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鏡中異客
銅鑼灣的雨夜總是帶著一種潮濕的黏膩感,程晉站在皇室大廈17層的工作室窗前,看著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成詭異的紋路。搬進來的第三天,這座建于六十年代的老舊大廈已經開始讓他感到不適。
"這鬼地方。"程晉嘟囔著,轉身走向洗手間。鏡子上還殘留著剛才洗漱的水霧,他隨手抹了一把,卻在清晰起來的鏡面中看到自己身后站著一個模糊的人影。
程晉猛地回頭——空蕩蕩的洗手間里只有他一個人。
"見鬼了。"他揉了揉太陽穴,把這歸咎于連續三天的熬夜修圖和這座老樓詭異的氛圍。作為自由攝影師,他選擇皇室大廈純粹是因為租金便宜,而且離銅鑼灣的商業中心足夠近。
回到工作室主區域,程晉打開電腦繼續處理今天拍攝的廣告片。時鐘指向凌晨兩點十七分時,他聽到了一陣若有若無的滴水聲。
"滴答...滴答..."
聲音似乎來自洗手間。程晉皺起眉頭,他明明記得剛才已經關緊了水龍頭。猶豫了幾秒,他還是起身走向聲源。
洗手間里一片漆黑。程晉按下開關,燈光閃爍了幾下才穩定下來。水龍頭確實關緊了,但洗臉池里卻積著一灘暗紅色的液體,正從排水孔緩慢下滲,發出"滴答"聲。
"什么玩意..."程晉下意識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淋浴間玻璃門。他轉頭看去,淋浴間的磨砂玻璃上赫然印著一個手印,從內側向外按壓的形狀。
程晉的呼吸變得急促,他一把拉開淋浴間的門——里面空無一人,但瓷磚墻壁上布滿了細密的水珠,仿佛剛剛有人在這里洗過澡。
"這不可能。"程晉喃喃自語,他確信自己今天是第一個進入這間工作室的人。租下這里前,中介明確表示這間屋子已經空置了三個月。
他回到電腦前,決定不再理會這些怪事。可就在他坐下的瞬間,顯示器屏幕突然黑屏,然后在閃爍的雪花點中,逐漸顯現出一個模糊的人形輪廓。
程晉猛地合上筆記本,心跳如鼓。他環顧四周,工作室里那些為了拍攝準備的全身鏡、反光板和各種鏡面物體,此刻都仿佛成了潛在的威脅。
"一定是太累了。"他自我安慰道,卻無法解釋為什么所有鏡面物體都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水霧,就像有人對著它們呼吸過一樣。
程晉決定今晚到此為止。他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就在他關燈的一瞬間,余光瞥見最大的那面全身鏡中,自己的倒影竟然沒有跟著他的動作移動,而是站在原地,直勾勾地盯著他,嘴角緩緩上揚成一個詭異的微笑。
他幾乎是逃出了工作室。
第二章:大廈秘聞
第二天中午,陽光驅散了程晉的部分恐懼。他站在皇室大廈的電梯里,努力說服自己昨晚的一切都是疲勞導致的幻覺。
"17樓?"一個沙啞的聲音突然問道。
程晉這才注意到電梯里還有別人——一個佝僂著背的老頭,穿著褪色的保安制服,渾濁的眼睛正盯著電梯按鈕。
"是的,謝謝。"程晉點點頭。
"新來的?"老頭按下按鈕,電梯開始緩慢上升,"17樓很久沒人租了。"
程晉心頭一緊:"為什么?"
老頭沒有立即回答,直到電梯停在15樓,門打開又關上后,他才低聲說:"鏡子太多,不好。"
"什么意思?"程晉追問,但老頭只是搖搖頭,在16樓下了電梯。
帶著滿腹疑問,程晉來到工作室門前。鑰匙插入鎖孔時,他莫名感到一陣心悸,仿佛門后藏著什么可怕的東西。
工作室里一切如常。昨晚的詭異現象沒有留下任何痕跡,電腦正常啟動,洗手間干燥整潔,那面全身鏡也老老實實地反射著室內景象。
"果然是太累了。"程晉松了口氣,開始布置今天的拍攝場景。
下午的拍攝進行得很順利,直到模特小林在化妝鏡前突然驚叫一聲。
"怎么了?"程晉趕緊走過去。
"鏡、鏡子里..."小林臉色煞白,指著鏡子,"剛才有個人站在我后面,不是你..."
程晉看向鏡子,只看到小林驚恐的表情和自己擔憂的臉。
"可能是反光造成的錯覺。"他安慰道,卻不由自主想起昨晚的經歷。
拍攝結束后,程晉借口要整理器材,獨自留了下來。他決定調查一下這棟大廈的歷史。
皇室大廈建于1963年,曾是銅鑼灣最豪華的商業大廈之一。但隨著時間推移,設施老化,租戶逐漸搬離,只剩下一些小型公司和像程晉這樣貪圖便宜租金的個體戶。
網上的信息很有限,但程晉在一個本地論壇的角落里發現了幾條關于皇室大廈的詭異討論:
"皇室大廈17樓東側的辦公室千萬別租!03年有個設計師在那里上吊,據說是因為在鏡子里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
"我叔叔以前是那里的保安,說半夜經常聽到17樓有女人唱歌的聲音,但上去檢查卻一個人都沒有..."
"你們知道嗎?皇室大廈剛建成時死過三個工人,都是在安裝鏡子時出的事故..."
程晉關掉網頁,感到一陣寒意爬上脊背。他走到窗前,窗外銅鑼灣的霓虹燈已經開始閃爍,而玻璃上,除了自己的倒影,似乎還有另一個模糊的影子正貼在他身后。
他猛地轉身——工作室里依然只有他一個人。
"夠了!"程晉大聲說道,聲音在空蕩的工作室里回蕩。他決定去找那個電梯里的老保安問個清楚。
第三章:夜半低語
大廈管理處在地下二層,一個昏暗潮濕的空間。程晉敲了半天門,才聽到里面傳來緩慢的腳步聲。
門開了一條縫,老保安渾濁的眼睛從縫隙中打量著他。
"有事?"聲音比白天更加沙啞。
"我想了解一下17樓的歷史。"程晉直接說道,"我的工作室...有些奇怪的事情發生。"
老保安沉默了片刻,終于打開門:"進來吧。"
狹小的辦公室里堆滿了發黃的檔案盒,墻上掛著幾把銹跡斑斑的鑰匙。老保安示意程晉坐下,自己則從一個抽屜里取出一個破舊的筆記本。
"我在這里工作了三十年。"老保安翻開筆記本,"皇室大廈...有很多故事。"
程晉注意到老人的手在微微發抖:"17樓東側的工作室有什么問題嗎?"
"鏡子。"老人突然抬頭,直勾勾地盯著程晉,"那間屋子里的鏡子...會吃人。"
程晉感到一陣頭皮發麻:"什么意思?"
"六三年大廈剛建成時,17樓是攝影工作室。"老人壓低聲音,"老板姓方,專門拍人像。后來...他開始拍一些不該拍的東西。"
"什么東西?"
"鏡子里的東西。"老人的手指劃過筆記本上的一頁,程晉看到上面用紅筆畫滿了詭異的符號,"方老板發現鏡子里的世界和我們的不一樣。他說那里更...真實。"
程晉想起自己看到的那些異常倒影:"后來呢?"
"有一天,工人們發現方老板死在工作室里。"老人的聲音幾乎變成了耳語,"他的臉...被按進了最大的那面鏡子里,像是有什么東西把他拉了進去。法醫說不可能,但他的鼻子和嘴里的確有玻璃碎片..."
程晉感到一陣惡心:"這是什么時候的事?"
