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27年，屋大維掌握羅馬政權之后，羅馬開始進入它的全盛時期。在此后長達180年的時間里，羅馬全境相對安定和平，社會得到充分發展。然而根據最近的一項研究，在這段繁榮時期，羅馬帝國可能向大氣中排放了超過50萬噸的鉛。嚴重的鉛污染幾乎遍及整個歐洲。最近的一項研究指出，由于鉛具有神經毒性，古羅馬的鉛污染造成了當時歐洲人智商的普遍降低。

內華達州沙漠研究所的Joseph McConnell博士及其同事完成了此項研究。為了追溯羅馬時期空氣中的鉛污染水平，她和一個國際研究小組合作，從北極鉆取冰芯進行分析。這些冰芯提供了從公元前500年到公元 600年這段時間中的大氣鉛濃度時間線。

研究人員表示，冰芯分析揭示了自公元前15年起，鉛污染急劇增加的情況。此后，鉛污染的水平更是一直居高不下，持續了將近200年。McConnell估計，在此期間，羅馬帝國向大氣中排放了超過 50 萬噸的鉛。

為了進一步弄清楚污染所造成的負面影響，科學家們利用氣象模型繪制了鉛污染在歐洲的擴散情況。從而得出了，當時兒童體內大致的鉛累積量。研究結果顯示：在羅馬帝國鼎盛時期，鉛污染可能使兒童血鉛含量上升了24微克每升，如果將基準的鉛含量考慮在內，當時兒童血鉛含量可能達到35微克每升。

迭戈·委拉斯開茲創作的油畫《伏爾甘的熔爐》。金屬加工業正是羅馬帝國的鉛污染的來源之一。

圖源：Album/Alamy

據歷史學家估計，羅馬帝國鼎盛時期的人口超過8000 萬，這意味著一個嚴峻的事實：當時世界上大約四分之一的人口正承受著可能鉛污染的負面影響。學者指出，根據近幾十年來的研究，科學家們已經可以將兒童血鉛含量與包括智力在內的一系列身心健康指標關聯起來。科學家們掌握了不同血鉛濃度兒童的智力分數情況。研究人員據此推算，古羅馬的鉛污染將導致當時兒童的智商降低2.5到3分。

McConnell博士表示：“2.5到3分的智商下降可能聽起來不算多，但這是整個人口的共同現象，而且在將近180年里一直如此。這樣的鉛污染水平所造成的健康影響是否足以改變歷史，這個問題應當留給流行病學家、歷史學家和考古學家去研究。”

古羅馬鉛污染泛濫的原因主要是因為采礦業和金屬礦石加工業的大規模擴張，在開采精煉金銀之時，鉛作為副產品被釋放出來。但人們接觸、攝入鉛的途徑卻遠遠不止于空氣中的鉛污染。

在古羅馬，鉛被廣泛用于制作管道、器皿，甚至被施用于藥品、化妝品和玩具。羅馬人偶然發現乙酸鉛帶有甜味，并有防腐作用，于是將其作為甜味劑及防腐劑加在葡萄酒之中，以改善飲用口感。

其實也不唯獨羅馬人，世界各地的人民都有著悠久的“用鉛史”。早在4000年前，古埃及就用鉛化合物來制作眼影。在我國，鉛被用于制作胡粉，又名“鉛華”。宋代有以鉛粉搭配石膏、滑石、蚌粉、蠟脂、殼麝及益母草等材料調和而成的“玉女桃花粉”。配方復雜，制作考究。

2022年9月，韓城梁帶村遺址出土的春秋早期微型銅容器，內中有白色殘留物，經鑒定為當時的鉛白化妝品。

圖源：光明日報

此外，鉛也是我國古代煉丹術的重要內容。自漢朝起，古人好以鉛汞燒丹。“萬古丹經王”《周易參同契》將鉛尊奉為“五金之主”，作為煉丹的主要材料。而鉛汞氧化生成的四氧化三鉛和氧化汞都是紅色，也就煉成了有“長生之效”的丹。

然而，鉛是一種具有毒性的重金屬元素。鉛中毒可能導致包括腹部疼痛、便秘、頭痛、煩躁不安、記憶力出問題、不孕和手腳麻痹等多種癥狀。嚴重時還會造成患者智力下降、貧血、癲癇發作、昏迷或死亡。只不過，直到二十世紀之后，科學家才逐漸重視起來鉛污染現象。

1923年，美國通用汽車公司下屬的化學家Thomas Midgley，成功地在汽油中添加四乙基鉛化合物，從而提高了汽車發動機的運行效率。含鉛汽油由此迅速推廣。人類史上最嚴重的鉛污染爆發了。

Thomas Midgley一生有兩項最著名的發明，四乙基鉛和氟利昂。這兩項發明都掙取了海量利潤，也造成了巨大污染。有環境學家將其評價為“歷史上對大氣層傷害最大的單獨有機個體”。他因患病行動不便，為自己設計了一套輔助行動的繩索滑輪裝置。1944年，他不慎這套裝置絞住，窒息而死。

二十世紀七十年代，美國地質學家克萊爾·帕特森宣稱，當時地面環境中的鉛含量比海底高出80倍，大氣中的鉛含量比一世紀前增加了上百倍，而現代人骨骼中鉛含量更是古人的700至1200倍。同時就有科學家指出，如此嚴重的鉛污染，將威脅到人類的認知水平。

1986年，美國停售含鉛汽油，美國人的血鉛濃度驟降，隨后世界各國陸續廢除含鉛燃料，中國也于2000年元旦起停產含鉛汽油。根據美國疾病控制與預防中心在2021年的一項研究，含鉛燃料的禁止，使得1至5 歲兒童的血鉛含量在1970至2016年間從152微克每升下降到8.3微克每升。

古羅馬程度的鉛污染已經致使全歐洲人智商下降，含鉛燃料所導致的鉛污染數倍于古羅馬，其造成的全球健康影響又是怎樣的？這應當能引發人們對于燃料污染的更多思考。

參考文獻：

https://www.pnas.org/doi/abs/10.1073/pnas.24196301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