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治中興”是鴉片戰爭后,清朝的一個慣性恢復時期。在“同治中興”表面上重整河山的繁榮景象背后,卻潛藏著原有政治體制與社會倫理的嚴重背離。孔廣才領導的東北三姓挖金工人起義,便發生在同治末期,這一事件如同一道鮮明的裂痕,揭示了看似繁榮的背后所隱藏的深刻危機。
同治皇帝
突如其來的風暴
十九世紀七十年代初期,奉天、吉林、黑龍江的“邊匪”、“金匪”和“馬賊”疊起,迫使清政府不得不認真考慮東北問題。
在清廷的推動之下,一場打著鞏固國家根本的旗號,掃除東北封禁之地匪霸的戰役打響了。
同治十三年十二月五日(1875年1月12日)同治帝駕崩,宣立載為光緒皇帝,兩宮皇太后再次垂簾聽政。光緒元年(1875年)正月十四日,慈禧太后因吉林和盛京境內“馬賊”橫行,地方官鎮壓不力,特派在鎮壓太平天國運動中立下汗馬功勞的重臣崇實、皇親國戚岐元,前往東北督辦落實剿匪之事。
兩位欽差抵達東北后,各地剿匪工作的壓力陡然加大。
三姓地方的匪情得到了新帝重點關注,三姓官吏如履薄冰惟恐出錯,他們害怕山場的挖金工人“聚眾鬧事”,于是三姓副都統勝安指揮兵士封鎖要道,禁糧入山,還親自帶領兵勇大舉搜山。被堵住的山場出逃者,掠其所有,當場處決示眾,對山民實施了殘酷的圍剿和迫害。官吏的殘暴,官軍的兇狠,令挖金工人極為憤慨,更使得他們看清了清朝政府統治者的猙獰面目和反動本質。
面對官兵步步緊逼的高壓態勢,三姓地區久負盛名的金把頭孔廣才異常憤怒,在“官逼民反”退無可退的形勢下,他決心打破“民不與官斗”的鐵律,帶領礦工與官府放手一搏。
清軍剿匪
孔廣才,亦稱孔光才,祖籍奉天海城,生年不詳,卒年未考。同治年間,孔廣才背井離鄉,遠赴黑龍江,來到了三姓太平溝(在黑背南,今屬黑龍江林口縣)、樺皮溝金礦。
孔廣才為報官府“連年殺害之仇”,經過認真思考,他決心效仿當年葛成隆率眾起義,為眾弟兄在絕境中闖出一條出路。他同幾個關系密切的礦工一商量,挖金工人們也認識到再不能束手就擒了,大家一致贊同。于是他們一致推選孔廣才、閆兆仁、李春等為總頭目,組織反抗清朝地方官府的武裝起義。
起義軍摧營拔寨
清光緒元年(1875年)夏的一天清晨,孔廣才率領三姓挖金工舉行反清武裝起義,附近的徐老道、宋均亮等200余人參加。起義工人趁著前來搜山官兵尚未完全集結之時,在起義軍頭領孔廣才的指揮下,一舉攻下了清兵營盤,堵住了山口,防止清官兵援軍反撲。
起事后,礦工們在黑背附近山區與官兵周旋了一個多月,屢挫官兵。這次官逼民反的自發武裝暴動,不斷有礦工和獵戶參加起義隊伍,這支正義之師壯大到500余人。
為壯大聲勢和更沉重地打擊官軍,孔廣才決定打出山去主動出擊,向平原與人口稠密地區發展。于是兵分二路,一部由王懷有等帶領向東南進攻寧古塔城;另外一部由孔廣才率領,沿牡丹江左右兩岸向三姓進發。為便于指揮,孔廣才將起義軍分成3隊,頭隊紅巾紅帶,第二隊藍巾藍帶,第三隊白巾白帶。
孔廣才與閻兆江率右路軍300人,翻越烏斯渾山后,沿著當年葛成隆的進軍路線直趨三姓。由于三姓官軍全部進山去追剿義軍,所以義軍毫不費力就占領了這座空城。
農民起義浮雕
