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枯木
二月二龍抬頭,該習俗最早源自先秦時期祭祀土地神的“社日”。《公羊傳?莊公二十五年》記載:“鼓用牲于社”;社日分為春社和秋社?!稘h書?食貨志》說:“社閭嘗新春秋之祠,用錢三百”。
社日祭祀日期,在宋代以前并沒有統一。晉代嵇含的《社賦序》記載:“漢在二月卜丙午日,魏在二月擇丁未日,晉朝是一月酉日為社。”隋唐繼承了北魏二月丁未日。宋朝規定立春和立秋后的第五個戊日為社。元明清實行唐宋舊制。就春社而言,基本是在二月舉行。
唐代德宗時期將二月初一設為“中和節”。到了近代,節日習俗出現減少和合并跡象,人們便把中和節和社日節相結合,習慣重復數字,正月正,二月二,三月三等,于是,二月二成為社日節和中和節的共同節日。
至于龍抬頭起源更早,源自上古天文星象,結合農事稼作。季節用星象的二十八宿來表示日月星辰在天空的位置,二十八宿中的角、亢、氐、房、心、尾、箕七宿組成一個完整的龍形星座,角宿恰似龍的角,每到仲春(驚蟄到春風之間),黃昏時角宿就從東方地平線上出現,故稱“龍抬頭”。
后來人們就把這些傳統習俗都結合在一起,于是就有了二月二龍抬頭日。也是祭祀土地神的春社節,還是勸農耕種的中和節。這一天,除了最主要的活動是祭祀土地神外,還有很多習俗。諸如在古代,朝廷則分肉給大臣以示恩寵,民間舉辦社火集會,女子這一天休息,停針線出外游玩、踏青、斗百草、嬉戲等等。
古往今來,關于社日節的詩詞非常繁多,我們就從中擷拾幾首關于春社的代表詩作,看看古人如何度過社日節的。
一、社日思鄉之作
《燕子來舟中作》
【唐】杜甫
湖南為客動經春,燕子銜泥兩度新。
舊入故園常識主,如今社日遠看人。
可憐處處巢君室,何異飄飄托此身。
暫語船檣還起去,穿花落水益沾巾。
詩人杜甫一生命運坎坷,輾轉多地。安史之亂,四處流落,后被世交劍南節度使嚴武照顧,寄寓成都。嚴武死后,杜甫離開,投靠夔州都督柏茂林。后思鄉心切,然而生活困難,不能北歸,又流落到湖南。最后在潭州往岳陽的舟中而逝。
這首詩當創作于晚年漂泊湖南時期,恰逢春社節。詩人寄寓湖南已經兩年,燕子都筑巢兩次了。在故居的時候巢燕能夠認識自己的主人,如今卻陌生不識??蓱z燕子到處筑巢為家,和自己一樣,居無定所,脫身江湖,令人嘆息。孤獨寂寥之時,和燕子訴說心事,然而起航后燕子卻飛去,穿過花叢,貼水回旋,似有情也無情。聯想到自己的身世遭遇,不由得傷心悲戚,老淚縱橫。
這是詩人臨終前最后一首律詩,在這首詩里,詩人詠嘆社燕,借以自喻,思鄉之情,寂寥之感,命運多舛,一生漂泊,眾多辛酸涌上心頭,沉郁滄桑,樸實親切,感人至深,無不為這位偉大詩人的不幸遭遇而心生悲戚。
二、社日思親之作
《社日寄崔都水及諸弟群屬》
【唐】韋應物
山郡多暇日,社時放吏歸。
坐閣獨成悶,行塘閱清輝。
春風動高柳,芳園掩夕扉。
遙思里中會,心緒悵微微。
韋應物是中唐著名山水田園詩人。這首和社日有關的詩詞,說明唐代在社日讓官員放假的規定。然而詩人在偏遠地域任職,無法歸鄉。因而賦詩寄信給親人,表達了詩人思念親人以及懷念故鄉社日集會的心情。該詩中“春風動高柳,芳園掩夕扉”句,描寫春景,對偶工整,刻畫精妙,當為佳句。
