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嘉靖年間,青州府有個叫劉三刀的屠夫。這日黃昏,他背著殺豬刀往家走,路過亂葬崗時突然下起瓢潑大雨。
"晦氣!"劉三刀啐了一口,鉆進個破敗的山神廟躲雨。
供桌下盤著兩條花斑蛇,正"嘶嘶"地吐著信子。劉三刀剛要抽刀,卻聽見其中一條開口說話了!
"明日午時,山南李員外家閨女要投井..."
另一條蛇立刻接道:"可不許說漏了!咱們還指著吃她的魂魄修煉呢!"
劉三刀的手僵在半空。兩條蛇突然轉頭,四只綠瑩瑩的眼睛直勾勾盯著他藏身的角落。
"有人!"大蛇猛地豎起脖子。
劉三刀屏住呼吸,殺豬刀上的血珠"啪嗒"滴在地上。兩條蛇閃電般竄出廟門,消失在雨幕中。
次日清晨,劉三刀蹲在李員外家對面的茶攤上。日頭剛過正午,后院果然傳來尖叫:"小姐投井了!"
他翻墻沖進后院,只見井沿上掛著半幅撕破的衣袖。井水黑得詭異,水面漂著幾縷長發,卻不見人影。
"讓開!"劉三刀割破手指,將血滴入井中。
井水突然沸騰起來,一個紅衣女子浮了上來——竟是活的!她手腕上纏著條花斑蛇,正死死咬住她的脈搏。
劉三刀手起刀落,蛇頭飛出去的瞬間,女子睜開了眼睛。那雙眼亮得驚人,瞳孔深處泛著淡淡的金色豎紋...
李小姐醒來后,竟不記得自己為何投井。李員外千恩萬謝,硬要留劉三刀吃酒。酒過三巡,老管家湊過來低語:"小姐這半月總說夢見蛇..."
"胡說!"李員外摔了酒杯,"明明是那窮秀才始亂終棄!"
劉三刀瞥見廊下閃過道花斑影子。追到后院,發現地上有灘黏液,里頭泡著半片魚鱗——正是昨日山神廟里大蛇身上的花紋!
當夜,劉三刀被安排在客房歇息。三更時分,窗欞"咯吱"一響。他假裝熟睡,瞇眼看見條花斑蛇從窗縫游進來,蛇信子幾乎舔到他臉上。
"不是他。"蛇竟口吐人言,"那丫頭身上有印記..."
突然,隔壁傳來李小姐的尖叫。劉三刀踹開門,看見她床前站著個白面書生,手里捏著條扭動的小蛇。
"救我!"書生聲音尖細得不似活人,"她要把我煉成丹..."
李小姐縮在床角,睡衣滑落處,露出肩頭金色的蛇形胎記。劉三刀的殺豬刀已經抵住書生后心,卻見他的影子在地上扭曲蠕動——分明是條昂首的巨蛇!
"多管閑事!"書生猛地轉身,嘴角裂到耳根。他袖中竄出數條小蛇,卻被劉三刀一刀斬斷。
斷蛇落地變成頭發絲,其中一根纏著枚玉佩——正是那窮秀才隨身之物!
天蒙蒙亮時,劉三刀摸到秀才家。破草房里擺著口薄棺,秀才的尸體已經發臭,心口處有個血洞,邊緣留著細密的齒痕。
"造孽啊..."鄰居老婦抹淚,"這孩子半月前就被蛇咬死了..."
棺蓋上刻著幾道歪斜的痕跡。劉三刀蘸著露水一抹,顯出"李宅...井..."幾個字。
李小姐高燒不退,手腕上的蛇咬傷泛著黑氣。劉三刀突然想起什么,掏出那枚斷蛇玉佩。陽光透過玉佩,在地上投出個"卍"字光斑。
"這是..."老管家突然跪下,"山神老爺的標記!"
原來山南有座廢棄的山神廟,二十年前香火鼎盛時,廟祝專門幫人配陰婚。后來發了場洪水,沖出一條丈余長的花斑蛇...
劉三刀獨自來到破廟。供桌下果然盤著那條大蛇,它頭頂的鱗片組成了個"卍"字。
"屠夫。"蛇眼泛著幽光,"那丫頭本該是我的新娘..."
供桌突然炸裂,露出底下成堆的骷髏。每個天靈蓋上都有個細小的孔洞,邊緣發黑,像被蛇牙咬穿的痕跡。
大蛇緩緩立起半截身子,月光下竟浮現出模糊的人形輪廓。劉三刀握緊殺豬刀,刀面上映出的卻是張慘白的書生臉!
"二十年了..."蛇的聲音忽男忽女,"每次洪水都會送來新娘..."
廟外突然電閃雷鳴。暴雨傾盆中,劉三刀看見無數條小蛇從骷髏眼窩里鉆出,每條蛇頭上都頂著個"卍"字花紋。
"那丫頭不一樣!"大蛇猛地撲來,"她肩上的金蛇印是山神娘娘的標記!"