"1967年11月。"老人合上筆記本,"從那以后,17樓東側的工作室換了很多租戶,但都住不久。有人說在鏡子里看到方老板,有人說聽到半夜有相機快門的聲音..."他頓了頓,"你工作室里的全身鏡,就是當年方老板留下的。"
程晉如墜冰窟——他每天都在使用的那面古董全身鏡,竟然是一個兇器的遺物。
回到17樓時已是深夜。程晉站在工作室門前,突然不想進去。但最終,職業責任感戰勝了恐懼——他明天還有一個重要的拍攝,器材必須今晚準備好。
工作室里靜得出奇。程晉快速收拾著器材,刻意避開那面全身鏡。就在他準備離開時,一陣細微的刮擦聲從洗手間方向傳來。
"誰在那里?"程晉厲聲問道,聲音在顫抖。
沒有回答,但刮擦聲變成了清晰的敲擊聲,像是有人在用指甲輕輕叩擊玻璃。
程晉鼓起勇氣,抄起一支三腳架,慢慢走向洗手間。門虛掩著,里面有微弱的光亮透出——他記得自己離開前明明關了燈。
推開門的瞬間,程晉看到了令他血液凝固的一幕:洗手間的鏡子上布滿了霧氣,而在霧氣中央,一只蒼白的手正從鏡面內部緩緩劃過,留下五道清晰的痕跡。
更可怕的是,鏡子上用霧氣歪歪扭扭地寫著一個字:
"方"
第四章:神秘鄰居
程晉一夜未眠。天亮后,他頂著兩個黑眼圈站在電梯前,決定去找大廈里其他租戶打聽情況。
"你也看到了?"一個女聲突然從身后傳來。
程晉轉身,看到一個穿著黑色高領毛衣的年輕女人站在不遠處。她約莫二十七八歲,蒼白的臉上有一雙過分明亮的眼睛。
"看到什么?"程晉警覺地問。
"鏡子里的人。"女人走近幾步,聲音壓得很低,"我是林美琪,住在1709室。你的工作室...是1712吧?"
程晉點點頭,驚訝于對方竟然知道自己的工作室編號。
"那間屋子空了三年了。"林美琪按下電梯按鈕,"上一個租戶是個畫家,只住了兩周就搬走了。走的時候精神恍惚,一直念叨著'他在鏡子里看著我畫畫'。"
電梯門開了,兩人走了進去。程晉注意到林美琪按的是1樓按鈕。
"你知道些什么?"程晉忍不住問道。
林美琪神秘地笑了笑:"中午有空嗎?銅鑼灣中心商場的地下咖啡館,我告訴你我知道的。"
程晉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電梯到達一樓,林美琪快步走了出去,臨走前回頭說:"中午見。還有...今天別用那面全身鏡。"
看著林美琪離去的背影,程晉感到既困惑又不安。她似乎知道很多,但那種神神秘秘的態度又讓人難以完全信任。
上午的拍攝中,程晉一直心不在焉。模特換裝時,他鬼使神差地走到全身鏡前,仔細打量著這件古董。
鏡子高約兩米,寬一米二,木質邊框雕刻著繁復的花紋,有些地方已經褪色剝落。鏡面出奇地干凈明亮,幾乎看不出是半個世紀前的產物。程晉伸手觸摸鏡面,指尖傳來異常的冰涼感,仿佛那不是玻璃,而是一層薄冰。
"程先生?"模特的聲音把他拉回現實,"我準備好了。"
拍攝結束后,程晉如約來到咖啡館。林美琪已經坐在角落的位置,面前放著兩杯咖啡。
"加糖嗎?"她推過一杯。
程晉搖搖頭:"直接說吧,你知道些什么?"
林美琪攪動著咖啡,沉默了片刻:"皇室大廈建在一塊很特殊的土地上。戰前那里是一座教堂,更早之前...據說是處決犯人的地方。"
"這和鏡子有什么關系?"
"鏡子是通往另一個世界的門。"林美琪的聲音變得飄忽,"特別是老鏡子,它們...記得很多事情。"
程晉想起昨晚鏡面上的那只手和"方"字:"你是說鬧鬼?"
"不完全是。"林美琪搖搖頭,"更像是某種殘留的能量,一種執念。方世杰——那個死在工作室的攝影師,他生前癡迷于拍攝鏡子里的世界。他相信那里存在著更真實的現實。"
"你怎么知道這么多?"程晉瞇起眼睛。
林美琪從包里拿出一張泛黃的照片推給程晉:"這是我外婆,1966年。"
照片上是一個年輕女子站在程晉工作室那面全身鏡前的黑白影像。詭異的是,鏡中反射出的不是女子的正面,而是一個模糊的男性側影,隱約能看出是張陌生的臉。
"這是..."
"方世杰。"林美琪點點頭,"外婆說拍照那天,鏡子里突然出現了這個人影。方世杰看到照片后欣喜若狂,說終于捕捉到了'鏡中居民'。一個月后,他就死了。"
程晉感到一陣眩暈:"你的意思是,那面鏡子...被方世杰附身了?"
"或者說,他成了鏡中人。"林美琪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而現在,他對你產生了興趣。"
第五章:噩夢纏身
銅鑼灣的雨持續了三天。程晉站在工作室窗前,看著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成詭異的紋路,就像那天晚上一樣。
自從與林美琪交談后,他刻意避開了那面全身鏡,用黑布將它嚴嚴實實地蓋了起來。但奇怪的是,每天早上來工作室,那塊黑布總是會滑落一角,露出鏡子的一小部分,仿佛有人——或者說某種東西——在夜間掀開了它。
"程先生,您還好嗎?"模特小林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您已經盯著窗外看了十分鐘了。"
程晉回過神來:"抱歉,我們繼續。"
拍攝進行到一半時,工作室的燈突然閃爍起來。程晉抬頭看向天花板,燈管發出不穩定的嗡嗡聲,光線忽明忽暗。與此同時,房間里所有的鏡面物體——反光板、化妝鏡、甚至是不銹鋼水杯——都開始蒙上一層薄霧。
"怎么回事?"小林緊張地抓住椅子扶手。
程晉剛要回答,突然聽到一陣細微的刮擦聲。聲音來自被黑布覆蓋的全身鏡方向。
"滴答...滴答..."
是水滴聲,和那晚一模一樣。
"今天就到這里吧。"程晉強作鎮定地說,"器材好像出了點問題。"
送走小林后,程晉站在工作室中央,盯著那塊微微顫動的黑布。一股莫名的沖動驅使他走向鏡子,手指捏住了黑布一角。
"別掀開它。"林美琪的聲音突然從門口傳來。
程晉猛地回頭,看到林美琪站在那里,手里拿著一個牛皮紙袋。
"你怎么來了?"程晉松了口氣。
"我找到了一些東西。"林美琪走進來,警惕地看了一眼被覆蓋的鏡子,"我外婆的日記。里面記錄了方世杰死前的一些事情。"
程晉跟著林美琪來到大廈頂層的公共休息區。這里很少有人來,幾張破舊的沙發圍著一個老式電視機,窗外雨聲淅瀝。
林美琪從紙袋中取出一本褪色的紅皮日記本:"外婆是方世杰的模特之一。1967年10月——也就是方世杰死前一個月,他開始進行一系列奇怪的'鏡面攝影'實驗。"
她翻到一頁,遞給程晉。泛黃的紙頁上是一段娟秀的字跡:
"10月15日,今天方先生又讓我站在那面大鏡子前。他調整了房間里的所有鏡子,使它們互相反射,說這樣能打開'通道'。拍照時,我感到一陣刺骨的寒冷,仿佛有什么東西從鏡子里爬出來,擦過我的后背。方先生興奮極了,說底片上出現了'他們'的影子..."
程晉翻到下一頁:
"10月28日,方先生越來越古怪。他不再拍攝真人,只拍鏡子里的倒影。他說我們生活的世界是假的,鏡子里才是真實。昨晚我路過工作室,聽到他在和什么人說話,但進去后發現只有他一個人站在鏡子前,額頭幾乎貼在鏡面上,像是在親吻自己的倒影..."
日記的最后一頁是11月2日:
"方先生瘋了。他說找到了永久打開通道的方法,需要'血鏡'。他拿出一把刀,說要讓兩個世界'血液相通'。我逃了出來,再也不敢去那里。上帝保佑他..."
"血鏡?"程晉抬頭看向林美琪。
"我查了一些資料。"林美琪壓低聲音,"在一些古老的巫術記載中,鏡子被認為是可以連接陰陽兩界的門戶。而用鮮血涂抹鏡子,特別是自殺者的血,被認為是最強大的開啟方式。"
程晉想起老保安描述的方世杰死狀——臉被按進鏡子里,嘴里有玻璃碎片...
"你是說,方世杰是故意那么死的?為了...打開某種通道?"
林美琪點點頭:"而且我認為,他成功了。至少部分成功了。"
雨聲突然變大,敲打著窗戶。程晉感到一陣寒意爬上脊背。
"那現在呢?為什么是我?為什么現在又開始活動?"
