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4月,昆山市玉山鎮警方意外“收獲”一名竊賊。
事情過程說來有趣:做賊心虛,賊偷東西起碼得找個人少的地方下手吧?這位卻是反其道而行之,跑到鎮政府的停車場,竟在光天化日之下直接用工具撬一輛轎車的后備箱。
雖然周圍路人甚眾,但其行動之“光明磊落”讓大伙兒都以為他在撬自己的車,一開始并沒在意。哪知竊賊抱起后備箱的財物,撒腿就跑,眾人這才反應過來,一擁而上將其抓獲并扭送至附近派出所。
更離譜的是,罪犯在審訊中非但供認不諱,自稱名叫尹松超,戶籍在北京市大興區;他還在警方完全不知情的前提下,又主動供出了自己前些天做的另一樁案子。
警官們都樂了,罪犯無不避重就輕,想方設法地掩藏罪證,如此“自覺”的他們還是頭一回見。
然而沒多久,他就再一次被拎進了審訊室。
“老實交代,你到底是誰?”
在不斷的審問下,“尹松超”終于招了。
“我就是王京生……”
警方一查這名字,著實嚇了一跳。
王京生于1978年3月2日出生在銀川市,隨后舉家搬到了北京市海淀區。父母之所以為他取名為“京生”,就是想讓這個名字聽起來更地道一些,別人乍看會認為他是個正宗老北京。
遺憾的是,父母的溺愛毀了孩子:王京生在學校里不學無術,拉幫結派打架斗毆,初中才讀了一年就輟了學。
王京生下手有多黑?2002年6月,他在海淀區白石橋一家餐館就餐時,與三名男子發生了摩擦。對方人多勢眾,王京生很識趣地溜了。怎料他并不是慫了,而是跑去搬救兵,帶著幾名狐朋狗友,手持棍棒把那三人狠揍了一頓,導致對方輕傷。
不巧,這三人是當兵的。
事后,王京生趕緊跑到四川避難,但最終也難逃法網,于2003年3月20日獲刑10個月。
那個年代的社會可不像如今這么安定平和,在當時,打架斗毆根本算不上什么稀罕事,不至于把王京生這樣的惡棍從北京直接嚇跑到大西南,因而從其行動推測,他很可能在動手前就已得知那三人的身份——您看,連軍人都敢打,足見此人膽子有多肥。
2003年9月,王京生獲釋,他此前在那家餐館認識的女朋友,服務員趙麗娟并沒有因為他有了前科而拋棄,反而開始與他同居。不止如此,值得一提的是,即便后來王京生淪為全國通緝犯,趙麗娟依舊不離不棄,甘心陪他亡命天涯。
也正是這段時間,王京生著實考慮過要改過自新,正兒八經地過日子。
2003年11月,他貸款買了輛全新的紅旗車,還租了間地下室當做兩人的小家。眼看他似乎已浪子回頭,怎料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2004年3月22日21時許,王京生與趙麗娟、朋友王春明及其女友、女性朋友王水芹,一行五人來到西城區一家歌舞廳消遣。其間他們磕了藥,還喝了很多酒,漸漸有些得意忘形,直接跳到歌舞廳的大音箱上跳舞。
值班經理見狀立馬叫來看場子的,把他們從音箱上請了下來。雖然這個過程還算體面,但王京生仍覺得丟了面子,心里很是煩悶。
恰在此時,一年輕的瘦高男子也有些情不自禁,跳舞過程中抱了一下王水芹,恰巧被王京生看了個清楚。
這王水芹本就是個水性楊花之人,30多歲還四處招花惹草,要在平時這根本不算個事兒。但此時王京生正在氣頭上,二話不說就沖了上去,猛地撞開男子,一個大耳光隨后甩了上去。瘦高男子大怒,作勢要開打,幸好被兩名同伴及時攔下。
跟上一次毆打軍人一樣,王京生見對方人多,也是先不聲不吭地溜了。他從自己的包里拿出一把隨身攜帶用以防身的小刀,悄悄摸到瘦高男子及其朋友身旁,隨后便展開一場“屠殺”。
首當其沖的是瘦高個兒,被一刀刺中胸口,王京生的哥們兒王春明還照著其腦袋踢了一腳,瘦高個兒當即癱倒在地沒了動靜。兩名同伴中的其中一位緊接著被捅翻在地,剩余一人見狀趕緊沖出舞廳,跳上一輛出租車讓司機趕緊開車。
可最后關頭,王京生仍追上出租車,那人也慘遭亂刀捅死。
案情清晰,證據確鑿,北京警方旋即對逃犯下達全國通緝令。然而蹊蹺的是,此后幾年,縱使各地警方嚴加搜查,王京生也如人間蒸發一般。
王京生很聰明,在失蹤的這些年里大搞“逆向思維”,祭出了不少神操作,幾乎逃出生天。
一開始,他身上揣著幾千塊,果斷逃到了黑龍江大慶。其思路很合理:他在那邊沒有任何親友,警方肯定也會查清這一點,于是大概率不會在第一時間把大慶作為搜捕方向。
為防行蹤暴露,他特意租住在魚龍混雜的娛樂場所附近。這個策略很成功,可巨大的花銷很快就讓他難以為繼。此時,王京生靈機一動:警方在北京搜了這么久也沒找到他的蹤跡,肯定認為他已經出逃;倘若此時返回北京,豈不能殺警方一個措手不及?
