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
李默的電動車碾過江灘碎石時，保溫箱里的奶茶正在變質。他能清晰聽見珍珠膨脹爆裂的噗滋聲，像有無數小嘴在吮吸塑料杯壁——這是今晚第14單送往濱江觀景臺的外賣，收貨人永遠叫“餓先生”。
橋墩下的祭品堆比三天前又高了兩米，蜜雪冰城紙杯與華萊士漢堡盒在梅雨里漚出青黑色霉斑。李默掀開保溫箱的剎那，一根發黏的菌絲突然纏住他手腕。那杯標注“胖貓收”的芝士奶蓋茶，吸管口正滲出瀝青狀液體，在杯身畫出個笑臉符號。
“第214位騎手。”背后傳來沙沙的電子音。李默猛地轉身，看見失蹤三天的同事王鵬站在路燈下。他的美團頭盔裂成兩半，腦殼里塞滿霉變的薯條，眼眶里嵌著兩顆奶茶珍珠，隨說話聲骨碌轉動：“別接餓先生的單，那是個餌......”
手機突然震響，系統強制派送新訂單：214份炸雞送往江心洲碼頭，備注欄血紅大字閃爍——“用你的社保卡支付餐損”。
菌絲入腦
李默逃回站點時，站長正在更衣室嘔吐。泛著油花的嘔吐物里浮著半張社保局催繳單，菌絲從紙面鉆出，順著瓷磚縫爬上業績排行榜。榜首王鵬的名字已被菌絲覆蓋，變成一團跳動的美團外賣logo。
“你也被選中了？”夜班調度員小芳啞著嗓子笑。她摘下口罩，嘴唇被奶茶封條交叉粘著，手機屏保是張腐爛的工資單——3月實發薪資欄卡著根蟑螂腿。
數據蜉蝣
凌晨兩點，李默的電動車自動沖向江心洲。跨江大橋護欄上纏滿外賣塑料袋，每個袋子里都鼓動著人形輪廓。保溫箱炸開時，214只裹著糖衣的炸雞翅飛出，落地變成指甲蓋大小的電瓶車，載著迷你版騎手們沖進手機充電口。
江面浮起由差評單編織的巨網，李默看見王鵬在網中掙扎。菌絲正從他鼻孔鉆出，在空中拼出“本月有效接單率99.8%”的字樣。餓先生的聲音從每部手機揚聲器里溢出：“歡迎成為214號永動騎手，您的社保已兌換為......”
輪回配送
今早清潔工在江灘發現李默的電瓶車，保溫箱里整整齊齊碼著214杯奶茶。杯身笑臉符號還在蠕動，掃碼顯示訂單狀態為——
“永生騎手李默正在為您配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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