會走向人類動物性原始欲望的一面,算法的三秒邏輯,根本不允許你思考,只允許你用本能去面對。
我非常慶幸,我們還有央視這樣的媒體,敢于在這個時候站出來,發出不一樣的聲音,讓企業家有表達自我的機會,在算法的時代,我們碩果僅存的傳統媒體們,就是對抗算法的最后的城堡,老編輯們也是理性思維最后的堅守者。
無冕之王,是他們的名字。
解藥在哪里?我的答案是——老編輯,算法需要人來約束,而不是繼續流量至上,平臺的老板們是不是該反思一下——到底要不要讓社會變得更平和,而不是更偏激。
如果平臺繼續放縱算法,而不引用傳統媒體的編輯制度,未來的輿論環境,企業被網暴,個人被網暴,人們越來越偏激的現象,就不會得到改觀。
慘不忍睹的評論區
“我真想上去打他一頓”、“看著就牙癢癢”、“想要弄死他”、“拖出去槍斃”,這樣的字眼在評論區是家常便飯。
為什么打開新聞,看評論區的時候,我們會發現那么多的攻擊性語言?傻子共振為什么擊敗了理性?
整個全球人類社會本身就有兩種人,一種人是先驅,一種是凡人,我們的政治家、科學家、哲學家、教育家、作家引領著各個時代,他們很少拉幫結伙,充滿了獨立思考,不會人云亦云,他們在社會的各個層面爭執和拉扯,最終形成社會的糾錯機制,讓大部分人的生活可以越來越好,然后社會整體形成共識,一起推動人類文明的前進,幾千年以來,這種自上而下的模式,一直沒有改變過。
但是由于算法的出現,現在出現了一種新的潮流,社會共識開始自下而上產生,先驅的聲音越來越少,連貫性的思維越來越少,情緒化的東西越來越多,碎片化的東西越來越多。
人人拿著手機的時代,一大群鍵盤俠,在現實社會中,沒有人關心他們,更沒有人聽他們說什么,他們只能在網絡宣泄情緒,他們熱衷于發表偏激觀點,熱衷于道德綁架別人,甚至是熱衷于攻擊別人,他們在算法中,聚集了在了一起,迅速形成了共識,淹沒掉其他聲音,成為絕對正確。
今天回想,算法已經掌握了社會的生殺大權,它可以讓那么多網紅一夜成名,也可以讓農夫山泉這樣的企業瞬間臭大街。
這種力量的源泉是什么?算法可以聚合情緒,也就是流量。
一部分人愿意為一個事情發生,算法就開始尋找類似的目標人群進行 push,引誘他們情緒帶入,最終形成“合唱”,制造輿情,最終羊群效應,變成了所謂社會共識。
大家都知道,在線下實現集體事件非常難,很難讓一群人聚集在一起,做一件事,罵一個人,但是算法想要實現集體事件非常容易,這就是可怕之處。
算法只向流量負責,不向良知負責
最重要的是,不用負法律責任。
鐘睒睒說:我覺得“鍵盤俠”的存在本身也是一種話語權,你對這種話語權首先要承擔倫理的責任。
中國最偉大的智慧之一,就是陰陽協調,平衡,但是很明顯,今天中文互聯網世界的評論區已經陰陽失調了,暴力、咒罵、偏執、仇恨的比例越來越高,這里只有好人和壞人,一個錯誤就應該拉出去槍斃。
當然,解決這個問題,還有一個更直接有效的辦法,那就是法律。
鐘睒睒在采訪中表示:我一開始就講流量是一個中性詞。你給它裝什么內容,裝善它就是呈現善,裝惡就是發散的惡。但是當人為去掌握這個流量,就賦予了它商業性,流量一旦賦予商業性,它就一定有商業目的。商業目的從惡向善是靠法律來管理的,如果沒有法律來管理商業,香腸里面放臭肉,美國照樣干過這種事情,所以流量本身沒有商業性。但帶了商業性,就要有法律的限制。
物極必反,算法和流量的游戲,大概率已經走到了一個極端,我再次預判一下,肉眼可見的三兩年內,算法平臺,會集中性引入總編輯制度。
我始終堅信。
包容、體諒、互助、善良、愛、溫良恭儉讓,是我們的社會,理應向往和憧憬的未來,編輯就是道德宇宙左右弧線的力量,愛在陰陽的世界里,應該占比 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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