"我不確定。"林美琪皺眉,"但外婆日記中提到,這種儀式有周期性,與月相有關。下個月底是滿月..."
程晉的手機突然響起,打斷了她。是一條短信,來自一個陌生號碼:
"離開那面鏡子。他不喜歡你蓋住它。——1704"
程晉盯著手機,血液幾乎凝固。1704——那是他工作室同層的另一個房間。
"有人知道我們在調查。"他聲音干澀地說。
林美琪臉色變得蒼白:"1704...那是余先生的房間。他住在這里至少十年了,但幾乎從不與人交談。"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意識到一個可怕的可能性:余先生會不會也是"鏡中人"的受害者?或者更糟——他是不是已經成為了"他們"的一部分?
第六章:夜探秘檔
午夜十二點十七分,皇室大廈一片寂靜。程晉和林美琪站在地下二層的管理處門前,手里拿著一把從老保安辦公室"借"來的鑰匙。
"你確定要這么做?"林美琪小聲問,手指緊緊攥著程晉的衣袖。
程晉點點頭:"如果大廈真有秘密,檔案室是最可能找到線索的地方。"
鑰匙插入鎖孔,發出刺耳的摩擦聲。門開了,撲面而來的是一股霉味混合著灰塵的氣息。程晉打開手機照明,照亮了狹窄的走廊。
檔案室在最里面,一個沒有窗戶的小房間。架子上堆滿了發黃的文件夾,標著年份和樓層。
"找1960年代的。"程晉說,開始翻閱標有"1963-1969"的檔案盒。
林美琪檢查另一個架子:"這里有些圖紙...皇室大廈的原始設計圖。"
她展開一張泛黃的藍圖,程晉湊過來看。圖紙上清晰地標注了大廈的每一層結構,但在最下方,有一個用紅筆圈出的區域,寫著"備用設備間",位于地下三層——一個官方地圖上不存在的地方。
"地下還有一層?"程晉驚訝地問。
林美琪的手指順著圖紙上的線條移動:"看這里,有一條維修通道可以下去,入口在...鍋爐房旁邊。"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想到了那把形狀特別的黃銅鑰匙。
"先找方世杰的資料。"程晉說,繼續翻閱檔案盒。
在標有"事故記錄"的文件夾中,他找到了1967年11月的報告:
"11月3日上午9:15,清潔工發現1712室租戶方世杰(男,34歲)死亡。死者面部嵌入工作室主鏡,鼻腔和口腔內有大量玻璃碎片,死因系頸動脈被玻璃割裂導致失血過多...現場無打斗痕跡,死者雙手握有鏡子碎片,疑似自殺..."
報告附有幾張黑白照片。程晉強忍不適查看,照片中,方世杰的尸體以一種詭異的姿勢跪在鏡子前,臉深深嵌入破碎的鏡面,仿佛想要鉆進去。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盡管鏡子已經碎裂,但在某些碎片中,依然能隱約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不是方世杰的倒影,而是一個站在他身后,低頭俯視他的黑影。
"這是什么..."程晉聲音發顫。
林美琪倒吸一口冷氣:"外婆日記里提到的'他們'..."
檔案最后一頁是方世杰的個人資料,職業一欄寫著"攝影師",備注中有一條引起了程晉的注意:
"租戶特別要求:1712室所有鏡子必須保持原樣,不得更換或移動。租約附件3對此有詳細說明。"
"附件3在哪里?"程晉快速翻閱文件夾,但缺少了幾頁關鍵文件。
正當他們專注查找時,走廊盡頭突然傳來腳步聲。
"有人來了!"林美琪一把抓住程晉的手臂。
程晉迅速關掉手機照明,兩人屏息躲在檔案架后。腳步聲停在檔案室門外,鑰匙插入鎖孔的聲音清晰可聞。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大廈某處突然響起火警鈴聲,刺耳的聲音回蕩在整個地下室。腳步聲遲疑了一下,然后快速離去。
"快走!"程晉拉起林美琪,兩人趁亂溜出檔案室。
回到17樓時,已是凌晨兩點。走廊盡頭,1704室的門縫下透出一線光亮,顯示主人還未入睡。
"明天去找地下三層的入口。"程晉低聲說,"現在先休息吧。"
林美琪點點頭,但眼中滿是憂慮:"小心鏡子。如果1704的余先生真的...被影響了,他可能會監視你。"
回到工作室,程晉疲憊地倒在沙發上。他刻意不去看那面被黑布蓋住的全身鏡,但總覺得有什么東西在布幔下蠢蠢欲動。
半夢半醒間,他聽到一陣細微的刮擦聲,像是指甲輕輕劃過玻璃。聲音越來越近,最后停在了他的耳邊。
一個冰冷的氣息拂過他的臉頰:"你找到我的秘密了..."
程晉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站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一個由無數鏡子組成的迷宮里。每一面鏡子都反射出他的影像,但每個"他"都略有不同:有的在流血,有的在獰笑,有的則根本沒有臉...
"歡迎來到真實的世界。"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從背后傳來。
程晉轉身,看到了最可怕的一幕——一面鏡子中,站著一個和他一模一樣的人,只是眼神陰冷,嘴角掛著詭異的微笑。
"你是誰?"程晉聽見自己問。
鏡中人笑了:"我是方世杰...也是未來的你。"
第七章:鏡中迷宮
程晉從噩夢中驚醒,冷汗浸透了襯衫。窗外,銅鑼灣的晨光剛剛開始滲透云層。
他坐起身,立刻注意到不對勁——覆蓋全身鏡的黑布被完全掀開了,鏡子表面布滿了霧氣,中央清晰地印著兩個手印,從內部按壓的形狀。
更可怕的是,鏡面上用霧氣寫著一行字:
"地下三層見"
程晉顫抖著拿起手機,撥通了林美琪的號碼。二十分鐘后,兩人站在鍋爐房旁的小門前,那把特別的黃銅鑰匙在程晉手中沉甸甸的。
"你確定要這么做?"林美琪問,臉色蒼白,"這可能是陷阱。"
"我們必須知道真相。"程晉將鑰匙插入鎖孔,門開了,露出一段向下的鐵質樓梯,消失在黑暗中。
手機照明下,樓梯銹跡斑斑,每一級都發出不祥的吱呀聲。空氣越來越潮濕冰冷,帶著一種奇怪的金屬味,像是...血。
地下三層是一個巨大的空洞,約有半個籃球場大小。中央是一個圓形平臺,周圍環繞著十二面全身鏡,排列成一個完美的圓圈。鏡子古老而華麗,與程晉工作室里的那面如出一轍。
"天啊..."林美琪捂住嘴,"這是一個儀式場所。"
程晉走近最近的一面鏡子,驚駭地發現鏡中反射的不是地下室的景象,而是一個扭曲的走廊,仿佛鏡子是通向另一個空間的窗口。
"這些鏡子...都不反射現實。"他聲音發顫地說。
林美琪檢查著平臺:"這里有血跡...很舊了,但肯定用過多次。"
程晉突然注意到一個細節——十二面鏡子中,十一面都蒙著厚厚的灰塵,只有一面干凈如新,像是經常被使用。他走近那面鏡子,心臟幾乎停跳——
鏡中反射的不是地下室,而是他的工作室!從這個角度,他能看到工作室的每一個角落,甚至包括那面被掀開黑布的全身鏡。
"這面鏡子...連接著我的工作室。"程晉聲音干澀,"有人一直在監視我。"
林美琪走過來,突然倒吸一口氣:"看鏡子的邊框!"
程晉低頭,看到鏡子木質邊框上刻滿了細小的符號,其中一些凹槽里還殘留著暗紅色的痕跡。
"是血。"林美琪說,"這是'血鏡'...方世杰儀式的一部分。"
就在這時,干凈的那面鏡子突然開始起霧,從底部向上蔓延,就像有人在鏡子的另一側呼吸。霧氣中,一個模糊的人影逐漸成形——高挑瘦削,穿著老式西裝,面容模糊但能看出在微笑。
"方世杰..."程晉后退一步。
鏡中人的嘴動了動,沒有聲音,但程晉腦海中突然響起一個沙啞的低語:
"你終于來了...我等了很久..."
林美琪抓住程晉的手臂:"我們得離開!現在!"