劉三刀側身閃避,刀鋒劃過蛇腹,濺出的血竟是墨綠色。更駭人的是,血滴落地后變成活物,扭曲著爬回大蛇傷口。
"沒用的。"大蛇冷笑,"我的命脈在..."
話未說完,廟門被狂風撞開。李小姐赤著腳站在雨中,睡衣肩帶滑落,金色蛇紋在閃電下熠熠生輝。
"住手!"她聲音突然變得空靈,"你要找的是我!"
大蛇頓時僵住,豎瞳縮成細線:"娘娘?"
李小姐緩步上前,每走一步,腳下就開出朵血蓮。她伸手撫上蛇頭,那"卍"字鱗片竟開始片片剝落!
"當年你私吞香火..."她的指甲暴長三寸,"害我被困在這具肉身里二十年!"
劉三刀這才看清,李小姐的影子是條昂首的巨蛇,而大蛇的影子卻是個人形——正是窮秀才的模樣!
"原來如此..."大蛇突然狂笑,"你才是被鎮壓的那個!"
它猛地纏住李小姐,蛇身勒得她骨骼"咯咯"作響。劉三刀剛要上前,地上那些骷髏突然飛起,咬住他的手腳。
千鈞一發之際,李小姐咬破舌尖,一口血噴在大蛇七寸。那墨綠的鱗片瞬間變黑,散發出腐肉般的惡臭。
"快!"李小姐沖劉三刀喊,"砍它天靈蓋!"
殺豬刀劈下的瞬間,大蛇頭頂迸出團黑氣。黑氣中浮現出個模糊的女子面容,與李小姐有七分相似。
"女兒..."黑氣發出凄厲的哀嚎,"你竟幫著外人..."
李小姐渾身劇震,金色蛇紋突然滲出血來。劉三刀的刀僵在半空——這分明是借尸還魂的母女生死斗!
大蛇趁機暴起,毒牙直取劉三刀咽喉。突然一道金光閃過,李小姐肩頭的蛇紋化作實體,死死咬住大蛇的脖子。
兩條蛇在地上翻滾撕咬,所過之處青石板盡數龜裂。裂縫中涌出黑水,水里沉浮著無數具少女尸體,每具心口都插著根蛇骨簪。
"現在!"李小姐的聲音從蛇嘴里傳出,"砍供臺下第三塊磚!"
劉三刀掀開青磚,底下埋著個陶罐。罐中泡著具嬰兒干尸,臍帶連著的半塊玉佩,正是窮秀才隨身帶的那枚!
大蛇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叫:"我的兒啊!"
它瘋狂撲向陶罐,卻被李小姐一尾巴抽開。劉三刀趁機揮刀,嬰兒干尸應聲而碎,里面滾出顆墨綠色的蛇丹。
"吞了它!"李小姐的蛇身已經傷痕累累,"快!"
劉三刀剛咽下蛇丹,就覺渾身血液沸騰。眼前浮現出二十年前的畫面:山洪暴發夜,真正的山神娘娘被大蛇暗算,魂魄被迫附在剛出生的李小姐身上...
三年后,劉三刀成了遠近聞名的"蛇屠夫"。他娶了痊愈的李小姐,夫妻倆在山神廟原址上建了間藥鋪。
奇怪的是,藥鋪后院的井水總帶著淡淡腥氣。每逢暴雨,井底就會浮起幾縷花斑蛇蛻。李小姐便讓伙計往井里倒一桶雄黃酒,水面就會映出個模糊的"卍"字。
有次劉三刀喝醉,跟人吹噓自己吞過蛇丹。當夜就夢見條花斑大蛇盤在房梁上,吐著信子說:"那顆丹...是我兒子的..."
次日清晨,藥鋪門口擺著個陶罐。李小姐打開一看,里面是枚蛇蛋大小的玉珠,珠子里封著個嬰兒形狀的黑影。
她默默將陶罐埋在院角桃樹下。來年開春,桃樹開出詭異的花——每片花瓣上都帶著金色蛇紋。
更奇的是,李小姐生下的長子肩頭也有塊金斑。穩婆接生時嚇得手抖,說那斑紋會隨著哭聲扭動,活像條小蛇。
如今山南一帶還流傳著個忌諱:下雨天若看見穿紅衣的婦人獨行,千萬莫要搭話。曾有個貨郎多嘴問了句"去哪",那婦人回頭,嘴角竟裂到耳根...
只有劉三刀家藥鋪的伙計知道,每逢山洪暴發,老板娘總要獨自去趟亂葬崗。回來時裙角沾著濕泥,發間別著朵帶露的野花。
而東家總會備好熱水,水里泡著當年那把殺豬刀。刀身映出兩人身影時,總會莫名蒙上層水霧,像是有什么東西不愿被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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