孔廣才沒有在城內停留,當即渡過松花江,按原計劃沿江向西挺進。6月19日起,起義軍連克沿途驛站,焚燒大小木蘭達,乘勝直搗巴彥蘇蘇(今黑龍江省巴彥縣)。
6月25日孔廣才率隊來到巴彥蘇蘇城下。義軍以一隊牽制官兵,以另兩隊分路入城。呼蘭廳理事同知佐領蘇楞額率四班差役與義軍接仗,被義軍擊敗。蘇楞額逃跑,義軍直奔巴彥蘇蘇武官衙署。協領德繃阿率正副甲兵40余名迎戰,被義軍一擊而潰,德繃阿逃脫,義軍占領巴彥蘇蘇,他們在城內焚燒官府、開倉濟貧、奪取軍械后,準備進一步攻取府治所在地呼蘭。
孔廣才攻占巴彥蘇蘇的消息傳出后,呼蘭城守衛成慶甚是驚恐。一面將此事飛報將軍衙門,一面赴衙署糾集官兵,以堵住義軍進攻呼蘭城的要道。黑龍江將軍聞報大驚,星夜派騎兵從省城卜奎(齊齊哈爾)出發急馳呼蘭,與呼蘭守軍共同抗擊義師。
6月27日,義軍即進至呼蘭府東不遠處的羅家窩棚一帶,足見其進展速度之快,大有一日千里之勢。但此次武裝起義帶有濃厚的流寇思想,盲目性較大,沒有明確的政治綱領、斗爭任務、組織紀律和鞏固的根據地,更沒有廣泛的群眾基礎和民眾的支持,這早已為日后的失敗埋下了伏筆。
這次起義斷斷續續持續了15年,直到1889年(光緒十五年),孔廣才義軍終因人單勢孤還是在反動清政府的鎮壓下“剿捕而平息了”。孔廣才下落不明。
大批官員被問責
孔廣才領導的礦工反清起義,涉及的范圍之廣,時間之長,都令朝廷難以忍受。在慈禧的異常震怒下,大批的吉林官員被革職嚴肅問責。
因鎮壓淘金工起義不力,光緒元年7月5日吉林將軍范圍內第一個遭革職的即是吉林將軍奕榕。第二個倒霉蛋是吉林副都統奕艾,7月22日這天,他也接到了被革職的上令。其原因是,奕艾與吉林將軍奕榕同城辦公,但對榮廉等案件卻未能及時察覺,“亦難辭咎”,顯然犯下了失察之罪。
10月2日(農歷九月初四),內心一直惶恐不安的三姓副都統勝安最終還是收到了革職令。上級經過調查已然清楚:本年五月間,東山的匪徒侵擾三姓所屬地界時,身為三姓副都統的勝安并沒有立即調遣軍隊進行圍剿,錯失良機,“以致連失三站”。且勝安還嚴重違背了他作為官員的職責,也辜負了民眾對他的期望,他玩忽職守,將政務交由內親宋姓幕僚掌管,軍政則被協領春齡把持,自己做了“逍遙官”。勝安的嚴重不作為,使得管理混亂,無法有效地應對危機。匪徒入侵時,三姓地區陷入了危機之中,不僅使當地居民的生命和財產受到威脅,也嚴重損害了國家的利益和形象。
同一個政令被問責的還有防御順福,他雖帶兵到達了烏斯渾卡倫,面對來勢洶洶的義軍不敢迎截追擊,畏葸無能,以致“賊匪紛竄”,未盡到守土有責、守土負責、守土盡責的義務,被革職。協領春齡把持公事但不盡職,與防御順福、依昌阿及驍騎校音圖等人,因畏葸無能,被即行革職。
闖關東
隨著三姓挖金工人起義的終結,東北地區的動蕩局勢也暫且平息。六年后,在欽差吳大澂的倡導下,“龍興之地”的封禁得以解除,挖金工人不再被當作“金賊”,他們獲得了自由進出“吉林三邊”地區的權利,近代東北終于邁入了大開發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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