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中國出版的《中國歷史地圖集》《中國古代史地圖》以及各種教科書的地圖,其邊界線都是一致的,許多人都認為這種畫法就是譚其驤留下的。然而,當我看了更早的《中國史稿地圖》后才發現,他們都是沿襲了郭沫若的畫法。
郭沫若的《中國史稿地圖》上冊在1979年出版,其地圖比后來的《中國歷史地圖集》更加豐富。該地圖既能夠反映歷史上的疆域變遷、行政區劃變遷、人口遷徙、經濟區的變化、交通變化、戰爭、經濟開發等,非常全面,許多教科書使用的經濟地圖都參考了《中國史稿地圖》。然而譚其驤的《中國歷史地圖集》總體上只是一部行政區劃地圖,從這一點來說,《中國史稿地圖》是優于《中國歷史地圖集》的。
由于《中國史稿地圖》中的地圖太多了,本文只是選擇其中的疆域圖給大家介紹,并和譚其驤的版本的進行對比。夏商周到春秋戰國的版圖,兩種版本的地圖都是大同小異,也就是只標記城市,不標記邊界線,因此這里就不再對比了,我們直接從秦朝開始對比。
郭沫若的畫的秦朝版圖,可以說給了譚其驤很大的啟發。首先,郭沫若首次將云貴高原畫入了秦朝的版圖,這給譚其驤的“地圖開疆”奠定了一個基礎。之后的《中國歷史地圖集》《中國古代地圖》等都是這么畫的,這種畫法極為不客觀,但是卻被一代代因襲。在象郡問題上,郭沫若將象郡繪制在了越南,這是傳統秦朝地圖畫法的繼承,而后來的譚其驤將象郡北移到了廣西崇左。在北方邊界上,郭沫若的秦朝邊界繪制在長城以北的一條直線上,而譚其驤則以長城為界,自然是譚其驤的比較合理。除此之外,兩者的秦朝疆域沒有多大區別。
從西漢開始,譚其驤的版圖基本是完全照搬郭沫若的畫法,只是在北方少數民族的地方進行了略微的改動。北方游牧政權的北部邊界線是無法確定的,郭沫若就從黑龍江畫了一條神奇的弧線到喀爾喀什湖,這條神奇的弧線從西漢一直畫到了南北朝,幾百年不變,堪稱“神來之筆”,譚其驤也繼承了這種畫法。不過,郭沫若繪制的匈奴和東胡(鮮卑等)總體以大興安嶺為界限,而譚其驤則直接在蒙古高原上繪制了一條直線,明顯譚其驤的畫法太過于粗暴簡單了,而郭沫若則考慮了山川地形。此外,郭沫若還在東漢地圖上畫出了丁零的范圍。
三國的西晉的時期的版圖,兩者區別不大,都將西域畫入了版圖。小小的區別就是郭沫若將阿拉善高原整體上劃給了魏晉,而譚其驤則只是將黑河沿岸地區劃給魏晉,其他無法耕種的地區則主要是游牧民族控制。這一點,還是譚其驤的比較科學。
東晉前秦的版圖,郭沫若將蒙古高原、西域都劃給了前秦,而譚版則沒有包括西域和漠北。前秦的確派遣呂光遠征了西域,并取得了成功,不過前秦并未能征服整個漠北,當時征服最北的地區當是代國,位于河套平原一帶,當時的漠北地區有柔然強盛起來。因此,兩種地圖都有較大的缺陷。
南北朝時期,總體上,譚版也是基本沿襲了郭版的畫法,只是在北魏宋對峙地圖上有差別。郭沫若繪制的北魏前期包括了整個西域,而譚其驤繪制的北魏前期地圖只包括西域的東部地區。結合史料來看,北魏的確沒有控制整個西域,因此譚其驤的相對合理。
隋唐兩代的地圖,。譚版也是基本延續了郭版的畫法。我們常見的將唐朝最西畫成魚尾形,這就是郭沫若開創的,波斯都督府也是郭沫若首次標注在地圖上。不過,雙方在漠北方向的畫法有所區別。郭沫若沒有將貝加爾湖北部一帶畫入唐朝,而譚其驤則一并畫入唐朝。由于唐朝從未真正實現對漠北高原的控制,因此也難以考證了。
郭版的《唐朝前期形勢》實際上是開元年間的地圖,該地圖將東北地區全部畫入了唐朝,后來譚其驤在此基礎上繪制了744年的唐朝,也是將東北完全畫入唐朝,而且都是“上不封頂”的。這些現象說明了兩人都在唐朝的西北、東北進行了大范圍的“地圖開疆”。當時正處于中蘇關系惡化時期,這樣的畫法是特殊時期產生的“畸形畫法”。
郭版唐朝前期東部
郭版的《唐朝中期形勢》,實際上是安史之亂后藩鎮割據的形態,后來譚其驤在此基礎上繪制了820年的唐朝版圖。兩者西部邊疆基本一致,不過東北有區別。郭沫若即使在東北剎住了“地圖開疆”的車,將唐朝后期的東北范圍局限在遼河、遼東一帶,而譚其驤則繼續“地圖開疆”,將整個東北畫入了后期的唐朝。實際上,唐朝在安史之亂后,連河北都無法控制,遼東也被渤海國占據了,怎么可能控制黑龍江流域呢?
唐朝中期東部
五代到兩宋的版圖,譚版和郭版的基本一致,沒有差別,可見譚其驤是完全照搬了。尤其是遼國的西北邊疆線,由于難以考證,郭沫若也只能大概意思性的畫一條線,而譚其驤自然也心照不宣地“抄下來”了。
宋遼對峙地圖(東部)
關于元朝的版圖,兩者竟然也到達了高度的一致。郭沫若將整個西伯利亞都劃入了元朝,并以鄂畢河為最西的邊界線,譚版的地圖也照搬這種畫法。由于特殊的原因,被元朝設省的朝鮮和緬甸并未被畫入元朝的版圖之內。另外,郭沫若將臺灣畫入了元朝版圖,而譚其驤認為這比較夸張了,于是沒有給臺灣涂上顏色。歷史記載,當時元朝曾經派遣使者到臺灣島招撫,但是使者有去無回,元朝也無可奈何。而現在的歷史教科書則結合兩個人的地圖,一方面用小圖標記西伯利亞,一方面給臺灣涂上顏色。
元朝西部
明朝的版圖,實際上也大致差不多,唯一的區別就是譚版的沒有給臺灣島上色,而郭沫若是繼續給臺灣島上色。以前,我總認為明朝地圖如此“開疆”是譚其驤首創,自從看了《中國史稿地圖》,我才知道這是郭沫若畫出來的,譚其驤只是抄襲者。至于后來的清代版圖,兩者就完全相同了,這里就不需要介紹了。
明代東部
綜上所述,郭沫若的《中國史稿地圖》是一種具有開創性的歷史地圖,因為后來被視為經典的譚其驤版圖基本都是沿襲了郭沫若的畫法,只是在個別的地方進行了改動。很明顯,譚其驤在“地圖開疆”上的是稍微有所收斂的,畢竟他是一位歷史地理學家,不能太浮夸了。郭沫若的《中國史稿地圖》雖然開創了新的地圖畫法,但是很難得到了國際上的承認,目前國際上繪制的中國歷代地圖主要是沿襲顧頡剛的畫法。因此,我們可以將中國的歷史地圖劃分為顧頡剛和郭沫若兩大派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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