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棲霞這個寧靜的地方,有一位名叫柳五的樵夫。他每日的生活軌跡單調而規律,總是早早起身前往山上打柴,而后不辭辛勞地挑著沉甸甸的柴捆,趕赴熱鬧的集市進行售賣,以此換取微薄的收入維持生計。
有一日,如同往常一樣,柳五又踏上了前往山上的打柴之路。當他剛剛行至半山腰時,原本陽光明媚、碧空如洗的好天氣,竟在轉瞬之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狂風猶如暴怒的巨獸般肆意怒吼,濃密的烏云鋪天蓋地而來,剎那間,傾盆大雨如注般傾瀉而下。
可憐的柳五,此次出門并未攜帶蓑衣,在這狂風驟雨之中,他被淋得如同落湯雞一般。慌亂之中,他的目光忽然捕捉到前方有一個樹洞,仿佛是黑暗中的一絲曙光,他趕忙三步并作兩步地鉆了進去。
進入樹洞后,他驚喜地發現里面空間甚是寬敞。柳五疲憊地坐在地上,心中暗自打算,待雨停之后再出去繼續自己的勞作。他不經意間抬眼望去,只見洞穴深邃無比,不僅寬敞,而且明亮異常,這奇異的景象令他驚訝不已。強烈的好奇心驅使著他緩緩向洞穴深處走去,越往里走,空間愈發開闊。
走了一會兒,柳五眼前出現了一幅匪夷所思的畫面。只見一位“老翁”和一個“年輕人”正專注地下著棋,旁邊還站著眾多“人”。他們看到柳五的突然出現,都露出了驚訝的神情,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
“老翁”率先開口,語氣平和地詢問他是何方人士,來此究竟所為何事。柳五誠惶誠恐地回答道,自己乃是山下的普通村民,名叫柳五,今日上山打柴,不想遭遇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無奈之下只好進來躲避,如有打擾,還望諸位海涵。
“老翁”聽完他的訴說,臉上竟浮現出高興的神色,隨即命人擺上豐盛的酒菜來招待柳五。兩人相對而坐,把酒言歡,交談甚歡。“老翁”對人間的種種事物充滿了好奇,柳五則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酒過三巡,“老翁”聽聞柳五因家境貧寒,至今尚未娶妻成家,不禁心生同情。只見他大手一揮,命人拿出一些銀子贈予柳五。柳五目睹這一幕,頓時驚得目瞪口呆。他仔細端詳著“老翁”,只見其穿戴華麗,渾身散發著一種超凡脫俗的氣質,宛如仙人下凡,心中不禁猜測自己或許是遇到了神仙。柳五的敬畏之情油然而生,激動得雙膝跪地,連連磕頭答謝。他言辭懇切地說道,對于“老翁”的大恩大德,自己定當沒齒難忘,日后若有用得著他的地方,哪怕赴湯蹈火、萬死不辭,也定會鼎力相助。
“老翁”見狀,滿臉欣慰地將他攙扶起來,兩人繼續開懷暢飲。不多時,便都醉意朦朧,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過了一會兒,外面忽然響起一聲驚天動地的炸雷,整個洞府隨之劇烈震動起來。柳五從睡夢中驚醒,被眼前的景象嚇得魂飛魄散。只見自己身旁,趴著一只猶如簸萁般大小的蟾蜍,模樣猙獰可怖,正呼呼大睡。再往洞府深處看去,還有幾十只大大小小的癩蛤蟆。而原本擺放著酒菜的桌子不見了蹤影,地上只有一塊大青石,青石上爬滿了甲蟲、蝸牛、蒼蠅等小生物。柳五驚恐萬分,回想起剛才的情景,他斷定這些癩蛤蟆成精了。一想到自己剛剛吃下的東西,胃里頓時一陣翻江倒海,連連作嘔,恨不得把苦膽都吐了出來。
吐夠之后,柳五的目光落在了那堆銀子上,他顫抖著雙手拿起銀子,踉踉蹌蹌地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當他走到洞外,發現外面已然雨過天晴。柳五懷著忐忑的心情,從囊中拿出銀子,反復確認,那千真萬確是白花花的銀子。他激動得心跳急速加快,渾身不由自主地顫栗起來,興奮地大喊著:“發財了!發財了!”
