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身滿洲鑲白旗包衣家庭,是京劇愛好者,甚至登臺演出,唱念做打樣樣精通。
在等級森嚴的清朝,戲子地位低下,旗人甚至被禁止登臺。
然而,咸豐八年秋,一向不學無術(shù)的他卻以第七名的成績,考中了順天府鄉(xiāng)試。
這打破了常規(guī),轟動京城,也引爆了清朝最嚴重的科舉舞弊案——戊午科場案。
1
京城一片喧鬧,戊午年秋天,也就是咸豐八年九月十六日,這天對于眾多苦讀多年的學子來說,就像是決定命運的日子。
順天府鄉(xiāng)試公布結(jié)果,府衙門前的榜單被人們圍得嚴嚴實實,空氣中充滿了緊張和期盼。
有人高興地歡呼,有人沮喪地低著頭,還有人指著榜單上的一個名字議論紛紛——平齡,考了第七名。
平齡并非默默無聞的貧寒學子,雖然一向不學無術(shù)的他不由得讓京城大街小巷都在議論“戲子也能考中進士了”。
要知道,科舉制度從隋唐開始,是普通百姓改變命運的重要通道。
但是,到了明清時期,原本公平的科舉卻漸漸被權(quán)力和金錢玷污,考試作弊成了公開的秘密。
為了防止作弊,朝廷實行了“糊名”和“易書”等措施,目的是遮蓋考生的個人信息和字跡。
不過,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作弊方法也跟著升級,其中“遞條子”非常流行。
薛福成在《庸盦筆記》里有描述:
條子,就是把紙裁成小條,寫清楚詩文哪些地方用哪些字作為標記……考官進入考場,想錄取誰,就按照條子尋找,幾乎沒有失手的。
考試前,考生會事先和考官約定好作弊暗號,通常使用“之乎者也”這類沒有實際意義的字,寫在紙條上遞給考官。
考官則根據(jù)這些暗號尋找對應的試卷,從而進行暗箱操作。
這種方式巧妙地避開了“糊名”和“易書”的規(guī)定,讓科舉舞弊活動更加隱蔽猖獗。
清朝早期,順治丁酉科場案和康熙辛卯科場案都曾轟動朝廷和社會,很多涉案官員被處決,但懲戒作用并不明顯。
到了咸豐年間,科舉舞弊之風更為嚴重,甚至有考官公開對落榜考生說:“何以不遞條子?”由此可見,當時的吏治已經(jīng)十分腐敗。
2
這次順天府的鄉(xiāng)試,由柏葰擔任主考官。
柏葰是蒙古族正藍旗人,通過科舉考試成為進士,一路升遷至文淵閣大學士,官位顯赫。
他曾經(jīng)因為出使朝鮮時,將朝鮮國王贈送的五千兩銀子全部上交朝廷而受到贊揚,大家都說他是個難得的清官。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就是這樣一位表面清廉的老臣,卻在這次鄉(xiāng)試中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錯誤。
平齡中舉的消息傳開后,像一顆炸彈一樣在京城炸開了鍋,人們議論紛紛。
這件事持續(xù)發(fā)酵了二十天,御史孟傳金向咸豐皇帝遞交奏折,正式舉報順天府鄉(xiāng)試存在作弊行為,矛頭直指平齡的試卷,說他的草稿和正式卷子不一樣。
當時的咸豐皇帝正焦頭爛額,國家內(nèi)憂外患,太平天國鬧得厲害,英法聯(lián)軍又來入侵,形勢非常危急。
科舉舞弊案雖然看起來是小事,但卻讓咸豐帝下決心好好整治官場了。
他非常明白,科舉制度是國家選拔人才的關(guān)鍵,要是這個選拔人才的源頭都變得污濁不堪,整個官僚隊伍又怎么能保持廉潔公正呢?
