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如墨，秋風蕭蕭。不時有夜梟在枝頭瘆人的啼哭。僵尸店門口的風燈隨風悠蕩著，地上的樹影也跟著搖晃起來。

掌柜的和店伙計兩人到僵尸房里送進去第三次飯菜，剛剛轉回來。

偵察排副排長趙越帶著幾名戰士已經悄然來到了僵尸店院中。

★自古不查僵尸店

僵尸店掌柜忽然看見趙越等三名解放軍荷槍實彈地闖進了店，立刻緊張起來，竟然忘記了問候。

趙越急忙溫和地發出問候：掌柜的好！

店掌柜這才緩過神來，急忙說：好，大軍好！不知大軍黑夜進僵尸店，有何貴干呀？伙計，你你你知道嗎？

今晚上的事兒，讓僵尸店掌柜連連受驚：怎么大軍還會來僵尸店呢？

店伙計也嚇得急忙搖頭說：不，不知道！

店掌柜三句話不離本行地問道：難道大軍有臨陣犧牲的戰士，也要趕尸的師傅往家鄉趕運嗎？

趙越說道：不！掌柜的，我們是查號來的。今天你這里有幾伙住店的？

店掌柜說：大軍請回吧！自古以來湘西有規矩，還沒有聽說誰查過僵尸店呢！

趙越一聽規矩就生氣，馬上不客氣地一拍匣子槍：對不起！今晚上就要破破你這個自古以來的湘西規矩了！

店掌柜看看他的槍，再不敢違抗，急忙哭喪著臉說：大軍，其實今天實在清凈，只有一伙喜神落店。

趙越威嚴地盯著他問道：一共幾人？

店掌柜想笑一笑，但是一咧嘴，竟然比哭還難看地說：一共三人。一名趕尸的師傅，兩位喜神。

★僵尸店的人好丑

趙越忽然看著僵尸店的掌柜愣住了，心中暗道這位掌柜的好丑。五短身材，羅圈腿，大板牙，鷹勾鼻子綠豆眼，大嘴丫子幾乎咧到耳根子。一副尊容丑得幾乎不能再丑了。

趙越扭頭再看看再看伙計：尖嘴猴腮，朝天鼻孔，三角眼，上唇有點豁，兩扇招風耳朵薄薄的。那副尊容，看一眼保證記三年不忘。

趙越心中嘀咕：這湘西和僵尸打交道的人，咋個個長得這么嚇人呢？真對不起父母！口中問道：掌柜的，這個趕尸幫，住在那里？

店掌柜一咧嘴，嘴角差點咧到耳根兒，說：就在后面的三人客房。

趙越不容拒絕地說：快領我們前去，我們要查號！

店掌柜咧著嘴，遲疑地提醒道：喜神落店，歷朝歷代都是不查的。你們……

趙越有些急躁地說：掌柜的，你少跟我羅嗦什么規矩！那些都是舊社會的封建迷信。

他接著加重語氣：現在是新中國了，新社會新風尚嘛！再說，我們現在執行的是上級的搜捕命令。萬一土匪、壞蛋躲藏在趕尸幫里，你負得起包庇的責任嗎？

店掌柜說：嗨呀呀！大軍長官說笑了，我一個伺候僵尸的人有多大的能耐，能負得起軍隊的責任？

他見偵察排副排長趙越和幾名戰士雄赳赳氣昂昂的樣子，實在不敢拒絕，只好說道：罷了，罷了！大軍既然要檢查，就隨便檢查吧！說著急忙打起燈籠，親自帶路向僵尸房走去。

伙計則急忙對著僵尸房喊道：大軍查號，喜神準備——！

趙越聞聽一驚：這不是通風報信嗎？立即兩掌一舉一對，做了個手勢。

兩名偵察員會意，急速無聲地跑過去將僵尸房的前后兩面監視了起來。

然而兩名戰士緊急觀察，僵尸房內并沒有任何聲息，只有一縷燈光從門縫里泄了出來。

趙越向前一推門，里頭上著門閂，推不開。

店掌柜只好用力拍打著門。

趙越側耳聽去，屋里傳來了輕微而急促的響動。

趕尸匠嘶啞著嗓子惡狠狠地問道：什么人？半夜三更的，敢驚動喜神！

門外，店掌柜無可奈何地喊道：師傅，我是小店掌柜的，大軍今夜查號，誰也擋不住。師傅快開門吧！

屋子里突然沒有了任何動靜，一片死寂。

★僵尸能喘氣嗎？臉上的紙為什么會動？

趙越威嚴地對著房門說道：解放軍例行查號，師傅快開門！

只聽屋內一個人遲疑地走了過來，拔開了門閂。

門“吱鈕”一聲打開了。僵尸房中一片陰森的黑暗。

店掌柜的按照規矩先進了屋子。

趙越則站在門口，用手電筒掃視著整個房間。

門后的墻上靠著兩具僵尸，蒙在臉上的燒紙，忽閃忽閃地抖動著，十分恐怖。

趙越心中奇怪：那蒙面紙似乎是被人呼吸的氣息吹動的。心中警惕之意頓起，即刻走進屋子，用手電筒照著僵尸臉上的紙認真看去，卻發現那黃裱紙洞中的僵尸眼睛，似乎還眨巴了一下。