兩人轉身沖向樓梯,卻聽到身后傳來一連串清脆的"咔嗒"聲——是鏡子邊框的木質部分在開裂。程晉回頭看了一眼,頓時魂飛魄散——
十一面蒙塵的鏡子邊框同時裂開,每道裂縫中都滲出暗紅色的液體,順著鏡面流下,像是鏡子在流血。而干凈的那面鏡子中,方世杰的身影越來越清晰,他緩緩抬起手,貼在鏡面上,仿佛隨時會穿透而出。
程晉和林美琪跌跌撞撞地爬上樓梯,身后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音和一種詭異的、濕漉漉的爬行聲,像是有什么東西正從破碎的鏡子中鉆出來...
他們沖出小門,程晉用盡全力將門關上,插入鑰匙反鎖。門后傳來重重的撞擊聲,整扇門都在震動,但最終,一切歸于平靜。
回到17樓走廊,兩人氣喘吁吁,驚魂未定。
"那到底是什么地方?"程晉聲音發抖。
"鏡廳。"林美琪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古老巫術中記載的一種儀式場所,用來連接鏡中世界。十二面鏡子代表十二個月相,中央平臺是進行儀式的祭壇..."
她突然停下,目光越過程晉的肩膀,表情凝固。程晉轉身,看到1704室的門開了一條縫,一只布滿血絲的眼睛正透過門縫盯著他們。
"余先生..."程晉低聲道。
門縫后的眼睛眨了眨,然后一個沙啞的聲音傳來:
"你們驚動了他...現在他餓了..."
門砰地關上,留下程晉和林美琪站在走廊上,被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怖籠罩。
第八章:血鏡之秘
工作室的燈光忽明忽暗,仿佛在呼應程晉劇烈跳動的心臟。他盯著桌上那面來歷不明的古鏡,鏡框上暗紅色的污漬在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
"這不可能..."林美琪的手指懸在鏡面上方,不敢觸碰,"這些符號和地下鏡廳里的一模一樣。"
程晉用鋼筆小心撥開包裹里的填充物,一張泛黃的紙條飄落在地。他彎腰撿起,上面的字跡歪斜扭曲,像是用左手寫的:
"下一個就是你。——1704"
字跡下方有一塊暗褐色的污漬,散發出淡淡的鐵銹味。
"是血。"林美琪捂住口鼻后退一步,"余先生送來的?但為什么?"
程晉的目光移向工作室角落那面被黑布覆蓋的全身鏡。自從地下鏡廳回來后,黑布就再也沒被動過——這反而更令人不安。
"他在警告我們。"程晉的聲音干澀,"或者...是在宣告什么。"
林美琪翻開她外婆的日記,快速查找著什么:"這里!外婆提到方世杰的儀式需要滿足三個條件:同月同日出生、相同職業、同一地點。"她抬頭看向程晉,"你生日是..."
"11月3日。"程晉感到一陣寒意爬上脊背,"和方世杰同一天。"
"還有三周就是你的生日。"林美琪的聲音幾乎聽不見,"那天正好是滿月..."
程晉突然想起夢中鏡中人的話:"我是方世杰...也是未來的你。"
工作室陷入詭異的沉默,只有老舊的空調發出嗡嗡的呻吟。程晉走向那面被黑布覆蓋的全身鏡,手指捏住布料一角。
"等等!"林美琪抓住他的手腕,"外婆日記里說,強行破壞血鏡會釋放里面所有的東西!我們需要正確的'關閉'方法。"
程晉松開手,黑布卻自己滑落了一角,露出鏡子底部。鏡面蒙著一層霧氣,上面有幾個模糊的指印——從內部按上去的形狀。
"它在呼吸..."林美琪驚恐地后退。
程晉的手機突然響起,兩人都被嚇了一跳。是一條短信,來自未知號碼:
"他醒了。今晚別睡。——1704"
窗外,銅鑼灣的霓虹燈開始次第亮起,在雨后的霧氣中暈染成模糊的色塊。程晉走到窗前,發現對面大樓的玻璃幕墻上,無數個自己的倒影正以不同的角度凝視著他。
"我們必須找余先生問清楚。"程晉下定決心,"今晚就去。"
夜幕完全降臨后,皇室大廈陷入一種不自然的寂靜。走廊的聲控燈反應遲鈍,程晉不得不反復咳嗽才能點亮。1704室的門縫下沒有一絲光亮,但程晉確信聽到了里面細微的動靜——像是玻璃相互摩擦的吱嘎聲。
他敲了三次門,每次敲門聲都在空蕩的走廊引起詭異的回音。就在他們準備放棄時,門鎖發出生澀的轉動聲。
門開了一條縫,露出一只布滿血絲的眼睛。渾濁的眼球轉動著,打量著他們。
"余先生?"程晉壓低聲音,"我們需要談談方世杰的事。"
門縫后的眼睛眨了眨,一個沙啞的聲音傳來:"你們驚動了他...現在他餓了..."
門突然大開,程晉和林美琪同時后退一步。余先生站在門口,身上裹著一件褪色的睡袍,露出的皮膚上布滿細小的割痕。但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眼睛沒有倒影。
沒錯,盡管走廊的燈光足夠明亮,但余先生的眼睛里沒有反射任何光線,只有兩個深不見底的黑洞。
"進來吧。"他側身讓開,"但別看鏡子。"
1704室內彌漫著刺鼻的樟腦味,混合著某種腐敗的甜膩氣息。程晉注意到所有家具都被黑布覆蓋,包括電視機和窗戶。唯一的光源是一盞裹著紅布的小臺燈,將整個房間染成血色。
"你也被選中過,對嗎?"程晉直視余先生異常光滑的臉——沒有皺紋,沒有毛孔,像是一張人皮面具。
余先生神經質地搓著手,指縫間有細小的玻璃碎片閃爍:"1987年...我也是攝影師,生日也是11月3日...但他不滿意我的'鏡像度'不夠..."他突然抓住程晉的手腕,"但你不一樣!你的倒影已經開始自主行動了!"
林美琪倒吸一口冷氣:"什么意思?"
余先生拉開一個抽屜,取出一沓泛黃的照片。照片上是不同時期的1704室,每張照片里都有一個模糊的人影站在鏡子前——有時是余先生,有時是一個穿老式西裝的高瘦男子。
"看日期。"余先生指著照片角落。
程晉湊近查看,最近的一張拍攝于上周,日期是11月3日——整整十個月前。
"這不可能..."程晉聲音發顫,"現在才10月。"
余先生發出一種玻璃碎裂般的笑聲:"在鏡中世界,時間是可塑的...他已經為你準備好了位置..."
他猛地掀開墻上的一塊黑布,露出一面橢圓形的鏡子。鏡中不是反射的房間,而是一個灰蒙蒙的空間,隱約可見一個模糊的人影背對著他們。
"那是等待室。"余先生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清晰,"所有不完美的容器都在那里...等待一個完美的宿主..."
鏡中的人影緩緩轉身,程晉的血液瞬間凝固——那是幾十個不同狀態的"余先生",有的年輕,有的衰老,有的甚至只是一團模糊的人形,但全都在鏡中凝視著他們。
"三十年了..."余先生的聲音突然變得年輕,"我一直在這里,確保在下一個合適的'容器'出現前,沒人打擾他的休眠..."
程晉突然意識到一個可怕的事實:"你不是余先生...你是上一個被選中的人!"
"余先生"笑了,嘴角裂開到不可思議的弧度:"聰明...但太晚了..."他指向窗外,"看,月亮已經開始變紅了..."
程晉轉頭,透過窗簾的縫隙,他看到一輪微紅的月亮懸在銅鑼灣上空,像是染了血。
"血月之夜..."林美琪抓緊程晉的手臂,"儀式要提前了!"
"余先生"的身體突然開始扭曲,皮膚下有什么東西在蠕動:"他餓了...非常餓..."
程晉拉著林美琪沖向門口,身后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音和濕漉漉的爬行聲。他們沖出1704室,門在身后重重關上,隨即傳來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聲。
回到工作室,程晉鎖好所有門窗,用膠帶封住了所有反光表面。林美琪快速翻閱她外婆的日記:"這里有一頁被撕掉了...但邊緣有字跡!"
在紫外燈下,殘留的筆跡顯現出來:
"關閉通道的唯一方法:在血月之夜,用銀器刺穿主鏡,同時..."
后面的內容無法辨認。
"同時什么?"程晉焦急地問。
林美琪搖頭:"不知道...但我們必須找到完整的辦法,否則..."
