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臺灣作家瓊瑤的突然去世，讓我決心重讀她的首部長篇小說《窗外》。現在已四十多歲的我，和十七八歲初讀這部作品時對它的感受已截然不同。當初，我被書中江雁容與康南的相知相愛深深打動。如今，我雖然依舊很理解江雁容為什么會愛上康南，但康南在我眼中的魅力卻仿佛減退了。甚至我也反對江雁容和康南在一起，或許這正是對殘酷現實的一種妥協。

瓊瑤著《窗外》

學生時代初讀《窗外》時，正是我最能體會江雁容與康南之間的相知與相惜的年紀。當年的我，正迷戀著我的英語代課老師，一個比我大六歲的陽光大男孩。作為老師所教課程全班成績最好的學生，我能明白教語文的康南對江雁容的重視與關注，也能理解江雁容終于找到懂她、和她同頻之人的快樂。

臺灣作家瓊瑤

《窗外》中的江雁容在家備受冷落，江爸爸喜歡弟弟，江媽媽喜歡妹妹，令她總感覺自己是多余的。康南的出現，帶給了她在家庭生活中缺失的關愛與憐惜。學校組織去旅行時，和同學們玩猜職業的游戲，更令她初次體會到了與康南的心有靈犀。那是一種文人間的相知與共鳴，尤其是對于江雁容這樣一個數理化都極差，唯有語文成績優秀的“怪人”來說，這也是最令她得意的。

電影《窗外》林青霞飾江雁容

而康南比江雁容大二十幾歲，曾經結過婚，有過孩子，獨自生活在臺北讓他顯得非常寂寞。恰好在這時，他遇到了江雁容。通過閱讀學校規定要寫的日記，康南得以了解了江雁容的心事，并給她寫了回信。或許最初他對江雁容的感情還只是師長的關愛，但隨著接觸的增多，他們之間心意相通的默契和江雁容對一份認同的渴望，令他深陷感情的漩渦，他把對妻兒的虧欠都補給了江雁容。

電影《窗外》劇照

或許因為我曾經把對我英語老師的欣賞都投射在了康南身上，初讀《窗外》時我對康南的印象應該是很好的。然而，如今重讀這本書，我卻覺得康南不僅歲數比江雁容大二十幾歲，還是個愛抽煙、稍不如意就喝酒，性格比較懦弱的人。

很多年前，我和爸爸一起看電視劇時，爸爸曾對男女年齡差距問題表過態。他當時說，如果女方三十歲找了一個四十五歲的男人，父母肯定會反對；但如果女方是四十五歲，找了一個六十歲的男人，父母應該就可以接受。這樣看來，年齡差距并不是父母會反對一段愛情的重要原因。

而在我如今看來，師生關系本身，也并不是我反對江雁容與康南相戀的理由。只不過，放在《窗外》中所述的那個年代，師生戀應該是一種禁忌。但重點的是在我看來，這段師生戀不管是對江雁容也好，還是對康南也罷，都未能令他們成為更好的自己。如果江雁容因為和康南相戀，就算數理化成績沒有變好，但在語文上要是能獲得一些成就，比如拿個作文比賽的大獎，或許能幫他們贏得更多認可。

在《窗外》中，康南的悲慘結局首先要歸罪于江雁容的媽媽，是她把這段師生戀的事鬧大，害得康南失去了工作。但關鍵還是康南缺少擔當，在他身上讓我充分感受到了文人的軟弱。如果不是他意志消沉，當江雁容再次投靠他時，他們是有機會迎接美好未來的。但是，他卻令江雁容失望了。他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又憑什么帶給別人幸福？

即使我現在不再像以前那么認可康南這個人物了，但在我眼中《窗外》這部小說依舊是一部飽含瓊瑤真情實感的作品。據瓊瑤在她的自傳《我的故事》中所述，她自己就曾與一位比她大二十五歲結過婚的老師相戀，而且那是她的初戀。她和老師曾經有過一個約定，如果他們兩人不能修成正果，他們其中的一個，一定要把他們的故事寫出來。正是這份約定促成了《窗外》這本小說的誕生。僅憑帶給瓊瑤的這一點積極影響，都令我覺得她的這位老師比康南更值得愛。

另外，我也不得不承認，在《窗外》中很多小細節的描寫都很容易令讀者產生代入感。比如弟弟小麟做木工時刀子刺進手指流了很多血，他卻說是江雁容咬的，江爸爸還聲稱看到她咬了。江雁容這段被弟弟欺侮，還遭爸爸冤枉的經歷任誰讀來都會與她共情，這也正是瓊瑤的文筆特色。

總之，重讀《窗外》依舊帶給我很多共鳴，但也讓我產生了一些不一樣的感悟。其實，我不愛看言情小說，也只看過瓊瑤的這部《窗外》和她的《還珠格格》。但我還是很認可她的文字感染力，以及她對自己小說影視化的影響力。僅以此文紀念瓊瑤，感謝這部《窗外》曾帶給我的感動！（作者：李淑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