三、社日停針線習俗
《雜歌謠辭?吳楚歌詞》
【唐】張籍
庭前春鳥啄林聲,
紅夾羅襦縫未成。
今朝社日停針線,
起向朱櫻樹下行。
張籍,字文昌,為唐中后期詩人,韓愈弟子。其樂府詩與王建齊名,并稱“張王樂府”,與李紳、白居易等交游甚密,官至水部員外郎,仕終國子司業,世稱“張水部”、“張司業”。
這首詩詞,描寫了當時社日節女子停針線的習俗。社日節,女子聽到樹上鳥兒在啄木的聲音,雖然紅色的絲羅夾襖尚未縫就,不過今天可是和女伴兒們歡聚的日子,因而一早起就向櫻花樹下奔去。詩人把江南女子天真活潑可愛的形態,刻畫得惟妙惟肖,極為傳神。
四、社日思念情人之作
《二月二十七日社兼春分,端居有懷,簡所思者》
【唐】權德輿
清晝開簾坐,風光處處生。
看花詩思發,對酒客愁輕。
社日雙飛燕,春分百囀鶯。
所思終不見,還是一含情。
權德輿是中唐時期著名宰相詩人。這首詩詞,訴說社日看到春花綻放,不由得詩興大發,然而客寓在外,不能歸鄉,只好對酒澆愁??吹缴缪嚯p雙飛,黃鶯百轉鳴,不由得思念心中的人兒,即便是無法相見,可是依然脈脈含情,永遠想念。該首詩詞致典雅,清新明麗,委婉含情,春思佳作。
五、社日祭祀之作
《社日早出赴祠祭》
【唐】令狐楚
滿城人盡閑,
惟我早開關。
慚被家童問,
因何別舊山?
令狐楚是中唐重要政治人物,政績頗為顯著。擅寫詩文,才思俊麗,尤善四六駢文。他的駢文與韓愈的古文、杜甫的詩歌,在當時被公認為三絕。這首詩描寫社日祭祀土地神祗的習俗,詩人很早就出城祭祀,然而別人都在閑游聚會,因而都不好意思,怕被童仆問為什么社日要出門?這也說明當時社日很多人不怎么沿襲祭祀習俗,反而是游樂節日。
六、社日郊游之作
《郊行逢社日》
【唐】殷堯藩
酒熟送迎便,村村慶有年。
妻孥親稼穡,老稚效漁畋。
紅樹青林外,黃蘆白鳥邊。
稔看風景美,寧不羨歸田。
殷堯藩是中唐詩人,性簡靜,美風姿,工詩文,好山水。曾拜訪韋應物,兩人投契莫逆。與馬戴、沈亞之為詩友,酬答甚多。這首社日詩,描寫了中唐時期繁華景象,人們慶賀豐年,送酒迎客聚會,田園之處,耕作漁獵,非常繁忙;再看到青山綠水,飛鳥翱翔,人和自然自得其樂,不由得引起歸隱之想。
七、社日宴會之作
《社日》
【唐】王駕
鵝湖山下稻粱肥,
豚柵雞棲半掩扉。
桑柘影斜春社散,
家家扶得醉人歸。
王駕,字大用,蒲中(山西永濟)人,為晚唐詩人,與鄭谷、司空圖友善,才名藉甚,其絕句構思巧妙,自然流暢。這首詩為其代表作,描寫當時春社村落人們歡聚的盛景,稻粱肥熟,桑柘影斜,春社歡聚,人人醉歸,盡歡而散,描繪了一幅喧鬧的社日田園風光圖。
以上就是筆者關于唐代春社節日的詩詞選評,當然,不但唐代,古今以來還有很多優美的社日詩詞,限于篇幅,難以一一,有興趣可自行延伸閱讀。
2021/3/14榆木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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