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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我看今天的故事：

01

黃悅特意穿了一條大長裙子去見袁有亮。

那是深圳的夏天，大街上的女人都露胳膊露腿，裹得嚴實的黃悅看起來有點奇怪。

是的，她是故意的，她對袁有亮有戒備心。

袁有亮是黃悅在相親網站上認識的男人，相識不過一周。

看他的照片，有點憨厚，但又不呆板，內斂而又有點調皮。很合眼緣。而第一次打電話，黃悅有點迷戀袁有亮的聲音。

很清脆，像山間的泉水緩緩撫摸耳膜。聊天也很有分寸，不輕佻，不輕浮。

袁有亮說，不如我們見個面唄。

黃悅本能地就答應了。

答應完，又覺得有點太快。所以決定穿得嚴嚴實實地出來見這個男人。

02

那是周六的黃昏，袁有亮開車來接黃悅。

他禮貌紳士地替她開車門。她坐上副駕駛，他細心地替她系安全帶。

黃悅歪頭一看，眼前的男人有高高的鼻梁，立體的五官，而他認真開車的樣子，很帥很養眼。于是忍不住說，誒，你的側臉很好看呢。

袁有亮被逗笑，他說，那以后我在你面前就側著走好了。

第一次見面的尷尬和矜持全沒了，黃悅像是一下子放下了戒心。

甚至從車里下來，并排往商場走的時候，黃悅突然有點緊張。大概是對一個人有了感覺，就會不自覺地在他面前變得小心翼翼吧。

那天，他們邊吃邊聊，不知不覺聊到餐廳打烊。

黃悅也沒弄明白，為什么兩個明明還不太熟的人，能有那么多的話題聊。聊到后來，她甚至有了一些留戀的情緒。

于是上車后，黃悅忍不住提議說，不如我們去江邊走走吧。

袁有亮回，現在就算你讓我開車去海邊，我也愿意呀。

那樣一本正經說情話的樣子，讓黃悅甜到了。

熱鬧的人群里，黃悅和袁有亮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黃悅活潑，袁有亮正經，可是好像節奏剛剛好。黃悅心里的感覺也剛剛好。

