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沉默的代價,是文化主權的旁落。
2025年7月19日,吉林省委書記黃強視察吉林省近現代史展覽籌備工作時,一句擲地有聲的指示引發全國關注:“要理直氣壯講清楚夫余國、高句麗、渤海國的歷史,并以最直觀方式呈現出來,讓觀眾一目了然。”
這句看似平常的工作指示,擊中了東北歷史研究乃至整個中國史學界的“灰色地帶”——一個被遮蔽多年、被政治與歷史雙重過濾的區域史話語權問題。
網傳韓國歷史書
在韓國小學歷史教科書里,高句麗被描繪成“偉大的朝鮮民族王朝”,渤海國被稱為“高句麗的繼承者”。更令人吃驚的是,連公元前2世紀在中國吉林境內崛起的夫余國,也被強行拉進了“韓民族古國譜系”。
當鄰居不斷在你家祖墳前擺香燭認祖宗時,吉林省委書記的這聲“理直氣壯”,不只是一次地方展覽的籌備要求,更是一場靜悄悄的文化主權收復戰。
被“禮讓”的歷史:朝韓如何系統改寫東北古史?
夫余、高句麗、渤海這三個東北古代政權,在朝韓的歷史敘事中被精心編織進“韓民族史”的譜系,形成了一套完整的“歷史重構”工程。
韓國教科書近年新增一個重要概念——將渤海國與新羅并稱為“南北朝”。這個說法源自18世紀朝鮮學者柳得恭,被現代韓國史學界發揚光大。考古證據卻顯示:渤海國五京十五府六十二州,全部位于中國東北和俄羅斯遠東(19世紀60年代以前一直屬于中國),韓國境內至今未發現任何渤海遺址。
漢末三國,東北各族臣服于遼東公孫氏
更關鍵的是,《舊唐書》明確記載渤海“每歲遣使朝貢”,其君主接受唐朝冊封,使用唐朝年號,官制完全仿效唐朝。這種宗主國-藩屬國關系,在韓國教材中被刻意淡化,反而強調其“獨立外交”。
高句麗的歷史歸屬爭議更為復雜。公元918年,王建在開城建立了高麗王朝,只是韓國的第二個王朝。所謂的“高麗”就是“高句麗”的簡稱,中國的古文獻也經常將高句麗簡寫為高麗。
王建號稱“值新羅自滅之期,乘高麗再興之運”,打著高句麗復興的旗號立國。韓國人從此開始認同高句麗是自己歷史的一部分。
這種歷史重構并非停留在紙面上。2004年,韓國甚至向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提交“高句麗申遺”材料,試圖將吉林集安的國內城、丸都山城、將軍墳這些中國境內的高句麗遺跡也納入“韓遺產”范疇。
鐵證如山的歸屬:三大政權不容置疑的中國屬性
夫余國:漢郡故地的原生政權
夫余是中國古代東北腹部地區第一個建立政權的古代民族,其歷史脈絡清晰可考。《三國志》明確記載:“夫余本屬玄菟。漢末,公孫度雄張海東,威服外夷,夫余王尉仇臺更屬遼東。”
夫余國
夫余國的中心地位于今吉林農安縣境,其疆域范圍東近張廣才嶺,西至今吉林省雙遼縣至白城市一線,北達小興安嶺以南的松嫩平原,南抵遼寧開原縣北。
吉林帽兒山夫余貴族墓群復原展示
考古發現更為直觀:在吉林市帽兒山夫余墓葬中出土了精美的漢式漆奩盒、耳杯、勺和絲織品;在榆樹老河深遺址發現了漢式鐵制生產工具、銅鏡和五銖錢等大量文物,證明夫余與中原王朝的緊密聯系。
高句麗:漢唐邊疆的地方政權
高句麗建國于公元前37年前后,都城最初位于中國遼寧省桓仁縣五女山城。直到公元427年才遷都至平壤。在其近700年歷史中,有近400年都城建在中國境內。
高句麗
歷史記載明確:高句麗政權是在漢朝版圖上建立的,其興起之地是玄菟郡高句麗縣。后來遷都平壤也是漢朝的樂浪郡所在地,到西晉時仍在版圖之內。
公元668年,唐朝軍隊與朝鮮半島的新羅軍隊聯合滅亡高句麗后,唐朝在平壤設立安東都護府,其疆域及至平壤。高句麗民族大部分遷入中國西北及江浙地區,或融入當地。
渤海國:大唐冊封的藩屬國
渤海國由粟末靺鞨人建立,其王族出自靺鞨族(女真族祖先)。接受唐朝冊封,使用唐朝年號,官制完全仿效唐朝,自稱“海東盛國”。
