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不到路？問一問長頸鹿。

長頸鹿說：“爬上我的頭頂，你就能打開心靈世界之門，在那里看到一片片無際的森林以及一片片翠綠的樹葉！”

－－《鹿徑路標文集》第260期

【編（作）者按】自《鹿徑路標文集》第254期起，筆者每期創作一首詩歌及一篇同題散文或者議論文，筆者將這種“一箭雙星”式的創作與編輯方式自定義為【風詩雨文】。

本期【風詩雨文】：《母親姓趙，趙匡胤的趙》，旨在歌頌全天下善良、勤勞、淳樸的偉大母親們。

《母親姓趙，趙匡胤的趙》「風詩雨文」之「風詩」

作者：蘇 聯

鯨海城府讀不懂，

飛鯊跋山做書生。

五千盲龍牽瞎虎，

三億心魄看不清。

一穗燕麥換撇捺，

求認橫豎彎鉤丁。

金槍抒筆畫帝王，

狼槊蘸血抄葩經。

（2025年1月9日蘇聯作于大連）

《母親姓趙，趙匡胤的趙》「風詩雨文」之「雨文」

作者：蘇 聯

1

在渤海岸邊一個向陽的山坡上，有一處圓錐體的土房子，母親常年住在那里。母親并不孤單，一位我稱其為父親的老頭兒陪伴著她。

這個山坡距離渤海很近，近得濤聲不休不眠總是日夜纏著母親講她過去的故事。

2

過去，母親小的時候，跟著外祖母一起生活，外祖母在一個地主家為長工們做大鍋飯。

外祖父的職業集鬼于一身，嚇死活人－－酒鬼、賭鬼、煙鬼、窮鬼，追加一項：家暴妻女的厲鬼。

外祖父一生不務正業，窮困潦倒，生得艱難，死得凄慘。聽母親講，外祖父的族人將其草葬于河谷之旁，一場洪水襲來，墳堆與尸骨隨波逐流，先入渾江，再入鴨綠江，最后葬身黃海。

不同于一般幽靈，外祖父死后，在長白山脈之間的溝谷之中，以溪流為足，多走了幾百公里。一個狹隘自私又略顯凌峋突兀的長白山雄性活體，于死亡之后借用靈魂的眼睛領略了大海的寬闊無垠。

外祖母的古老哲學神秘且獨到：缺德的亡靈，死后都要被扔進大海喂王八。就這樣，吃了一輩子糧食的外祖父，被外祖母釋義成了王八的糧食。

對王八的習性不甚了了，對王八犢子的秉性就更無從談起。但對海螺飲食習慣的傳聞卻略知一二。據悉：每逢夏季汛期，泛濫的洪水猶如脫韁的野馬，常常將死貓爛狗馱進大海，不辭辛苦地為海螺們送糧食。

美餐了貓狗之后，海螺便開始吃人。海螺所吃之人，一部分便來自于外祖母的哲學世界。這樣看來，海螺應該是王八關于死人的競爭對手。

異地祭奠列祖列宗與孤魂野鬼所采取的形式不二之選：就近物色一個十字路口，對著故鄉的方向劃圈“望空”，灑酒擺果，敬煙點火，下跪叩頭，燒紙燒香，快遞發送，提醒查收。

那時母親還小，我們兄弟姊妹五個與外祖父無緣擦肩而過，打個照面。

懂事以后，每年都要隨大人登山拜祭，祭奠早已過世多年的曾祖父曾祖母、祖父祖母。但是，從來沒被外祖母和母親督促“望空”外祖父。偶爾講起家史，倒是常常聽到外祖母這樣自責：“我上輩子做孽了，老天爺懲罰我，讓我嫁給這個死鬼！”

這時才發現：原本寬敞的夫妻與父女的愛的空間已經被外祖父制造的仇恨填滿，未留一絲余地。這種產品的附加值攜帶一把利刃氣勢洶洶地闖到外祖父與其一脈相承的后嗣之間，手起刀落，將血緣紐帶一刀兩斷。

從此，無形的墳頭前面再無香煙繚繞，流逝的歲月長河一點兒一點兒的淹沒了余存在子孫頭腦之中的最后印象。

3

過去，想做一個窮人家的孩子是母親永遠無法實現的夢想，當窮人家的孩子必須具備“家”的條件。但是，母親隨外祖母低頭于地主家的屋檐之下，是一個無家可歸的窮孩子，比試坐堂社會底層的深度，無人能及，是當之無愧的苦海之子。

舊社會是以苦杕為原材制作的苦杯子，飲用者早已不在乎倒入杯中的是蛇膽還是蜂蜜，最底層的人性味蕾習慣了包括來自于父親的一切侵苦。

4

過去，母親是被打上“包辦婚姻”烙印的封建制品。母親很早就嫁給了一個由地主階級沒落成為貧農成分的窮兒子。

家族所有人都痛恨祖母揮金如土的不良行徑，唯獨我對敗家的祖母心存敬意。如果不是祖母把曾祖父和祖父多年積攢的殷實家業敗得老底朝天片甲不留而將地主頭銜降級為貧下中農，哪有我后來參軍入伍合格的政審條件？因此，我必須衷心地感謝我親愛的奶奶和我奶奶敗家的高超藝術。