你能理解這樣的感情嗎？才剛見面，就恨不能相守。

03

不知不覺聊至深夜，袁有亮說，來，我送你回家。

黃悅心里隱隱是有些失落的。

成年男女，好像總要發生點什么才對得起這花好月圓夜。

那點失落的情緒剛要漫出來，袁有亮卻突然抓住了她的手。黃悅有點懵，片刻后她下意識地拽住他，兩人手牽著手走了一段路。

走著走著，袁有亮停下來，張開了手臂。黃悅抿嘴一笑，將自己塞進那個懷抱里。

在來來往往擁擠的人群里，他們旁若無人地抱著對方，時光仿佛靜止。

然后，他捧著她的臉，鄭重其事地親了下來。

若是再來個吻，上個床也未嘗不可。若是他送她回家，讓節奏慢一點，那就更加分。

袁有亮送她回了家，黃悅心里的感覺更好了。

一路上，他左手扶著方向盤，右手拉著她。

到家，已是深夜，兒子和母親已經入睡。

黃悅輕手輕腳走進衛生間洗澡。她脫光衣服后，感覺每一寸皮膚里都是喜悅。

有點不敢相信，還能有這樣怦然心動的感覺，像是高中時，偷偷喜歡隔壁班的男生。一顆心被一種甜蜜又緊張的情緒填滿。

這一年，黃悅37歲。離異，有個兒子，9歲，正在上小學三年級。

遇見袁有亮，那顆枯萎的心，像是枯木逢春，又像是老房子著火，一發不可收拾。

04

黃悅的心，是死過的。

她和前夫有過八年的婚姻。

在這之前，他們談了四年戀愛。四年，足以發現前夫身上的問題。但四年，時間成本也足夠長，所以不敢做那個負心人。

嫁給誰不是嫁呢。黃悅父母從小感情不和，磕磕碰碰，這些年不是也湊合著過來了。

所以即便結婚前感覺到和前夫不合適，她還是嫁了。抱著一絲僥幸心理，以為婚后他會改。只可惜本性難改這句話，一點都不假。

將就了八年，黃悅終究堅持不下去了。

前夫脾氣差，負能量爆棚。還貪玩成性，時常打牌不回家。在這段不健康的婚姻關系里，黃悅渾身是刺，她變得已經不是她了。

終究是離了。沒有出軌沒有家暴。

離婚前，黃悅就已經做好打算，最壞的結果也只不過是孤獨終老。

黃悅將家里重新裝修了一番，家具全都換成自己喜歡的原木色，擺上兩排書架，給兒子買了很多書，想安心將兒子帶大。

單親媽媽，日子當然有點難。

每天風雨無阻地接送孩子，沒有人可以搭把手。一下班就趕著回家燒飯，碰到忙的時候，就帶著孩子在辦公室加班到深夜。

有點苦，但相比之前的煎熬，黃悅的心里是輕松的。

05

離婚一年后，母親退休，過來幫忙。

母親說，你是何苦呢，女人這輩子，家里沒個男人，就少個主心骨。

以前黃悅也是這么以為的。但這些年，黃悅讀過更多的書，見過更多的人后，慢慢意識到，母親的婚姻觀是錯的。

她經濟獨立，不需要依附任何人。

一旦沒了依附，對伴侶的要求無非是精神上的共鳴。而前夫，除了打麻將玩游戲，理解不了黃悅身上的文藝。

黃悅喜歡看書看電影，喜歡畫畫，還自學了古箏。而結婚的這八年，前夫沒有陪她去看過哪怕一次電影，孩子也是不聞不問。這種喪偶式的婚姻，讓人窒息。

母親理解不了，她也沒指望讓她理解。她嘮叨兩句，就嘮叨好了。至少母親的到來，讓黃悅開始有了自己的時間。

她去健身房，瘦了一大圈。她想看電影就去看，不用看人眼色。狀態越來越好，心態也越來越積極。閨蜜說，可以考慮第二春。

為什么不呢？黃悅去注冊了相親網站，然后運氣好到，剛注冊完就遇到袁有亮。

最關鍵的是，第一次見面，他們就對上了眼。

而這一年，袁有亮42歲，也有一個正在上小學三年級的9歲的兒子。

他們戀愛了。那種怦然心動的感覺，堪比初戀。

06

就像小年輕在戀愛啊。

牽手時，黃悅會不自覺地用手指去繞袁有亮的掌心。天一冷，她就把手往他衣服里塞。吃飯時，一定要坐在同一排。

第一次看電影，黃悅含著爆米花喂袁有亮。42歲，笑起來有皺紋的袁有亮，害羞得臉紅了，卻又激動得眼神迷離，他說，黃小姐，你太會撩了吧？

黃悅咯咯地笑。

其實真不是啊。和前夫在一起，黃悅從來沒這么小女人呢。袁有亮讓她不自覺地拔掉了身上的刺，變得溫柔如水。

和袁有亮在一起越久，黃悅的內心越發柔軟。

他從來不會像前夫那樣，給她潑冷水，而是時刻鼓勵她，給她積極的正能量。她和他說的話，比和前夫在一起八年加起來的還要多。

那些說和誰結婚都一樣的人，大概是和黃悅一樣，從來沒有真正享受過美好的愛情。

袁有亮也一樣，他說，從來不知道，兩個人在一起還可以這樣。

有關袁有亮的上一段婚姻，和黃悅是那樣的相同。

也是一樣的，覺得和誰結婚不都一樣。那么年紀到了，就結婚吧。

但又是那樣的不同。

袁有亮和前妻結婚后，一直兩地分居。前妻留在東北，袁有亮在深圳。就這么分居多年。前妻不愿意來南方，而袁有亮的事業，一旦回北方，人脈和經驗都要從頭開始。

誰也沒有妥協。一直分居，終究讓感情淡了。

他們和平分手，孩子歸袁有亮。

袁有亮是個好父親，前妻沒有和他爭撫養權，她說，兒子跟著你，我放心。

就像黃悅，也是一個好媽媽。

如果他們在一起，組建一個新的家庭，很完美不是嗎？

07

但中年人的愛情，從來不是兩個人的事。

交往半年后，黃悅和袁有亮有認真討論過重組家庭。他們在一起，是那樣的默契。不論是精神上還是身體上，都非常契合。

