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五四時的游行隊伍
青年節比較復雜;國際青年節設立在每年的8月12日,是聯合國在1999年決定設立的,第一個國際青年節就是2000年8月12日;還有個青年節叫“世界青年節”,為11月10日,世界青年節由天主教教皇若望·保祿二世在1984年創立的,目的是為了扭轉天主教的青年信仰者日益遠離教會的傾向。
中國也有兩個青年節,一個是臺灣的青年節,日期為3月29日。1954年,國民黨為了紀念黃花崗起義,將3月29日設定為青年節。另一個青年節則為我們熟知的每年五月四日。
五四青年節源于“五四運動”,而“五四運動”和青島有關。1897年11月14日,德國軍艦以“巨野教案”為借口,在清軍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輕而易舉地從棧橋登陸青島。
巨野教案。1860年,第二次鴉片戰爭戰敗后,德國傳教士紛紛進入山東傳教。為了擴大影響,他們不擇手段吸收各種地痞無賴、惡霸流氓入教。因為清朝政府不敢惹洋人,因此,教會常常成為各地最大的黑惡勢力,民憤極大。1897年11月初,兩名德國傳教士在巨野磨盤張莊被當地民眾殺掉。1898年3月,德國強迫清政府簽訂《膠澳租借條約》,租下青島附近海陸面積計551.5平方公里,租期99年。
此后,青島進入了被德國奴役、被掠奪的殖民時期。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后,日本以1902年所締結的“英日同盟”為借口、于1914年對德國宣戰,迅速占領了德國在膠東的勢力范圍。
這里有兩個地理名詞解釋一下:膠澳,系青島舊稱;膠東的意思是膠萊河以東;膠萊河是一條從元代就開始動議的連接膠州灣和萊州灣的運河,但一直未開通。
1919年1月,“一戰”的戰勝國在法國巴黎召開所謂“和平會議”。中國作為戰勝國參加了會議,并在和會上提出廢除外國在中國勢力范圍、撤退外國在中國軍隊和取消“二十一條”等正義要求。但巴黎和會拒絕了,并將德國在山東的權益轉給日本。
五四運動期間,在天安門前集會的學生
美國攝影家詹布魯恩拍攝的五四運動示威者
消息傳到國內,學生、工商業者、教育界和許多愛國團體群情激奮,紛紛通電、要求中國政府堅決捍衛國家主權。但最終,英、美、法、日、意等國不顧中國民眾呼聲,在1919年4月30日簽訂了《協約國和參戰各國對德和約》(即:凡爾賽和約),將德國在山東的權益轉送日本。
1919年5月1日,中國談判代表、外交總長陸征祥將此事電告北京政府。1919年5月2日,北京政府(大總統為徐世昌,實際掌權者為段祺瑞)以密電通知在巴黎的中國代表可以簽約。
1919年5月3日,得到消息的北京各界緊急磋商對策。當晚,北京大學的學生開會,北京13所中等以上學校代表參加,并定于4日(星期天)舉行示威游行,地點:天安門。
當時,北大學生謝紹敏當場咬破中指,撕下自己的衣襟,寫下“還我青島”四個大字。北大物理系不滿18歲的學生劉仁靜,欲以自殺進行抗爭。
1919年5月4日上午10時,各校學生代表召開碰頭會,商定游行路線。一些準備以暴力行動懲辦賣國賊的學生還寫下了遺書。下午1時,3000余名學生從四面八方匯集天安門,現場懸掛北大學生"還我青島"等血書。
短暫的集會演說后,隊伍向使館區進發;當行至東交民巷西口,受到巡捕阻攔,學生遂推舉段錫朋、羅家倫、許德珩、狄福鼎四人為代表,向美國使館遞交了一份說帖稱:“中國與日本,國際之處置有甚悖和平正義者。吾國與貴國抱同一主義而戰,故不得不望貴國之援助,請求貴公使轉達此意于貴國政府,于和平會議予吾中國以同情之援助。”
3000余名學生在烈日下整整曬了兩個小時,更加義憤滿腔,遂退出東交民巷,擁向趙家樓曹汝霖住宅。曹汝霖作為袁世凱時期的外交總長,參與了“二十一條”賣國條約的簽訂,被認為是親日派。
學生們邊行進、邊宣傳,"許多人民看見掉淚,許多西洋人看見脫帽喝彩,又有好些巡警也掉淚"(《每周評論》1919年5月11日)。下午4時許,學生涌至曹宅前。