俗話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做為無家可歸的窮孩子，母親成熟的年齡更為早些。

母親無緣成為窮人家的孩子，卻有緣成為窮人家的媳婦。

民間有一句諺語：騍馬駕轅瞎胡鬧。說的是：農村有一種兩個轱轆的大馬車，駕轅的馬必須是身軀高大、膘肥體壯的兒馬，兒馬前面配置三匹拉幫套的一般馬匹。否則，重載的馬車會將體弱的轅馬壓趴下。

過去，當家的一定是“兒馬”老爺們，而我們家的當家人卻是強過“兒馬”千萬倍的母親，因此而遠近聞名，贏得無數尊敬，這種尊中之尊，就包括市縣下鄉的蹲點干部。

母親剛毅、勤勞、開明、善良，是典型的具有代表性的東方女人。饑荒年代，有了母親持家，兒女們沒有饑腸轆轆，雖然吃得不好，但吃得很飽；浩劫歲月，有了母親持家，兒女們沒有成為文盲法盲加流氓的“三盲干部”；“三觀”動搖的當下，有了母親持家，兒孫們清楚怎么為人、知曉如何行事，安分守己，知足常樂……

5

過去，母親沒有條件讀書，目不識丁，就更不認識筆畫更多的“趙”字了。

母親姓趙，趙匡胤的趙，趙氏孤兒的趙，長槍趙子龍的趙，抗日英雄趙一曼的趙，百家姓第一姓的趙。

母親沒有趙匡胤一統山河的文韜武略，沒有趙氏悲喜交加的豪門鴻運，沒有趙子龍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一般的萬夫之勇，沒有趙一曼面對日寇大義凜然的英雄氣概……然而，在平凡而偉大的母愛序列之中，母親從未缺席；在平凡而圣潔的母愛隊伍之中，母親從未掉隊。

6

過去，中國歷經奴隸社會、封建社會以及半封建半殖民地社會，一次社會變革經歷就是一場雪上加霜、傷口撒鹽的痛苦過程。

2245年以前，春秋時代齊國公主、衛莊公的夫人莊姜，就寫下了“ 燕燕于飛，差池其羽。之子于歸，遠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的《燕燕》；

2233年以前，春秋時代衛國的許穆夫人就寫下了“ 載馳載驅，歸唁衛侯。驅馬悠悠，言至于漕。大夫跋涉，我心則憂…… ”的《載馳》；

1840年以前，東漢末年的蔡琰就寫下了“我生之初尚無為，我生之后漢祚衰。天不仁兮降亂離，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時……”的《胡笳十八拍》、“嗟薄祜兮遭世患，宗族殄兮門戶單。身執略兮入西關，歷險阻兮之羌蠻……”的《悲憤詩》；

869年以前，宋代詩人李清照就寫下了“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閑愁……”的《紅藕香殘玉簟秋》?、“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的《春晚》?、“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的?《昨夜雨疏風驟》?、“尋尋覓覓,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的《尋尋覓覓》?、“莫道不銷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的?《薄霧濃云愁永晝》?、“生當作人杰,死亦為鬼雄……”的?《夏日絕句》?……

而中國的奴隸社會、封建社會、半封建半殖民地社會的三輪車從公元前2070年起步，將勞苦大眾一路碾壓到中華民國的1949年9月，中國泱泱4億人口，內中竟然有3億2千萬個文盲！

這些文盲之中，便有姓王的母親不識王、姓李的母親不識李、姓張的母親不識張、姓丁的母親不識丁，姓趙的母親不識趙……

自盤古開天地至中華民國，中國五千年文明史是一部身紋統治階級斑斑銹跡的文明史，中國是統治階級少數權貴的中國。自上而下，文化知識是帝王統治子民的奴役工具；自下而上，文化知識是草民可望而不可即的精神奢侈品。

1945年，毛澤東主席在《論聯合政府》的報告中提出：“從百分之八十的人口中掃除文盲，是新中國的一項重要工作。”

當家做主的中國人民真正以中國人身份驕傲與自豪的時間始于1949年10月1日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成立，在這種驕傲與自豪感爆表的人群之中，閃耀著我母親的身影。

7

我的母親姓趙，趙匡胤的趙，趙氏孤兒的趙，長槍趙子龍的趙，抗日英雄趙一曼的趙、百家姓第一姓的趙。

母親以“趙”姓生而為貴，以“趙”姓引以為傲。

如今，屋居山高，背倚鸞霄，祥光普照，每天給大海講人類動聽的故事。

（2025年1月12日蘇聯作于大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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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蘇聯、蘇櫶邑、蘇鐮，均為作者的筆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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