她的話被一陣刺耳的刮擦聲打斷。聲音來自那面全身鏡——黑布已經完全滑落,鏡面上布滿了細小的裂紋,每一道裂縫中都滲出暗紅色的液體。
鏡中,一個模糊的人影逐漸成形,穿著老式西裝,面容模糊但嘴角帶著詭異的微笑。人影的嘴唇蠕動著,沒有聲音,但程晉的腦海中清晰地響起一個沙啞的低語:
"三天后...我們終于可以合為一體了..."
第九章:倒影陷阱
血月前夜,銅鑼灣下起了冰冷的細雨。程晉站在工作室窗前,看著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成詭異的紋路,就像鏡中世界的那些通道。
自從三天前在地下鏡廳遭遇恐怖一幕,他和林美琪幾乎沒有合眼。他們查閱了所有能找到的關于鏡子巫術的資料,甚至聯系了一位研究民俗學的教授,但關于如何"關閉"血鏡的信息少之又少。
"外婆日記里提到銀器。"林美琪翻著筆記本,"在多種文化中,銀被認為具有凈化邪惡的力量。特別是銀鏡,可以反射并困住惡靈。"
程晉拿起那把從古董店買來的小銀刀:"這個夠嗎?"
林美琪搖搖頭:"恐怕不夠。我們需要一面真正的銀鏡,最好是...儀式用過的。"
程晉突然想起什么:"你外婆有沒有留下..."
"有!"林美琪眼睛一亮,"外婆的梳妝臺里有一面祖傳的銀鏡!我這就回去拿。"
林美琪離開后,工作室陷入詭異的寂靜。程晉走到那面全身鏡前——現在它被多層黑布覆蓋,還用膠帶固定了邊緣。但即便如此,他仍能感覺到一種被注視的寒意。
手機突然震動,是一條短信:
"血月升起時,通道將完全打開。你準備好了嗎?——1704"
程晉盯著這條信息,突然意識到一個可怕的可能性:如果余先生三十年來一直是"看守者",那么他現在的行為就不僅僅是警告,更是在...準備儀式。
他快速撥通林美琪的電話,但響了很久無人接聽。不安如潮水般涌來,程晉抓起外套沖出門外。
17樓走廊空無一人,1704室的門縫下沒有一絲光亮。程晉猶豫了一下,還是敲響了門。
沒有回應。
他又敲了三次,一次比一次用力。終于,門內傳來緩慢的腳步聲,門鎖轉動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刺耳。
門開了一條縫,露出余先生半張蒼白的臉。他的眼睛布滿血絲,嘴角掛著不自然的微笑。
"你來得正好..."余先生的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清,"他等不及了..."
程晉后退一步:"林美琪來過這里嗎?"
余先生的笑容擴大了,嘴角幾乎裂到耳根:"她去找銀鏡了...聰明的女孩..."
這句話讓程晉血液凝固。余先生怎么會知道銀鏡的事?除非...
他轉身就跑,身后傳來余先生玻璃碎裂般的笑聲。電梯太慢,程晉沖向樓梯,三步并作兩步往下跳。手機顯示林美琪最后的位置是她的公寓,距離皇室大廈只有兩個街區。
雨越下越大,程晉渾身濕透地沖到林美琪的公寓樓下。保安告訴他林小姐剛剛回來又出去了,似乎很著急。
"她說去哪了嗎?"程晉氣喘吁吁地問。
保安搖搖頭:"但她接了個電話,說有急事要回皇室大廈..."
程晉的心沉到谷底。這是個陷阱。他再次撥打林美琪的電話,這次接通了,但傳來的卻是余先生的聲音:
"程先生...你的朋友在我們這里...血月升起時,儀式就會開始..."
電話突然掛斷,程晉站在原地,雨水順著臉頰流下。他看了看表——下午五點四十三分,距離血月升起不到兩小時。
他必須做出選擇:是等待林美琪可能帶回的銀鏡,還是現在就回去救她?
程晉深吸一口氣,攔下一輛出租車:"皇室大廈,快!"
第十章:鏡中囚徒
皇室大廈籠罩在一種詭異的橘紅色光暈中,仿佛提前沐浴在血月的光芒下。程晉沖進大堂時,老保安叫住了他:
"程先生!林小姐讓我轉告你——不要去1704!她說你會明白..."
程晉點點頭,但腳步未停。電梯上升的幾十秒里,他整理著思緒:林美琪顯然意識到了危險,并試圖警告他。那么銀鏡呢?她拿到了嗎?
17樓走廊比往常更加昏暗,聲控燈反應遲鈍。程晉放輕腳步,靠近1704室——門虛掩著,里面沒有燈光,但能聽到細微的說話聲。
他推開門,眼前的景象讓他血液凝固——
1704室的客廳中央,林美琪被綁在一把椅子上,嘴巴被膠帶封住。她面前站著余先生,手里拿著那面從程晉工作室寄來的古鏡。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房間里所有的鏡子都揭開了黑布,每一面鏡子里都映照出不同的場景:有些是皇室大廈的不同角落,有些是完全陌生的地方,還有一面...顯示的是程晉的工作室。
"啊,程先生。"余先生頭也不回地說,"我們正等著你呢。"
林美琪看到程晉,眼睛瞪大,拼命搖頭示意他離開。
"放了她。"程晉聲音低沉,"你要的是我,不是嗎?"
余先生轉過身,他的臉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異常光滑,幾乎像是一張人皮面具:"聰明...但不夠聰明。儀式需要你們兩個...一個作為容器,一個作為見證。"
他舉起那面古鏡,鏡中突然浮現方世杰模糊的身影:"血月即將升起...通道就要完全打開了..."
程晉注意到林美琪雖然被綁,但右手似乎握著什么東西——是銀鏡!她拿到了外婆的銀鏡,但沒來得及使用就被抓住了。
"為什么是現在?"程晉試圖拖延時間,"方世杰死了五十多年,為什么現在才找上我?"
余先生發出玻璃碎裂般的笑聲:"時間在鏡中世界是流動的...尋找完美容器需要時間...方先生嘗試過許多人,包括我...但我們都不夠'像'..."
他走近程晉,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詭異的光澤:"但你...生日、職業、工作地點都完美匹配...方先生等了半個世紀才找到你..."
程晉的目光越過余先生,與林美琪對視。她微不可察地動了動右手,示意銀鏡。程晉明白了她的計劃——她需要他吸引余先生的注意力。
"如果我同意做這個'容器',"程晉故意說,"你會放林美琪走嗎?"
余先生歪著頭,像在傾聽什么無聲的指示:"當然...儀式只需要一個容器...見證者可以活著...也可以死..."
就在這時,林美琪突然掙脫了繩索——原來她一直在悄悄磨蹭!她跳起來,將銀鏡對準余先生的臉。
銀光一閃,余先生發出非人的尖叫,雙手捂住臉。他的皮膚在銀鏡照射下開始冒煙,像被強酸腐蝕一般起泡脫落,露出下面...另一張臉。
程晉倒吸一口冷氣——那是一張年輕得多的面孔,光滑但毫無生氣,眼睛是兩個黑洞。
"他不是余先生!"林美琪撕掉嘴上的膠帶,"是鏡中人!"
"余先生"停止尖叫,放下雙手。被腐蝕的臉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但那張年輕的臉依然清晰可見。
"我是第一個。"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年輕,"三十年前被方世杰選中的容器...但我不夠完美...所以他讓我活著...成為看守者..."
程晉趁機解開林美琪的束縛,她迅速將銀鏡塞給他:"外婆日記最后一頁有咒語!用銀鏡對準主鏡,念出咒語!"
"主鏡在哪里?"程晉環顧四周。
"工作室!"林美琪指向那面顯示工作室景象的鏡子,"那面全身鏡就是主鏡!方世杰死時用的那面!"
"余先生"突然撲向他們,動作快得不似人類。程晉推開林美琪,自己卻被撞倒在地。銀鏡脫手飛出,滑到房間另一頭。
"血月升起了...""余先生"的聲音變得扭曲,"儀式...開始了..."
窗外,一輪暗紅色的月亮緩緩升起,將詭異的光芒灑進房間。所有的鏡子同時開始滲血,暗紅色的液體順著鏡面流下,在地面匯聚成細小的溪流。
最可怕的是,程晉感到一陣強烈的眩暈,仿佛有什么東西正在從體內被抽離。他看向自己的手——在血月的光芒下,它們呈現出半透明的狀態!