唯一的問題是，孩子。

兩人的家，在深圳不同的區，開車大概一個多小時的車程。

如果真要結婚在一起，到底誰去誰家？去誰家，就意味著另一個孩子要面臨轉學的問題。轉學，意味著孩子要重新適應新的環境。

誰也不愿意讓自己的孩子來做出犧牲。要想再婚，重新組建新的家庭，只能再等三年。

每次說到這個問題，心就會涼下來。

于是誰都默契地沒有提這件事。他們都是好爸爸好媽媽，誰也不可能拿孩子的前途來成全自己的感情。

那就享受當下好了，其他的交給時間。

就這樣又過了一年多。

其實黃悅很享受這種不是日日相對，偶爾約個會的戀愛。但袁有亮不一樣。他想結婚的念頭，好像越來越強烈。

可能因為之前和前妻一直兩地分居，他特別向往一下班就看到老婆和孩子的生活。

他說，你知道嗎？每次從你家開車回自己家的那段路，我心里特別傷感，空落落的，很想有個家。

黃悅笑他，真要每天在一起，你肯定嫌棄啦。

袁有亮說，不會啊，我爸我媽在一起大半輩子了，現在過來幫我帶孩子，還每天黏糊著呢。怎么會嫌棄呢？

這也是袁有亮當初和前妻離婚，現在想結婚的原因吧。他見過最好的愛情，見過最溫暖的家是什么樣，所以不想再過每天醒來看不到另一半的生活。

何況單親爸爸，其實比單親媽媽更難。

女人的生活能力多少會強一些，男人的家少了女人，就少了煙火氣。即便現在，袁有亮的父母有過來幫忙，但孩子的教育，還需要他親力親為。

袁有亮的理想生活是，每天都能和老婆孩子生活在一起。

08

黃悅不一樣。

可能是父母感情一直不好，讓她對婚姻從來不抱期待。也可能是因為和前夫在一起的八年，已經磨滅了她對婚姻的熱情。

即便袁有亮重新點燃了她對愛情的向往，她也并不著急著結婚。

享受眼前的愛情，也很好啊。

等孩子上了初中，那時在一起也不遲。

可袁有亮不想等，他太渴望有個家了。三年，變數太多。再耽誤三年，再婚的可能性就更小。

黃悅笑他說，反正男人越老越吃香，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袁有亮笑笑不說話。

黃悅的閨蜜說，你是沒體會過想結婚人的那種心情。我經歷過，所以我理解他。有些人在人生的某個階段，就是特別渴望有個完整的家。等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黃悅聽著，有點想放手了。

有一次，黃悅半夜發燒，袁有亮急著趕過來看她，照顧她吃完藥才放心。而早上五點多起床，趕回家送兒子上學。

就是在那天，因為趕時間，加上晚上沒休息好，袁有亮開車撞了護欄。

如果住一起，就不會有這樣兩邊都難兼顧的煩惱。

但至少這三年內，他們不可能犧牲孩子，走到一起。

其實相處的這一年半，兩人也并不能隨心所欲的約會。下了班需要輔導孩子作業，周末需要送孩子去輔導班。

感情當然重要，但孩子更重要。

中年人的愛情，從來都不可能隨心所欲，從來都需要做出權衡。

09

就這樣陷入僵局。

說過分手，卻也只要對方的一條微信，又忍不住和好。

前夫結婚前一周，專門給黃悅發了請帖。他說，你嫌棄我貪玩不務正業，你看其實還是有人把我當成寶。

這話，多少有炫耀的意思。

但黃悅一點都不生氣。他在她心里已經不重要，所以怎么會生氣。相反，她還替他高興。愛情本身就是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她不喜歡的，并不意味著別人不喜歡。彼此合得來就好。

說到合得來，黃悅不由得就有些傷感。

她和袁有亮是那樣的合得來，可是各自帶著孩子，就沒辦法像前夫那樣隨心所欲地戀愛結婚。

前夫結婚那天，黃悅當然沒有去，她給他發了個紅包，真心實意祝他幸福。而黃悅起床洗漱時，接到袁有亮的電話。

他說，我翹班了，你也一起翹班吧，今天我陪你。

黃悅還沒反應過來，陪我，為什么要陪我？

袁有亮回，沒為什么，就是覺得這種時候，不能讓你是單獨一個人。

黃悅突然有點想哭。

他記得她說今天前夫結婚，記得她的那點小傷感。

10

還能在這樣的年紀遇到這樣一個人，應該花費了很多的運氣。

袁有亮應該有些離不開黃悅吧，他說，黃小姐，你是鴉片吧，我上了癮。

能不戒掉這個癮嗎，袁先生？他沒有回答她，他只是緊緊握著她的手。

一切看起來還挺好不是嗎？但黃悅心有不安，黃悅看不到未來。

婚戀市場永遠都不公平。男人離異帶小孩，還能娶未婚姑娘。而離異的女人，能選擇的面是這樣的窄。

袁有亮急著結婚，除了真的很想有個家，背后還有個真相，無非是他袁有亮還能娶到未婚女孩。和黃悅比起來，未婚姑娘或許還可以給他再生個孩子。

比起和黃悅在一起要面對的困難，那條路走起來好像要容易得多。

這個真相，誰也沒有戳破。

中年男女的愛情，難免都會有利益的權衡。毫無辦法，毫無招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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