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是小萬家族的@鬼腳七 電影唯一的作用是讓生活變得比電影更有趣

前天上午，第97屆奧斯卡舉行了頒獎典禮，《阿諾拉》拿下最佳影片、最佳導演、最佳女主角、最佳原創劇本和最佳剪輯五項大獎，完成了橫掃。

而今年頒獎禮的另一個最值得關注的熱點，則是阿德里安·布羅迪毫無疑問地二封影帝，時隔22年再次捧起小金人。

這位保持著歷史上最年輕奧斯卡影帝紀錄的演員這一次又帶來了什么樣超神的表演，我們今天來聊聊這部頒獎季大熱門的《粗野派》。

《粗野派》的導演布拉迪·科貝特出生于1988年，本來作為演員出道，轉行成為導演。《粗野派》才是他的第三部劇情長片，就一舉獲得了包括威尼斯最佳導演、金球獎最佳導演和英國電影學院獎最佳導演的一系列獎項，《粗野派》更是在奧斯卡拿下10項提名，可以說是去年最值得關注的“新人”。

而《粗野派》本身也表現出巨大的野心，影片片長長達214分鐘，分為前后兩個章節，還“貼心”安排了中場休息時間，有意無意地表現出比肩史詩經典的氣質。

那么，這個故事到底算得上一部史詩嗎？

影片圍繞一個名叫拉斯洛·托斯的建筑師展開，在二戰后期，身為猶太人的拉斯洛輾轉逃到了遠離戰爭的美國，在這片“自由”的土地上，他期待開始新的生活。

彼時的美國，沒有經歷戰火的摧殘，反而因為世界大戰提供的巨大市場而大發橫財，在戰后迎來了一波高速發展，看起來遍地都是機會，但是對于這些來自歐洲的難民來說，這個國家從來都不是可以輕松融入的地方。

意識形態的對立、宗教信仰的差異、語言的隔閡，以及資本本身高高在上的優越感，都成為揮之不去的陰霾，我們在影片里看到拉斯洛是如何被自己的表弟趕出家門、如何被嘲笑像個擦鞋工，又是如何被斥責和嘲笑。

影片用了三個多小時的篇幅，講述了在40年代末期到60年代的時間里，拉斯洛與他的建筑師生涯高低起伏的反復糾葛。

他結識了富翁哈里森，因為替對方翻修了書房而獲得青睞，接到了一個更復雜更大的設計項目。與此同時，哈里森也動用自己的人脈，將拉斯洛滯留在奧地利的妻子和侄女接到了美國，毫無疑問成為了他最大的伯樂和恩人。

拉斯洛也為了這個新的社區設計傾盡全力，頂住當地居民的質疑拿出了充滿現代風格的方案，哈里森的全力支持、拉斯洛的才華橫溢，看起來是“資本”與“藝術”的完美結合。

然而事實真的如此嗎？

《粗野派》中的拉斯洛·托斯是一個虛構人物，他的身份和經歷則混雜了大量的信息和多層次背景，身為猶太人和猶太教徒的身份讓他在基督教環境中選擇了沉默，藝術家的尊嚴和信念讓他不得不對抗“丑陋”的美學，而身在異鄉的痛苦又將他拉進毒品和藥物的深淵。

影片展示一個復雜的人物，他永遠無法像他設計的建筑那樣簡潔和純粹，他終于等到妻子也來到美國，卻這時候才得知她因為長期營養不良而只能坐在輪椅上出行；他愿意犧牲自己的薪水來堅持建筑的設計，卻因為一場意外而被擔心負責的哈里森中止了項目，甚至連他自己，也成為被肆意玩弄和侮辱的對象。

無論是作為普通人還是作為藝術家，拉斯洛終于發現自己在這個地方沒有任何立足之地——正如拉斯洛的妻子所說的那樣，美國人建一座建筑，就像粉刷廚房一樣簡單，也像粉刷廚房一樣隨意。

《粗野派》講述的依然是一個“美國夢碎”的故事，只不過在這里，影片展示了多種意義上的“美國夢”的黑暗一面——勢利的資本、膚淺的審美、齷齪的欲望、毒品和酒精、背信棄義和兩面三刀，而這一切都正如海報上倒吊的自由女神像一樣，顯示著浮華背后的空洞。

阿德里安·布羅迪在影片中飾演的拉斯洛可以說幾乎是為了他而量身打造，瘦削的身材和充滿無助的眼睛演繹出拉斯洛不斷壓抑在平靜表面下的痛苦。

這個角色在不同階段呈現出不同的氣質和特色，從初到美國時候一邊小心翼翼地適應，一邊擔心妻子的焦慮，到后半段為了設計完成而近乎病態地堅持，和跨越時間的變化伴隨而來的還有在美國社會中輾轉多年之后難以排解的心灰意冷。

影片將拉斯拉塑造成了一個無法“發聲”的痛苦個體，他的口音被人嘲笑，他的藝術不被尊重，毒品在短暫的解脫之后帶來更大的空虛，妻子的到來甚至更加重了他的痛苦，布羅迪用表演詮釋出了反復在臨界線周圍掙扎的拉斯洛的狀態。

這個角色很容易讓人想起阿德里安·布羅迪上一次獲得影帝的作品，波蘭斯基的《鋼琴家》。同樣是二戰背景，同樣是無家可歸的猶太藝術家，《鋼琴家》中游蕩在戰后廢墟里的鋼琴家與一位納粹軍官相識，用自己的演奏在一片破敗中譜寫了悲涼的希望。

《鋼琴家》

而在《粗野派》里，我們看到的《鋼琴家》的“平行宇宙”，即便逃出了納粹的屠殺，大洋彼岸也并沒有“凈土”，拉斯洛最終只能痛苦地再次離開，只留下那座他堅持設計竣工的教堂，在那里埋葬了他的美國夢想和事業。

上圖：《鋼琴家》；下圖：《粗野派》

《粗野派》顯然不是一部完美的作品，影片在主題上過于混雜也的確讓影片巨大的野心看起來有些無處安放，但是單單只說阿德里安·布羅迪的表演本身，也確實當得起影帝的稱號。

當年以29歲拿下奧斯卡歷史上最年輕影帝的布羅迪，在20多年之后，再次用一部精湛的作品重新站上領獎臺，這或許才是他對于自己演藝生涯的最好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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