"他正在把你拉入鏡中世界!"林美琪沖向銀鏡,但"余先生"一把抓住她的頭發,將她拽倒在地。
程晉掙扎著站起來,撲向那面顯示工作室的鏡子。透過它,他能看到工作室的全身鏡中,一個模糊的人影正緩緩成形——是方世杰!他穿著那身老式西裝,面容越來越清晰,仿佛隨時會從鏡中走出來。
"沒有銀鏡...你阻止不了儀式...""余先生"獰笑著,將林美琪按在地上。
程晉看了看自己半透明的手,又看了看鏡中即將走出的方世杰,突然做了一個瘋狂的決定——
他沖向那面鏡子,在所有人反應過來前,縱身跳了進去!
第十一章:鏡中決戰
穿越鏡面的感覺像是被無數玻璃碎片刺穿全身。程晉感到一陣劇痛,隨后發現自己站在一個扭曲的版本的工作室里。
這里的一切都略微變形,顏色飽和度極高,空氣中彌漫著鐵銹般的血腥味。最可怕的是,無數面鏡子懸浮在空中,每一面都顯示著不同的恐怖場景:有人在鏡中尖叫,有人在哭泣,還有的...正在從鏡子里爬出來。
"歡迎來到真實的世界。"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背后傳來。
程晉轉身,看到了方世杰。他比鏡中影像更加真實——高瘦的身材,梳得一絲不茍的頭發,老式西裝一塵不染。只有眼睛暴露了他的本質:瞳孔是兩個深不見底的黑洞,里面閃爍著詭異的光點。
"這不是真實世界。"程晉強作鎮定,"這是你創造的囚籠。"
方世杰笑了,露出過于整齊的牙齒:"聰明。但很快,你就會成為它的一部分...就像他們一樣。"
他揮手,周圍的鏡子突然轉向程晉,每一面都映照出他的不同死狀:有的被玻璃刺穿,有的在鏡中窒息,有的則變成了和"余先生"一樣的怪物。
"為什么要這么做?"程晉問,"你曾經是人,為什么要害其他人?"
方世杰的表情第一次出現了波動:"我曾經以為鏡中世界是藝術家的天堂...能捕捉最真實的影像...但我錯了..."他的聲音變得陰森,"鏡子里有更古老的東西...它們誘惑我...承諾給我永恒的藝術生命..."
程晉注意到工作室的全身鏡在這個世界里是唯一正常的物體,但鏡面泛著血紅色的光。透過它,他能隱約看到現實世界的景象——林美琪正在與"余先生"搏斗,試圖拿到銀鏡。
"你無法永遠困住我。"程晉說,"林美琪知道如何關閉通道。"
方世杰大笑,笑聲讓周圍的鏡子震動:"關閉?通道一旦打開就無法關閉!最多只能...轉移。"他的目光變得貪婪,"這就是為什么我需要一個完美的容器...一個能在現實世界承載我的身體..."
程晉突然明白了:方世杰不是要占據他的身體,而是要與他交換位置!他將被困在鏡中世界,而方世杰將獲得自由。
就在這時,鏡中世界的天空——如果那扭曲的紅色漩渦可以稱為天空的話——開始裂開,無數黑色裂縫如蛛網般蔓延。方世杰抬頭,第一次露出驚慌的表情。
"不...太早了..."他看向程晉,"她在嘗試關閉通道!愚蠢的女孩!這會毀了一切!"
程晉抓住這個機會,沖向主鏡。方世杰尖叫一聲,周圍的鏡子突然碎裂,無數玻璃碎片如利箭般射向程晉。
一塊碎片劃過他的臉頰,鮮血直流。但程晉顧不上疼痛,繼續奔向主鏡。透過它,他看到林美琪終于拿到了銀鏡,正對著現實世界的全身鏡念誦著什么——一定是她外婆日記中的咒語!
"不!"方世杰的聲音變得扭曲失真,"你不能這樣!"
他撲向程晉,手指變得細長尖銳,如同玻璃碎片。程晉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襲來,身體開始結冰般僵硬。
現實世界中,林美琪的咒語似乎起了作用。銀鏡發出耀眼的白光,照射在主鏡上。鏡面開始劇烈震動,血紅色的液體沸騰般翻滾。
程晉用盡最后的力氣,將手按在主鏡上。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他的手穿透了鏡面,出現在現實世界!
"程晉!"林美琪看到從鏡中伸出的手,驚呼一聲。
"銀鏡!"程晉的聲音從鏡中傳出,"把銀鏡給我!"
林美琪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圖。她不顧"余先生"的阻攔,將銀鏡塞進程晉手中。
方世杰發出非人類的尖嘯,整個鏡中世界開始崩塌。鏡子一面接一面爆炸,釋放出里面被困的靈魂。程晉感到方世杰的抓握松動了,他趁機將銀鏡對準主鏡——
一道刺目的白光爆發,程晉感到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穿過鏡面回到了現實世界。他跌倒在地,銀鏡從手中滑落。
工作室里,"余先生"跪在地上,發出痛苦的嚎叫。他的身體開始崩解,如同打碎的鏡子般一片片剝落,露出里面...什么都沒有。只是一具空殼。
主鏡中,方世杰的臉扭曲變形,發出無聲的尖叫。銀鏡的白光照射下,鏡面開始愈合,血紅色的液體蒸發消失。
"快念咒語!"程晉對林美琪喊道。
林美琪拿起銀鏡,對著主鏡念出外婆日記中的最后一段:
"以銀為界,以血為封,鏡中虛妄,永歸虛空!"
主鏡發出一聲清脆的"咔嗒"聲,然后...歸于平靜。鏡面變得普通如常,只是邊框上的血跡永遠消失了。
窗外,血月的光芒漸漸褪去,變回普通的滿月。皇室大廈里所有異常的鏡子同時恢復正常,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
除了...1704室的"余先生"已經消失不見,只留下一地玻璃碎片和一件空蕩蕩的睡袍。
第十二章:鏡面殘影
血月事件過去三個月,銅鑼灣的冬天來得比往年更早。程晉站在工作室窗前,看著第一場冬雨將街道洗刷得發亮。他的右手無意識地摩挲著左掌那道奇特的疤痕——光滑如鏡面,在特定光線下會泛出珍珠般的光澤。
"看這個。"林美琪推門進來,發梢還掛著雨珠,手里拿著一份《東方日報》,"皇室大廈1704室有新租客了。"
程晉接過報紙,一則豆腐塊大小的新聞被紅筆圈出:年輕畫家投訴皇室大廈鏡子異常,稱所有鏡面都"照不出完整人影",要求物業更換全部鏡面設施。
"已經第三個了。"林美琪脫下濕漉漉的外套,呼出的白氣在冰冷的室內格外明顯,"前兩個租客都沒住滿一周。"
程晉將報紙放在桌上,那里已經堆著三份類似的剪報。每份都記錄著1704室新租客的詭異遭遇——鏡子里的倒影會延遲、會消失、甚至會...自主行動。
"余先生的尸體找到了嗎?"程晉問。
林美琪搖頭:"警方檔案里寫著'自然死亡,遺體已處理'。"她頓了頓,"但陳法醫私下告訴我,停尸間的監控拍到...那具尸體半夜坐起來,自己走進了焚化爐。"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雨滴在玻璃上蜿蜒成詭異的紋路,像極了鏡中世界那些扭曲的通道。程晉的掌心突然傳來一陣刺痛,他低頭看去——鏡面疤痕正在微微發光,映照出雨滴的倒影,但那些倒影...是向上流動的。
"又開始了?"林美琪擔憂地握住他的手。
程晉點頭,沒有告訴她昨晚的噩夢:在夢里,他站在一面巨大的鏡子前,鏡中的"自己"穿著老式西裝,正用他的臉微笑。最可怕的是,當他醒來時,發現工作室的全身鏡——那面本該被處理掉的兇鏡——又回到了原來的位置,鏡面一塵不染。
"我找到外婆留下的所有資料了。"林美琪從包里取出一個檀木盒子,"有些東西...你應該看看。"
盒子里是泛黃的照片和剪報。最上面那張讓程晉的血液瞬間凝固——年輕的方世杰站在工作室的全身鏡前,鏡中映出的不是他的倒影,而是一個模糊的黑影,形狀像人卻細節扭曲,仿佛由無數碎鏡片拼湊而成。
照片背面是褪色的鋼筆字跡:"方說鏡中那位是他的'繆斯',能教他捕捉靈魂的影像。但我知道那不是繆斯...是更古老的東西..."