渤海國
渤海國首都上京龍泉府位于今黑龍江省寧安市境內,其疆域涵蓋中國東北大部、俄羅斯遠東部分地區,但從未包括朝鮮半島。韓國境內至今未發現任何渤海國遺址,成為其歸屬的最有力物證。
譚其驤的得與失:歷史中國論的合理與局限
在界定古代邊疆政權歸屬問題時,著名歷史地理學家譚其驤提出的 “歷史中國論”影響深遠。他認為:
“十八世紀五十年代清朝完成統一之后,十九世紀四十年代帝國主義入侵以前的中國版圖,是幾千年來歷史發展所形成的中國的范圍。歷史時期所有在這個范圍之內活動的民族,都是中國史上的民族,他們所建立的政權,都是歷史上中國的一部分。”
《譚其驤歷史地圖集》東漢幽州
在這一理論框架下,譚其驤提出了一個具體標準:根據首都位置來判斷歸屬。一個民族政權的首都如果在清朝版圖范圍內,就屬于中國;如果首都在外,則屬于外國。
按照此標準,譚其驤在《中國歷史地圖集》中將遷都平壤前的高句麗劃入中國版圖(漢、魏、晉時期),而將遷都后的高句麗(南北朝和隋朝時期)視為外國。
這一理論雖有開創性貢獻,卻也存在明顯局限:
機械性缺陷:當政權首都頻繁遷移時,歸屬判定變得困難;
雙標問題:在處理中亞歷史時標準不一(如將嚈噠屬國仍繪入中國版圖);
現代邊界套用古代:用清朝邊界界定古代政權歸屬有“以今律古”之嫌;
東北史學者張博泉等人指出,高句麗完全在漢朝版圖上建立,其疆域也未超出漢朝范圍,不能因后來遷都就改變其根本屬性。這一觀點在當今學術界獲得越來越多的認同。
正視歷史的時代意義:從文化主權到精神原鄉
吉林省委書記黃強要求“嚴肅考證圖表、文物和資料,嚴格把關解說詞”,并強調在8月底前建成展覽,將其定位為“今年全省宣傳文化系統最重要的工作”。這種高效嚴謹的態度,體現了對歷史話語權問題的高度重視。
歷史認知直接關系國土歸屬。上世紀中朝邊界劃定時,基于“高句麗是朝鮮歷史上的王朝”的認知,中國做出了巨大讓步:圖們江上游1200平方公里劃給朝鮮,天池一半歸屬朝鮮,鴨綠江上大部分島嶼也劃歸朝方。當時甚至有人表示:“歷史上中國對朝鮮是不好的,我們的祖宗欠你們祖宗的債。”
這種歷史認知的偏差,造成了國家利益的實質性損失。
當下重提東北古史,具有多重現實意義:
文化主權回歸:改變“我們心知肚明,卻不愿高聲宣講”的被動狀態,主動拿回歷史解釋權;
增強地域認同:東北面臨人口外流、產業轉型等挑戰,清晰的歷史脈絡有助于增強文化自信和地域認同;
東北地形圖
應對歷史民族主義:系統建立東北歷史的空間體系和文物體系,用考古、城址、石碑等構建完整證據鏈;
教育基礎夯實:當孩子們從小就知道“將軍墳是我們自己的遺址”,就不易被網絡上的錯誤歷史觀影響;
黃強書記在視察中特別指出:“要讓觀眾更真切感受到落后就要挨打、發展才能自強,讓愛國主義教育更加深入人心。”這一表述揭示了歷史教育的深層意義——歷史認知關乎民族精神塑造。
歷史是現實的根。
吉林要求理直氣壯講述東北古史,其意義遠超一省一地。當韓國學者聲稱“中國曾是韓國附庸國”,當韓國教科書將夫余、高句麗、渤海全部納入“韓民族古國譜系”,沉默不再是金,而是文化主權的自我放棄。
吉林省地形圖
“東北這塊黑土地,不僅是工業基地、抗聯熱土,更是多民族國家融合的源點,是中華文明向北開疆拓土的前沿。”當吉林的展覽在8月底向公眾開放時,我們期待看到的不僅是一個歷史展覽,更是一次中國文化主權的莊嚴宣告。
歷史不容禮讓,真相需要言說。當夫余的王城、高句麗的山城、渤海的龍泉府在展覽中清晰呈現時,那些被遮蔽的東北古史將重新熠熠生輝——因為它們本就是中華文明多元一體格局中不可或缺的璀璨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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