這次他又賭對了。
回京后,他借宿在王水芹的一個尹姓朋友家中,尹某也不是什么好角色,游手好閑,靠小偷小摸過活。王京生正是從此人手中學會了撬轎車后備箱的技巧。兩人頻頻合伙作案,最多一次盜得現金2萬元。
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他認為風頭已過,開始嘗試出門。當然,公共交通是萬萬不能乘坐的,要出遠門就只能選擇黑出租。
2004年底,王京生在搭乘黑出租時遇到一名年齡與他相仿的司機,兩人很談得來,對方大大咧咧的性格也讓王京生很是欣賞。
臨下車時,他瞥見車上一個東西,心中頓時狂喜——那是司機的戶口本。
王京生裝作很苦惱的樣子,試探地問道:“兄弟,你戶口本能借給我用一下嗎?”
他謊稱自己準備出國,因沒有北京戶口辦不了簽證,便想頂著尹松超的名字辦張假證。
大伙萍水相逢,認識還不到一小時,這要求未免有些過分了吧?司機也不生氣,照舊笑呵呵的,估計壓根就沒當回事兒。哪知下車時,王京生還是偷偷順走了戶口本。
他當天就拿到了假的身份證,看了眼上面的名字:“尹松超”。
有了假證,所受的約束就小多了,他幾乎可以暢通無阻。但在2005年3月,他還是放棄了相對安全的北京,與同伙尹某來到江蘇省昆山市。
他是這樣打算的:就眼下而言,在一座完全陌生的城市,暴露的可能性無疑更小;往更長遠的方向考慮,如今的他漸漸擺脫了被捕的危險,有了進一步的追求——想要內心的安定。
受到此前冒險逃回北京的“成功經驗”的啟發,他萌生了一個極端的奇葩打算:假如我故意被抓進昆山監獄,北京的警察恐怕想破腦袋都料不到吧!
于是,文章開頭那起可笑至極的盜竊案上演了——沒錯,王京生是故意被捕的;甚至為了加重罪行,能安穩地多吃幾天牢飯,他主動供出了自己于2005年4月所做的另一起盜竊案。最終,他被判有期徒刑1年零2個月,他甚至還有些不滿,嫌不夠長。
然而有一個問題:這大牢也不是想進就進的——根據程序,昆山法院作出審判后,需將判決書發到罪犯的戶籍所在地。
不久,昆山警方就收到了一條令他們難以置信的回復。
“你們肯定搞錯了,尹松超不可能犯事。”
據北京警方證實,這段時間,尹松超每天都起早貪黑地開著黑出租。那么在昆山的“尹松超”又是誰呢?
謊言拆穿,王京生無所遁形。他在警方的圍追堵截下幾近幾出,令警方束手無策,如今自投羅網,實在愚蠢至極。萬念俱灰之下,他把一切都招了。
2006年12月20日,北京市高院依法作出判決,判處王京生死刑,同時賠償3名受害者經濟損失41萬余元。
法槌落下,王京生便沒能看到次日的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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