"外婆在另一頁寫過,"林美琪輕聲說,"鏡子是通往'彼界'的窗口,而彼界的存在比人類歷史更古老。它們沒有固定形態,只能通過反射來模仿生命。"
程晉想起鏡中世界那些扭曲的景象,和方世杰最后說的話——"鏡子里有更古老的東西...它們誘惑我..."
"還有這個。"林美琪取出一張1967年11月5日的剪報,方世杰死后兩天。
報道記載了一個詭異細節:殯儀館值班人員聲稱半夜聽到停尸間有動靜,進去查看時發現方世杰的遺體在微笑。更駭人的是,所有金屬表面——門把手、器械托盤甚至水管——都短暫地變成了鏡面,映照出無數扭曲的人影。
"所以方世杰死后,'它'還在活動。"程晉若有所思,"直到我們關閉通道..."
林美琪突然抓緊他的手:"你的手!"
程晉低頭,掌心的鏡面疤痕正在發光,映照出的不是工作室的景象,而是一個灰蒙蒙的空間——那里站著幾十個模糊的人影,全都穿著不同時代的衣服,但面容都是方世杰的。
最前排的一個突然抬頭,露出程晉的臉。
"通道沒有完全關閉。"林美琪的聲音顫抖,"你成了...活體通道。"
程晉握緊手掌,光芒消失了。但他們都清楚這意味著什么——血月之夜的儀式被中斷,但連接并未徹底切斷。方世杰失敗了,但"彼界"的存在仍在嘗試突破。
"我是封印。"程晉突然說,"那天晚上,我的血與銀鏡結合,成了活體封印。只要我活著,通道就無法完全打開。"
他走到窗前,雨已經停了,街道上的積水映出支離破碎的霓虹燈影。某個瞬間,他仿佛看到水中倒影沖他眨了眨眼。
"代價是什么?"林美琪站到他身邊,水影中的她也轉過頭來。
程晉沒有立即回答。這三個月來,他注意到自己的倒影偶爾會有延遲,有時會在鏡中多停留幾秒。而且他開始做一種奇怪的夢——夢里他在一個全是鏡子的迷宮中奔跑,每次轉彎都會看到不同時期的自己:童年的、少年的、現在的...以及一個穿老式西裝的。
"也許有一天,我會分不清哪邊是現實。"他最終說道,"但至少現在,我知道自己是誰。"
林美琪靠在他肩上,兩人的倒影在窗玻璃上融為一體。她悄悄從口袋里取出一小塊銀鏡碎片——那天晚上她偷偷藏起來的。
"我會看著你。"她輕聲承諾,"我們外婆和方世杰犯的錯誤,我們不會重蹈覆轍。"
窗外,銅鑼灣的霓虹燈在雨后濕潤的街道上投下長長的影子。在某條小巷的積水里,一個不屬于任何行人的倒影正緩緩轉身,消失在鏡面般的黑暗中。
第十三章:午夜反光
血月事件過去三個月,程晉站在工作室的暗房里沖洗照片。紅色的安全燈下,顯影液中的相紙逐漸浮現影像——是皇室大廈的夜景,但所有窗戶的倒影都異常清晰,形成完美的對稱,仿佛整棟大廈懸浮在鏡面世界上。
"這張構圖很特別。"林美琪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她遞來一杯熱咖啡,"像兩個世界重疊在一起。"
程晉接過咖啡,手指不小心碰到杯壁,滾燙的液體濺在手上。他倒吸一口冷氣,卻看到更詭異的一幕——灑在暗房桌面上的咖啡,正違反重力地向上流動,形成細小的液柱,然后...凝固成鏡面般的薄膜。
"你看到了嗎?"程晉指著桌子。
林美琪皺眉:"看到什么?"
就在這一刻,程晉掌心的鏡面疤痕突然刺痛,像被無數細針扎刺。他低頭看去,疤痕正在發光,映照出暗房里并不存在的景象——一個灰蒙蒙的空間,無數人影在其中游蕩,全都穿著不同時代的衣服,但面容模糊不清。
最前排的一個突然抬頭,露出程晉的臉。
"啊!"程晉猛地后退,撞翻了顯影盤。液體潑灑一地,影像瞬間被毀。
"又開始了?"林美琪擔憂地抓住他的手腕,觸碰到那塊鏡面疤痕時,她明顯地顫抖了一下,"比上次更燙了..."
程晉深呼吸平復心跳:"它在成長。每次發作,能映照的范圍就更大一些。"
林美琪從包里取出一個小布袋:"我從廟街求來的符咒,老道士說能鎮邪。"
她將符咒貼在程晉的疤痕上,但下一秒,符咒無火自燃,瞬間化為灰燼。更可怕的是,灰燼沒有飄落,而是懸浮在空中,排列成奇怪的幾何圖案。
"沒用的。"程晉苦笑,"我是活體封印,任何驅邪的東西對我都會失效。"
林美琪突然想起什么:"等等,外婆的資料里提到過這種情況!"
她翻出檀木盒子里的一頁泛黃筆記,上面是褪色的鋼筆字跡:
"活體封印者,身具鏡脈,通彼界而不自知。隨時間推移,鏡脈生長,終將..."
后面的字跡被水漬模糊,無法辨認。
"終將什么?"程晉問。
林美琪搖頭:"不知道。但這里有個插圖..."
她指向頁腳的一個小圖——一個人形輪廓,體內有樹枝般的脈絡在發光,最亮的部分是心臟和手掌。圖案旁邊標注著"鏡脈"二字。
程晉突然感到一陣眩暈,無數陌生畫面閃過腦海:古老的石鏡、穿著長袍的祭司、被投入鏡中的活祭...這些畫面如此真實,仿佛是他自己的記憶。
"程晉?"林美琪搖晃他的肩膀,"你又走神了。"
程晉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的右手不知何時已經沾滿顯影液,在桌面上無意識地畫著什么——是一個復雜的八角形圖案,中心有個眼睛狀的符號。
"這不是我畫的..."程晉聲音發顫。
林美琪臉色蒼白:"我見過這個符號...在外婆的一本禁書上。它代表..."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她。兩人警覺地看向門口——這個時間誰會來工作室?
程晉擦干凈手去開門,門外站著一位陌生女子,二十出頭的樣子,穿著波西米亞風格的長裙,懷里抱著一個用黑布包裹的方形物體。
"請問是程晉先生嗎?"女子聲音輕柔,帶著些許口音,"我是蘇芮,1704室的新租客。"
程晉和林美琪交換了一個警惕的眼神。1704室,正是余先生曾經居住、方世杰自殺的房間。
"有什么事嗎?"程晉沒有讓開門口。
蘇芮微微一笑,眼角有顆淚痣:"我在整理房間時發現了這個,覺得應該交給您。"
她掀開黑布一角,露出一個古舊的八角形鏡子,邊框雕刻著復雜花紋——正是程晉剛才無意識畫出的那個圖案!
"為什么給我?"程晉后退半步。
蘇芮的笑容擴大了:"因為鏡子背面...刻著您的名字。"
第十四章:八角古鏡
八角鏡被放在工作室的中央桌上,三人圍著它,誰都不敢先觸碰。鏡子約三十厘米寬,青銅邊框已經氧化發黑,但雕刻的紋路依然清晰——那些紋路細看之下,竟是無數微小的人形,手拉手組成復雜的幾何圖案。
最詭異的是鏡面本身——它不是普通的玻璃,而是一種半透明的深色材質,像黑曜石般能吸收光線。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照不出人影。
"你說背面有我的名字?"程晉問。
蘇芮點頭,但沒有翻動鏡子的意思:"我無意冒犯,只是覺得...您應該知道。"
林美琪戴上棉手套,小心翼翼地翻轉鏡子。背面的銅銹更嚴重,但中央確實刻著幾個漢字,被氧化層半掩著:
"程晉 容 器"
"這不可能..."程晉聲音干澀,"這鏡子看起來有幾百年歷史,而我..."
"而您才二十多歲。"蘇芮接過話,眼睛直視程晉,"時間在鏡中世界是流動的,不是嗎?"
這句話讓工作室陷入死寂。程晉感到掌心的疤痕開始刺痛,像被烙鐵灼燒。蘇芮怎么會知道鏡中世界的事?
