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樂 / 趙進 - 隨時隨地為你停留
制作 / 袁方正

家鄉

你真不應該回來

雖然你的技藝沒話說

可這里的人們

幾乎都把你忘記

你不符合他們的想象

你的樣子

甚至玷污了家鄉的凄涼

你還是走吧

走到哪兒算哪兒

走不動了

就在那兒死去

2015.7.5

作者 / 朱慶和

選自 / 《我的家鄉盛產鉆石》，“年代詩叢”第三輯

最近一個叫做湯姆張的人很火，起因是他身為山東人，一直在狂批山東的營商環境，山東人論資排輩，繁瑣無比讓人無所適從的酒局規則，被山東官媒冠以“山東黑子”的稱號。其實，在我看來他黑的并非山東，而是對不善的權力輸出和不公平秩序的某種挑戰。

讀這首詩的時候，竟然也會想起這個人。他的確太不符合家鄉人的想象。一個出門在外的山東人，難道不應該像山東那個知名的APP一樣更加“愛山東”嗎？但什么才是真正的愛呢？難道只有一味吹捧成就，為陋習規則辯護才叫愛？如果只是這樣，那“愛之深，責之切”又是什么？

我覺得這人不算“山東黑子”，反倒更符合另一種稱呼，叫做“故鄉的逆子”。很多以故鄉書寫為主題的作家，都堪稱“故鄉的逆子”，比如，莫言是山東的逆子，閻連科是河南的逆子，魯迅對國民性如此尖酸刻薄的批評，難道不是中國的逆子嗎？他們都以文學的方式，對故鄉做出了超越式的批評。

朱慶和筆下的這個人，也很符合一個逆子的形象，只不過他更加直白的指出一個渴望通過自己的“技藝”，努力企圖去改變什么的人，下場將會如何。這讓我想起一個阿根廷電影，叫做《杰出公民》，講一個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受到邀請，以“杰出公民”的身份回到家鄉，最后卻因為不服從家鄉的各種潛規則得罪當地的人，最后身敗名裂，狼狽離開的故事。

“你的樣子，甚至玷污了家鄉的凄涼”，這不是玷污，是家鄉的凄涼，配不上一個逆子的”技藝”。所以他們的命運，只能是離開。但不得不說，“玷污”一詞又極為準確，充滿了反諷的“凄涼”。

朱慶和是一個執著于故鄉書寫的詩人，這里再附贈一首，叫做《我的家鄉盛產鉆石》：

有人看見我姐姐，

拿鉆石玩石子游戲。

姐姐告訴他們，

山上多的是。

在山上，他們

果真看到了

閃閃發光的鉆石。

他們彎腰撿走，可一到家，

卻發現那不過是些普通的石塊。

所以說，在我的家鄉，

那么多的鉆石，

基本上沒什么用處。

家鄉其實是貧窮的，并沒有什么鉆石，但握在以石頭為鉆石的人手里，那就是真真正正的鉆石。朱慶和是一個溫柔敦厚的詩人，他對故鄉的書寫是深情的，也是含蓄的，即便批評，也隱藏在平和的語調與正道的書寫之中。

其實不是什么人都有能力做“逆子”的，即使做不了逆子，也不要做無原則的孝子，哪怕只是做一個不盲從不依附，只是人間清醒的兒子也是很好的。他至少知道，家鄉，是他回不去的家鄉。

薦詩 / 流馬 關注

詩人、小說家，讀睡主理人

著有詩集《日光暴漲》《夜晚懷疑我》
小說集《烏云來客》《幽暗的森林》等

賽 詩 會 · 家 鄉

本期賽詩會以五行為限
邀請詩人朱慶和為嘉賓評委
3月7日截止，我們將選出5位優勝者
送出朱慶和詩集《我的家鄉盛產鉆石》一本
該詩集為韓東主編“年代詩叢”第三輯中的一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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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74夜

守夜人 / 流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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