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玉溆花爭發,金塘水亂流。
相逢畏相失,并著木蘭舟。
——崔國輔〔唐代〕《采蓮曲》
玉光閃閃的水塘邊,絢麗芬芳的鮮花爭相綻放,采蓮的輕舟來來往往,塘中水波回旋蕩漾。
一對青年男女在小河上相會,相遇之后生怕再次被水波分開而錯過對方,于是干脆把小船緊緊靠攏,并駕齊驅,誰也舍不得離開誰。
南朝詩人梁簡文帝蕭綱、吳均,唐朝詩人王勃、賀知章、王昌齡、李白和白居易都寫過《采蓮曲》。
他們大概全都來自江南或去過江南,在江南的采蓮舟上,他們見過江南少女的“芙蓉如面柳如眉”。
江南小兒女的青梅竹馬總是讓人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自己的情竇初開,所以他們筆下的采蓮女格外清新明媚。
崔國輔是江蘇蘇州人,他和賀知章都是橫跨初唐和盛唐的詩人。那時正是唐朝的光輝歲月,在大唐盛世之下的,歲月靜好,江南水鄉的青年男女們真的天真活潑,他們對對美好的愛情有著大膽熾熱的追求。
那時候的愛情十分純真,也十分含蓄,一句“并著木蘭舟”,十分耐人尋味。
詩人不直接寫人,而通過富有詩情畫意的景物,將人物的活動融入美景之中,寫得神態逼真,生活氣息濃郁,風味淳樸。
02
梳洗罷,獨倚望江樓。
過盡千帆皆不是,斜暉脈脈水悠悠。
腸斷白蘋洲。
——溫庭筠〔唐代〕《望江南·梳洗罷》
梳洗打扮后,在望江樓上獨自依靠欄桿遠望。成百上千艘船過去了,所盼望的人都沒有出現。
太陽的余暉脈脈地灑在江面上,江水緩緩的流著,思念的柔腸縈繞在那片白蘋洲上。
這是一首小令,只有二十七個字,可謂是詞不驚人,但是卻刻畫出一個女人臨鏡梳妝,顧影自憐,她著意修飾一番,結果是熱烈的希望之火遇到冰冷的現實,帶來了深一層的失望和更大的精神痛苦。
它像一幅清麗的山水小軸,畫面上的江水沒有奔騰不息的波濤,發出的只是一種無可奈何的嘆息,連落日的余暉,也缺乏峻刻的寓意,盤旋著一股無名的愁悶和難以排遣的怨恨。
“女為悅己者容”一心期望中丈夫會回來的女子,希望丈夫能看到自己的美好容貌,所以才會認真梳洗。
那臨江的樓頭,點點的船帆,悠悠的流水,遠遠的小洲,水中白色浮草,都惹人遐想和耐人尋味,古時男女常采蘋花贈別,有如柳宗元“春風無限瀟湘意,欲采蘋花不自由。”
望著江海茫茫之水,心中所念之人,如今身在何方?這里有著一種美的情趣,一種情景交融的意境油然而生。
彩云易散琉璃脆,多少有情人終成眷屬后又勞燕分飛。相愛的人如果不想互相傷害,擦肩而過也許是更好的安排。
溫庭筠筆下的“過盡千帆皆不是,斜暉脈脈水悠悠”大概總好過南宋陸游的“傷心橋下春波綠,曾是驚鴻照影來”。
03
南園滿地堆輕絮,愁聞一霎清明雨。
雨后卻斜陽,杏花零落香。
無言勻睡臉,枕上屏山掩。
時節欲黃昏,無憀獨倚門。
——溫庭筠〔唐代〕《菩薩蠻·南園滿地堆輕絮》
南園地上堆滿飄落的柳絮,忽然聽得一陣清明時節的急雨驟然而來。急雨過后夕陽斜掛天邊,飄落泥中的杏花仍帶著芳香。
被雨驚醒的女子容顏顯出幾分勻和秀美,起身將那枕后的屏山輕掩,窗外已是日暮蒼茫的黃昏時分,無聊地靠在門楣上望著那黃昏風景,悠悠然有種淡淡的哀傷。
在這樣的暮春時節,柳絮輕飛,女子被雨驚醒的,聞雨而愁,當雨停下來了,天空中出現斜陽,只見那零落的杏花,依舊散著芳香。
可是,這時的落花之香給予人的并不是美的享受,而是心靈上的刺激,暮春已盡,夏將近了,此時只是加重了傷春情緒。
如果可以和心上人經常往來,就算在江南的梅雨季節,雨聲也是一種天籟;就算相見以后送你離開,我們依然心情愉快,當時明月在,曾照彩云歸;