趙越心頭大驚：活人！此時，屋子里靜得落針可聞。

趙越覺得，那一聲聲壓抑著的若有若無的喘息聲仿佛是僵尸的口鼻所發，氣氛極其恐怖。他一手摸著腰間的槍湊過去，正想認真看個究竟時，突然身后“喀嚓”一聲響，有若驚雷乍起，把他嚇了一跳。

噌！他拔槍在手的同時一個急轉身，左手將電筒向前照去，口中炸雷似的大喝一聲：干什么呢？

僵尸店掌柜被這一聲吼嚇得渾身一抖，急忙搖晃著燈籠解釋：大軍同志……別……誤會，喜神的臉是……見不得光的。你用電筒一個勁兒地晃照喜神，招魂的師傅就只好按照給喜神開光的規矩摔盆子了。

趙越心中一塊石頭落了地：原來，是我自己犯了這一行的忌諱！急忙說：啊，對不起！我在執行任務，請你們原諒！

趙越不能再用手電照僵尸，只好將電筒向飯桌前的地面照去。地上果然有一個摔碎了的飯碗。

店掌柜說：哦！沒有盆子，趕尸的師傅是用飯碗代替盆子摔了。

★僵尸會吃飯嗎？為什么有三雙筷子？

趙越將電筒的光柱掃到飯桌上，發現三副筷子都濕漉漉的，上面粘著飯菜的碎屑，好象有三個人剛用它吃過飯菜。

趙越心中警惕：嘿！怪事來了。難道那兩名僵尸果然是活人扮的？

他正想探索個究竟，卻見趕尸的師傅急忙將兩雙筷子分別收攏過去，夾在右手中，左手又端起了一盤菜。

趕尸匠說道：掌柜的，請遠遠地借個光！燈籠切勿靠近。

店掌柜說：曉得曉得。說著急忙把燈籠舉起來，并不敢跟隨，只是讓燈光照到僵尸前。

趕尸的師傅用其中的一雙筷子夾起了一大口菜，舉到僵尸的臉前，搖晃著，用恐怖的嘶啞聲音唱咧咧地念道著：大軍查號，喜神勿憂。敬酒敬菜，喜神享受！

趙越心中暗道：俺老趙看這趕尸匠有些像裝神弄鬼，但實在不知道趕尸幫到底有沒有這規矩，且看他表演，看那可疑的僵尸到底能不能吃？

趕尸的師傅沒有喂僵尸，卻將夾在筷子里的菜放回盤子，算是敬完了一個喜神。接著，又用另一雙筷子夾起一大口菜，舉到另一個僵尸的臉前，重復著方才的這句話。如是者三次，換了三種菜，趕尸的師傅才算將“安撫大軍驚動的喜神”的儀式做完，重新回到飯桌前，將碗筷按照方才的樣子擺放好。

趙越默默地看著桌子上的碗筷，想道：原來如此！接著問道：請問，師傅是哪里人？

趕尸匠嘶啞著嗓子說：小民是湘西永順人。

趙越看這趕尸師傅：一張難看的平板胖臉涂抹著炭灰，陰森的大牛眼陰冷地眨動著，又黑又粗的短眉毛好像趴臥在眼睛上的兩個黑毛毛蟲，大嘴巴習慣地向兩腮咧著，整個兒看去，活象個畫上的無常鬼。

★往何處趕尸？

趙越繼續追問：從哪里趕的尸？

趕尸匠：回大軍，喜神從湖北鶴峰城外上路，趕往瀘溪三角坪。

趙越問：幾日路程？

趕尸匠答：回大軍，日夜兼程，七日之期。

趙越問：現在已經幾天了？

趕尸匠淡然地說道：已過四天，還有三天期限。

趕尸的師傅回答完趙越的話，轉而對掌柜的吩咐：請掌柜的馬上準備兩天的干糧，按照規矩，喜神三更雞叫后上路！

店掌柜急忙說：是，一會兒我就去準備路上所用干糧。

★趙越想摸摸僵尸的手

趙越見問不出破綻，就想在退出房間時偷偷地摸一下僵尸的手。因為只要他是死尸，那么，他的手一定是冰涼的。如果那手是溫熱柔軟的，那就對不起了——死尸是活人扮的！他會立即招呼戰士將他們全部押回鎮里審查。

可惜，趕尸的師傅似乎害怕趙越再次驚動、褻瀆了“喜神”，立即快走一步擋在僵尸的身前，口中說道：大軍身上陽氣太重，請遠離喜神。大軍救苦救難，慈悲為懷，功德無量！小民這邊先有禮了！

趙越見自己的進路被人家客客氣氣地封住了，不敢公然違背政策，只好說一句：不客氣！遺憾地離開了僵尸房。（未完待續，敬請續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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