一定要用堅決果斷的措施治理科舉考場上的腐敗現(xiàn)象,才能重新整頓國家的綱紀。
就在那天,咸豐皇帝發(fā)布命令,讓怡親王載垣、鄭親王端華、兵部尚書陳孚恩、戶部尚書全慶等人組成專門的調(diào)查小組,徹底調(diào)查順天府鄉(xiāng)試發(fā)生的舞弊案件。
專案組行動迅速,立刻傳喚平齡接受調(diào)查。
面對審問,平齡承認自己過去唱過戲,但對于朱卷和墨卷存在明顯差異的關(guān)鍵問題,他卻含糊其辭,試圖轉(zhuǎn)移話題。
因為平齡是舉人,受到大清律例的保護,專案組不能對他動用刑罰,審訊工作一時難以進展。
為了打破僵局,咸豐帝命令剝奪平齡的舉人身份,這樣專案組才能對他使用嚴刑拷問。
隨著審訊的深入,真相漸漸顯露:平齡的墨卷里錯誤百出,語句也不通順,而朱卷則明顯經(jīng)過了修改。
翰林院編修鄒石麟承認自己動了考卷,想幫平齡擺脫嫌疑。
但是,光是改幾筆字,就能讓一份糟糕的試卷變成第七名嗎?顯然不可能,這背后肯定還有更深、更嚴重的問題沒有被揭露出來。
3
咸豐帝意識到情況非常糟糕,命令徹底重新審查所有科舉考試的答卷。
復查的結(jié)果讓人非常吃驚,發(fā)現(xiàn)五十多份試卷都有明顯的作弊嫌疑,其中一份試卷竟然有三百多處錯別字,竟然還中了舉人。
信息來源:趙爾巽等撰《清史稿·卷三百八十九·柏葰傳》載:柏葰以大學士典鄉(xiāng)試,坐縱容家人舞弊,論大辟。
這件事的嚴重程度遠超咸豐帝的想象,他立刻下令撤銷主考官柏葰的職務,等待審問。同時撤銷副主考官朱鳳標、程庭桂的職務,接受調(diào)查。
與此同時,咸豐皇帝非常信任的肅順,也在背后積極推動科場舞弊案的調(diào)查。
他想借著整頓科舉考場的機會,一方面打倒自己的政敵柏葰,另一方面也想借此鞏固自己在朝廷中的權(quán)勢地位。
肅順的真實目的,不僅僅是查清科場舞弊,更在于清除異己,擴大自己的影響力。
科舉制度選拔官員茲事體大,其中怎么可能沒有貓膩,最終真相徹底暴露,牽連的官員之多,讓人震驚,整個朝廷和社會都為之震動。
如何處理柏葰,讓咸豐帝左右為難。
柏葰是兩朝元老,過去以清廉著稱,這次舞弊案中又沒有直接受賄,似乎不該判死刑。
朝廷上,咸豐帝問大臣們怎么處置柏葰,大多數(shù)官員都不說話,氣氛十分緊張。
這時,肅順站出來,堅決主張嚴懲柏葰,以此來警告其他人。
他引用《欽定科場條例》,指出科舉舞弊和謀反一樣,應該立即處死。
最后,咸豐帝在肅順的強烈要求下,為了維護科舉的公平,決定判處柏葰死刑,立即執(zhí)行。
信息來源:《清實錄·文宗顯皇帝實錄》咸豐八年十月己丑條載:柏葰身任大學士,典試舞弊,情罪重大,著即行處斬。(中華書局影印本卷二百九十六)
其他牽連案件的官員,有的被撤銷官職,有的被流放到邊遠地區(qū),還有的被扣除俸祿,總共有九十多名官員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懲罰。
戊午科場案是清朝最嚴重的科舉作弊事件之一,影響非常深遠。
朝廷對此案進行了嚴厲的懲處,起到了震懾作用,讓科舉考試的公平性在一段時間內(nèi)有所維護。
但是,科舉制度自身的弊端并沒有得到徹底解決,腐敗問題依舊存在。
清朝衰落時期,政治腐敗日益嚴重,官員買官賣官,請托信函滿天飛。這種現(xiàn)象加劇了清王朝的統(tǒng)治危機,使得國家氣數(shù)將盡。
信息來源:《欽定科場條例·卷五十三·例議》載肅順奏折:"伏查道光年間,童福昌舞弊案內(nèi),其子孫永不得應試;今柏葰身為主考,罪應處斬,應請旨即行正法。"
1905年,延續(xù)上千年的科舉制度被廢除,標志著這個古老帝國的衰亡已不可避免。
科舉制度結(jié)束了,但選拔人才時的舞弊現(xiàn)象真的就消失了嗎?
如何建立一套真正公平公正的人才選拔機制,讓有能力的人脫穎而出,仍然是我們需要深入思考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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