“雨后卻斜陽,杏花零落香”和“時節欲黃昏,無聊獨倚門”有一種恬靜慵懶的美。在這樣的黃昏微雨杏花飄香,將相思的惆悵纏綿體現得淋漓盡致。
04
春日游,杏花吹滿頭。
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
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
縱被無情棄,不能羞。
——韋莊〔唐代〕《思帝鄉·春日游》
早春,繽紛的杏花花瓣落了游春的姑娘一頭都是。原野上游人如織,在把客戶而過的瞬間,突然映入眼簾的是,對面小徑上有一位儀表堂堂、風度翩翩的公子,他是誰家少年呢,簡直是帥呆了。
一個人傻呆呆的想著,我想要是能夠嫁給他,這一生也就滿足了,哪怕他是一個風流浪子,就算他日被他無情地休棄了,也絕不后悔。
一位天真爛漫、熱情大膽的少女敢于沖破封建禮教的束縛,迫切要求婚姻自由,追求愛情和幸福,表現了不顧一切封建倫常大膽追求純真愛情的主題。
“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擁有”這種強烈的愛慕之情,不僅使她要終身相許,嫁給他,而且即使以后少年公子將她無情地遺棄,她也心甘情愿,這大概就是我們廣東人一句口頭語“食得咸魚抵得渴。”
韋莊和溫庭筠齊名,年輕時迷戀歌兒舞女的溫柔懷抱,多次參加進士考試都名落孫山。
“當時年少春衫薄,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這是他早期的作口,后來做了宰相,位極人臣,他才開始一本正經,這個時候的他,大概自己都不想承認自己寫過這些讓人臉紅心跳的歌謠。
05
蝴蝶兒,晚春時。
阿嬌初著淡黃衣,倚窗學畫伊。
還似花間見,雙雙對對飛。
無端和淚拭胭脂,惹教雙翅垂。
——張泌〔唐代〕《蝴蝶兒·蝴蝶兒》
晚春時節,蝴蝶在花叢中翩翩飛舞。阿嬌,一個穿著淡黃色衣服的少女正倚窗學畫,她想將這美麗的蝴蝶畫下來。
就像花間所見的那般,成雙成對,翩翩飛舞。但她忽而就無故掉下了眼淚,惹得她筆下的蝴蝶都垂下了雙翅。
全篇不言戀情,只攝取學畫者情緒的細微變化,遂將少女難言的心事和盤托出,收到不以言傳而以意會之藝術效果。
自古以來,蜂蝶成雙成對往往是表現男女相恩相愛的感情。詞中的少女這么愛畫雙蝶,透露了她內心的感情活動。
本來,在繁花如錦,草木豐茂,鶯歌燕舞的暮春三月的風光。胡蝶正是在這時出現,駕東風,采花粉,扇起它靈巧的雙翅,又給春天增添了新的活力和氣息。
可是她卻觸景生情,借物寓情,一種熱切的懷春感情涌起,眼前數不清的雙蝶可說是冶游酣暢,春情駱蕩,而少女的心事畢竟虛幻成空,這就引起了她的傷心。
“無端和淚濕胭脂,惹教雙翅垂。”或者此情此景,她想起了情郎,或因客觀因素不能相聚,或者是悔不當初的手分,我們不得而知,總之她淚下滂沱,沾濕了臉上的胭脂,真是傷心透了。
這似乎感染了胡蝶,惹得它們雙翅下垂,不再翩翩飛動,同情少女的悲傷。
晚唐詩人張泌生逢亂世,朝不保夕,卻依然浪漫多情,他那首著名的《浣溪沙》寫的就是自己的親身經歷:“晚逐香車入鳳城,東風斜揭繡簾輕,慢回嬌眼笑盈盈。”那是張泌一生最美好的遭逢,也是大唐帝國臨去秋波那一轉。
張泌不直寫主人公心情沮喪,致使她筆下的胡蝶失卻了寫真的生氣,而說胡蝶靈犀一點,關懷同情人,極為深刻地表現了人的感情的婉曲、細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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