曹汝霖躲藏的小房
曹汝霖后來回憶當時的情形時,是這么說的:
“吶喊叫囂之聲,漸漸清晰,……我即到東面去看家父。”
“有頃,見白旗一簇一簇出現墻外,父囑我躲避,正在這時,忽有一石塊對我父飛擲過來,幸婢將身一擋,打中背脊。”
曹宅管家燕筱亭回憶:“(學生們)砸了半天門未砸開,后將窗戶玻璃砸破進去的。先進去三四個人,進去的學生將門打開的”。
第一個從窗戶跳入曹宅的學生是匡互生,他進屋后打開了門。“五四”過后,匡互生畢業回到湖南長沙楚怡小學任教。1920年出任湖南第一師范學校教務主任,破格錄用了當時為師范附小主事(教員)的毛澤東到師范學校任課,并與毛先生、何叔衡一起組織了湖南“驅張(敬堯)運動”。
曾有說法認為,曹恰巧不在家,于是學生們痛毆了章宗祥。其實,曹汝霖當時在家、只不過躲了起來。曹汝霖后來回憶說:
“我于倉猝間,避入一小房(廂子間)。”
“學生用鐵桿撞開房門,問我婦在哪里。婦答,他到總統府去吃飯,不知回來沒有?他們即將鏡框物件等打得稀爛。我在小室,聽得逼真。”
火燒趙家樓是當天的高潮。趙家樓原為明代在位時間僅6年的明穆宗年間文淵閣大學士趙文肅的宅邸,因府內后花園假山上的亭子像樓一樣,所以被叫成趙家樓。當時,趙家樓是曹汝霖的第宅。
曹宅另一管家張顯亭說,學生們是“用報紙、汽(煤)油將圍屏點著的。”這是因為,他后來發現“家有兩桶汽(煤)油只剩一桶了。”實際上,學生們是扯下幔帳點燃的,和匡互生一起點燃的、還有周予同。
建國后任北京大學中文系系主任的楊晦1919年積極參加“五四運動”,為火燒趙家樓領導者之一。趙家樓東院書房中門被點燃、火勢迅速蔓延。曹汝霖換上廚役的衣帽,趁亂從后門溜出,逃往東交民巷的法國醫院。
左起:章宗祥、汪榮寶、曹汝霖、陸宗輿
而本來被燕筱亭安排到地窖躲著的章宗祥聽到了“起火”的喊聲,從地窖中跑了出來,被學生抓了個正著。
曹汝霖在回憶中是這么說的:“他們(學生)見仲和(章宗祥)穿了晨禮服,認為是我,西裝撕破。有一學生,將鐵桿向他后腦打了一下,仲和即倒地。”
章宗祥當時身份是駐日公使。當日中午,大總統徐世昌宴請他,陸宗輿、曹汝霖作陪。陸宗輿也曾任駐日公使,參與了“二十一條”賣國條約的簽訂。得知學生游行的事后,曹汝霖和章宗祥同乘轎車駛入了趙家胡同,進入趙家樓。
火燒趙家樓后,軍警趕到,對學生進行搜捕,共抓捕32人。
高君宇是組織和參加的骨干之一,和許德珩等十幾個學生沖進趙家樓,痛打了章宗祥。高君宇后來成為山西省第一個共產黨員,是中共第二、三屆中央委員,曾任孫中山秘書,1925年在北京病逝。
1919年5月5日,北京各大專學校總罷課。未參加4日行動的清華學生宣布"從今日起與各校一致行動"。1919年5月7日,經過北大校長蔡元培為首的校長團斡旋,被捕學生返校,學生復課。
1919年5月8日,為抗議政府逮捕學生,蔡元培提交了辭呈、并于9日離京。1919年5月13日,北京各大專學校校長向政府齊上辭呈,支持蔡元培。
1919年5月19日,北京25000名學生再次總罷課,之后開展演講、抵制日貨、發行愛國日刊等活動,并組織"護魯義勇隊"。
1919年6月3日,北京學生因政府為曹汝霖、章宗祥、陸宗輿辯護而不滿,舉行大規模街頭演講,當日170多名學生被捕。次日,北京學生出動比3日多一倍的人數上街演講,700多名學生被捕。
1919年6月5日,全國各大城市罷課、罷工、罷市,聲援北京學生的愛國運動。800余名被監禁的學生獲釋。1919年6月10日,曹、章、陸被撤職。
五四運動時的場面
1919年5月7日,被捕學生返校
1919年6月23日,徐世昌會見山東各界代表,表示政府已電令陸征祥從緩簽字。1919年6月28日,中國全權代表陸征祥拒絕在凡爾賽對德和約上簽字。
事實上,當時中國代表的住所當時已經被中國留法學生和工人包圍,他們已無法外出。
五四運動是一次徹底的、不妥協的反帝反封建的愛國運動,揭開了中國新民主主義的序幕。有歷史學家認為,五四運動為中共的建立做了思想上、干部上的準備。