柳五看到樹洞外面那陪伴自己多年、為他賺錢的扁擔、砍刀和繩子,此刻卻不屑地瞥了一眼,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里。
回到家中,柳五迫不及待地拿出一些銀子,去購置了平日里想都不敢想、更舍不得買的美味食物、華麗衣裳,還買了一壺醇香的美酒。回到家中,他盡情地享受著這一切,大吃大喝起來,很是愜意,覺得有錢真好。
第二天,晨曦剛剛劃破天際,柳五便迫不及待地奔向媒婆的住處,滿心期待著能盡快促成自己的親事。媒婆瞧見他懷揣著沉甸甸的銀子,臉上瞬間堆滿了笑容,那笑容中帶著討好與諂媚,忙不迭地答應下來。
只因柳五如今有了錢,這門親事的進展超乎尋常地迅速。短短幾天后,親事便順順利利地定了下來。柳五高興得嘴巴都合不攏,滿心歡喜地盼著做新郎官的那一天。每到晚上,他躺在床上,思緒便如脫韁的野馬,暢想著未來的美好生活。他計劃著先翻蓋自家那破舊的房子,讓它煥然一新,然后風風光光地把妻子娶進門,成家立業。之后,再憑借著剩余的錢財做個小生意,日子定然會越過越紅火,一想到這些,他的心中就充滿了無限的希望。
然而,就在幾天后,那個神秘的“老翁”竟不期而至。柳五一看到他,內心頓時涌起一股深深的懼怕與厭惡。可畢竟礙于當初的情面,他也不好直接發作,只得強忍著內心的反感,耐著性子招待“老翁”。“老翁”倒是表現得頗為關切,不停地詢問他的親事進展以及未來的打算,柳五卻一句也聽不進去,滿心只覺得“老翁”的出現實在是令人厭煩至極。
可是自那以后,“老翁”竟三天兩頭地過來找他喝酒,這讓柳五感到無比煩悶。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厭煩逐漸演變成了深深的惡意,柳五心中竟然萌生出想要除掉“老翁”的念頭。
經過一番思量,柳五狠下心來買了一些毒藥,偷偷地把毒藥放在酒里。幾天后,“老翁”又如往常一樣前來找他。柳五這一次一改平日那冷淡敷衍的態度,表現得格外熱情,頻頻向“老翁”敬酒。“老翁”絲毫沒有察覺到異樣,還滿心歡喜地一杯接著一杯。過了一會兒,“老翁”突然身子一歪,轟然倒地,瞬間沒了氣息,緊接著竟變成了一個碩大無比的癩蛤蟆。此時身處自己家中,柳五不再有絲毫的懼怕,滿心厭惡地狠狠踢了它一腳。但又擔心它沒有死透,索性拿起鎬頭,用盡全身力氣狠狠地砸去。
就在這時,忽然之間,四周白霧繚繞,那癩蛤蟆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隱隱約約之間,面前竟出現了那“老翁”的身影。“老翁”怒目圓睜,憤怒地指著柳五大聲斥責道:“你這個卑鄙無恥、忘恩負義的小人!當初我可憐你孤苦貧寒,好心幫助于你,你當時感激涕零,說的那些話讓我倍感欣慰。卻萬萬沒有想到,時隔多日,你竟然心生歹意想要我的命!像你這樣的惡毒小人,注定一生貧苦,孤苦終老!”言罷,“老翁”憤然離去,消失在茫茫白霧之中。
柳五一下子癱軟在地上,半晌回不過神來。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連忙沖進內室一看,大驚失色,原本存放銀子的地方空空如也,銀子不見了!他瘋了一樣在屋里四處尋找,翻箱倒柜,然而最終卻一無所獲,那些銀子就如同長了翅膀一般不翼而飛了。柳五滿心失落惆悵,心疼得嚎啕大哭起來,整整一夜未眠。
第二天,媒婆樂滋滋地趕過來,滿心歡喜地告訴他,女方已經答應定親了,只等他翻蓋房子,就可以立刻成親。可此時的柳五聽罷,心中沒有絲毫的喜悅,只有無盡的悔恨交加。他捶胸頓足,凄厲瘆人的哀號著:“銀子沒了……銀子……”媒婆這才發現,此時的柳五蓬頭垢面,目光呆滯,仿佛失了魂一般,嚇得趕緊離開了。
又過了幾天后,媒婆黑著臉過來傳信,女方退親了。柳五聽聞這個消息,整個人如同泄了氣的皮球,一下子癱坐在地上,欲哭無淚。
此后,柳五像是變了一個人,變得懶惰不堪,精神萎靡不振,每天都昏昏噩噩地混日子。經常是吃了上頓沒下頓,生活窮困潦倒,陷入了無盡的困苦之中。多年過去,正如“老翁”當初所言,他最終孤苦終老,在凄涼與悔恨中度過了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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