陳獨秀。五四運動的旗手,毛主席稱他為“五四運動總司令”。在五四當天,陳獨秀并未出現在集會現場。但在五四期間,他起草并親自散發了著名的《告北京市民宣言》。1918年12月22日,陳獨秀、李大釗在北京創辦了《每周評論》周刊;此前,陳獨秀1915年9月15日在上海創辦了《青年雜志》(第二卷起改稱《新青年》)。這兩種書刊,是五四運動時期最重要的書刊。
傅斯年。他是五四游行總指揮,參與了火燒趙家樓。不過,他受胡適“多研究些問題,少談些主義”的影響,旋即退出了運動。
羅家倫。他起草了以“外爭國權、內除國賊”為主題的《北京學界全體宣言》,并在5月26日《每周評論》上首次提出了“五四運動”這個名詞,并沿用至今。
其《北京學界全體宣言》全文如下:
- 現在日本在萬國和會,要求并吞青島,管理山東一切權利,就要成功了。他們的外交大勝利了,我們的外交大失敗了。
- 山東大勢一去,就是破壞中國的領土。領土破壞,中國就亡了。所以我們學界,今天排隊到各公使館去,要求各國出來維持公理。務望全國工商各界一齊起來,設法開國民大會,外爭國權,內除國賊。
中國存亡,就在此一舉了。今與全國同胞立個信條道:"中國的土地,可以征服,而不可以斷送。””中國的人民,可以殺戮,而不可以低頭。"國亡了,同胞起來呀!
少年中國學會部分成員合影。左起第八位為李大釗
段錫朋。盡管無著作傳世,但他卻是五四運動主要領導者,赫赫有名的“段總理”。五四運動時期,他被選為中國學生聯合會第一任主席。
許德珩。他是《北京學界全體宣言》古文版的作者;五四后留學法國、師從居里夫人,后來創立九三學社。
其《北京學界全體宣言》全文如下:
- 嗚呼國民!我最親愛最敬佩有血性之同胞!我等含冤受辱,忍痛被垢于日本人之密約危條,以及朝夕祈禱之山東問題,青島歸還問題,今日已由五國共管,降而為中日直接交涉之提議矣。
- 噩耗傳來,天暗無色。夫和議正開,我等所希冀所慶祝者,豈不曰世界中有正義,有人道,有公理,歸還青島,取消中日密約,軍事協定,以及其他不平等之條約,公理也。即正義也。背公理而逞強權,將我之土地,由五國共管,倚我于戰敗國,如德奧之列,非公理,非正義也。
今又顯然背棄山東問題,由我與日本直接交涉。夫日本虎狼也,既能以一紙空文,竊掠我二十一條之美利,則我與之交涉,簡言之,是斷送耳,是亡青島耳。
夫山東北扼燕晉,南控鄂寧,當京漢津浦兩路之沖,實南北咽喉關鍵。山東亡,是中國亡矣。我同胞處此大地,有此山河,豈能目睹此強暴之欺凌我,壓迫我,奴隸我,牛馬我,而不作萬死一生之呼救乎?
法之于亞魯撤勞連兩州也,曰:"不得之,毋寧死。"意之于亞得利亞海峽之小地也,曰:"不得之,毋寧死,"朝鮮之謀獨立也,曰:"不得之,毋寧死。"
夫至于國家存亡,土地割裂,問題吃緊之時,而其民猶不能下一大決心,作最后之憤救者,則是二十世紀之賤種。無可語于人類者矣。
我同胞有不忍于奴隸牛馬之痛苦,亟欲奔救之者乎?則開國民大會,露天演說,通電堅持,為今日之要著。至有甘心賣國,肆意通奸者,則最后之對付,手槍炸彈是賴矣。危機一發,幸共圖之!
五四運動請愿的學生
五四運動游行到天安門的學生
魯迅。他沒有直接參與五四運動,但對運動進行了長期思索:“說到中國的改革,第一自然是掃蕩廢物,以造成一個使新生命能得誕生的機運。五四運動,本也是這機運的開端罷。”這段精辟論述,肯定了五四運動的歷史地位。
時間到了1939年,陜甘寧邊區的西北青年救國聯合會首次確定5月4日為我國的青年節。新中國成立后的1949年12月,中國人民政務院正式宣布每年5月4日為中國青年節。
后補:
五四運動斗爭對象曹汝霖晚年回憶時說:此事距今四十余年,回想起來,于己于人,亦有好處。雖然于不明不白之中,犧牲了我們三人,卻喚起了多數人的愛國心,總算得到代價。
曹作為五四運動中的一個負面人物,晚年能夠有這樣的認識,思考者認為也很難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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