"你到底是誰?"林美琪擋在程晉前面。
蘇芮不慌不忙地從包里取出一張名片:"自由畫家,偶爾也做古董修復。這面鏡子是我在1704室的暗格里發現的,那里還有..."她頓了頓,"一些很有趣的畫。"
她從手機調出幾張照片——是鉛筆素描,畫的全是鏡子,不同形狀、不同年代的鏡子。每幅畫角落都標注著日期,最早的可追溯到1965年。
"方世杰的作品?"程晉湊近看。
蘇芮搖頭:"筆觸完全不同。這些畫..."她放大其中一幅的簽名,"是余先生畫的。"
照片中的那幅畫格外詭異:一面八角鏡懸浮在空中,鏡面伸出無數細絲,連接著七個模糊的人影。畫作標注的日期是1991年7月15日——余先生成為"看守者"后不久。
"七個容器..."林美琪低聲說,"外婆筆記提到過,方世杰之前,曾有七個人嘗試過鏡中儀式。"
程晉突然想起什么:"蘇小姐,你說你是畫家?最近皇室大廈的鏡子異常..."
"是我向物業投訴的。"蘇芮大方承認,"我的作品需要大量使用鏡子,但那里的鏡子...不太聽話。"她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特別是滿月前后,會延遲、會消失,有時甚至會...改變角度。"
程晉掌心的疼痛加劇,他不得不握緊拳頭。蘇芮的目光立刻落在他的手上,眼中閃過一絲...期待?
"你的手。"她突然說,"能給我看看嗎?"
林美琪立刻警覺:"為什么?"
蘇芮微笑:"我是學醫出身,也許能幫上忙。"
程晉猶豫了一下,還是伸出了手。當蘇芮的指尖觸碰到那塊鏡面疤痕時,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八角鏡的鏡面突然泛起漣漪,如同被石子打破平靜的水面!
"果然..."蘇芮低聲說,聲音突然變得不像她自己,"活體封印已經開始轉化..."
程晉猛地抽回手:"你到底是什么人?"
蘇芮后退一步,表情恢復自然:"只是個對超自然現象感興趣的人。這面鏡子..."她指向八角鏡,"應該屬于您。我想它會...幫助您理解正在發生的事。"
說完,她轉身走向門口,又停下腳步:"對了,今晚是滿月。如果你們想看看真正的'鏡中奇觀',午夜12點,皇室大廈天臺見。"
門關上后,林美琪立刻鎖好門:"她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程晉點頭,目光無法從八角鏡上移開:"但這面鏡子...我感覺它很重要。"
林美琪拿出外婆的銀鏡:"讓我先檢查一下。"
當銀鏡靠近八角鏡時,兩鏡之間突然爆出一串火花,同時發出刺耳的尖嘯聲,像是玻璃被極速劃過的聲音。八角鏡的鏡面瞬間變得漆黑如墨,而銀鏡則亮得刺眼。
"它們在互相排斥!"林美琪驚呼。
程晉突然感到一陣強烈的眩暈,無數畫面如潮水般涌入腦海:
——一個古老的石室,中央是巨大的石鏡,七個祭司模樣的人被鏡中伸出的黑色觸手纏繞;——維多利亞時代的照相館,攝影師將顧客推入一面全身鏡,鏡面泛起血紅色的漣漪;——方世杰站在1704室的鏡子前,鏡中黑影向他伸出手,而他的表情...是自愿的!
"程晉!"林美琪的呼喚將他拉回現實,"你的鼻子在流血!"
程晉摸了下鼻子,指尖沾滿鮮血。更可怕的是,血滴落在桌面上后,竟然開始自行移動,流向八角鏡,然后...被鏡面吸收了!
"這鏡子是活的..."程晉聲音嘶啞。
林美琪迅速用黑布蓋住八角鏡,異象立刻停止。但兩人都知道,這只是暫時的平靜。
"今晚要去見她嗎?"林美琪問。
程晉看向窗外,暮色已經降臨,第一顆星星在天空中閃爍:"必須去。我感覺...她知道的比表現出來的多得多。"
林美琪從外婆的資料中找出一頁關于八角鏡的記錄:"這里寫著,八角鏡是'通道穩定器',用于維持長期連接。但需要...活體能量維持。"
她翻到背面,發現一張小照片——七個穿著不同時代服裝的人站在一面巨大的八角鏡前,表情呆滯。照片底部寫著:"1927年,第七次嘗試,全部失敗。"
"七個容器..."程晉喃喃自語,"方世杰是第八個,我是..."
他沒有說完,但林美琪明白他的意思:第九個。
第十五章:滿月映照
午夜十一點五十分,程晉和林美琪站在皇室大廈天臺入口,猶豫著是否該進去。滿月高懸,銀白的光芒將天臺照得如同白晝,卻又帶著一絲不真實的質感,像是過度曝光的照片。
"我查過蘇芮的資料。"林美琪低聲說,"香港藝術學院畢業,專攻超現實主義繪畫。但奇怪的是,她的導師三年前在一次'藝術實驗事故'中失蹤了,現場只留下一面...破碎的八角鏡。"
程晉握緊手中的銀鏡——林美琪外婆的那面。自從八角鏡出現后,銀鏡就變得異常活躍,時常無故發熱發光,仿佛在預警什么。
"還有兩分鐘。"程晉看了看表,"準備好了嗎?"
林美琪點頭,從包里取出一個小噴霧瓶:"圣水,從圣約翰大教堂求來的。還有這個..."她拿出一串佛珠,"大嶼山高僧開過光的。"
程晉苦笑:"你覺得這些對鏡中生物有用嗎?"
"外婆筆記說,任何信仰的力量都能形成暫時屏障。"林美琪將佛珠戴在程晉手腕上,"特別是對正在...轉化的活體封印。"
轉化。這個詞讓程晉心頭一緊。這三個月來,他確實感覺到自己正在變化:對鏡子的恐懼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奇怪的親近感;偶爾會不記得自己做過什么,醒來發現畫了陌生的圖案;最可怕的是上周,林美琪拍到他熟睡時,手掌疤痕中伸出一只半透明的手...
天臺的鐵門突然吱呀一聲打開,蘇芮的聲音傳來:"準時是個好習慣。"
她站在月光下,穿著與白天完全不同的裝束——黑色長袍,領口和袖口繡著銀色符文,與八角鏡邊框的圖案一模一樣。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脖子上掛著的吊墜:一小塊鏡面碎片,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七彩光澤。
"你們帶了銀鏡。"蘇芮的目光直接落在林美琪的包上,"聰明的選擇。但今晚不需要它。"
她走向天臺中央,那里擺著一面巨大的圓形鏡子,直徑約兩米,鏡面朝上正對月亮。鏡子周圍畫著復雜的幾何圖案,用某種暗紅色顏料繪制。
"這是什么儀式?"程晉警覺地問。
蘇芮微笑:"不是儀式,是展示。我想讓你們看看...真相。"
她示意兩人靠近。程晉猶豫了一下,還是走到鏡邊,林美琪緊隨其后。當三人同時低頭看鏡面時,不可思議的一幕出現了——
鏡中沒有映出他們的倒影,而是顯示出一個灰蒙蒙的空間,無數人影在其中游蕩。空間中央是一面巨大的八角鏡,鏡面伸出無數細絲,連接著七個模糊的人影。其中一個人影特別清晰——是余先生!他看起來年輕許多,表情痛苦,嘴巴一張一合仿佛在求救。
"這是...鏡中世界?"林美琪聲音發顫。
蘇芮點頭:"準確地說,是'彼界'的入口。你們關閉的通道只是方世杰打開的那一條,但'彼界'與現實的連接點...遠不止一個。"
她指向鏡中八角鏡:"那是主鏡,已經存在至少三千年。七個容器就是通過它進入彼界的,但都失敗了,變成了現在這樣...半存在狀態。"
程晉掌心的疤痕突然劇烈疼痛,他忍不住跪倒在地。與此同時,鏡中的余先生突然轉向他,嘴巴大張發出無聲的尖叫,然后...鏡面泛起漣漪,一只半透明的手從鏡中伸出,抓向程晉!
林美琪迅速舉起銀鏡,一道白光射出,那只手立刻縮回。但鏡面沒有恢復平靜,反而沸騰般翻滾起來,更多的手從不同位置伸出!
"你們做了什么?"程晉忍痛質問蘇芮。
蘇芮的表情變得異常平靜:"不是我,是你。活體封印對彼界生物就像燈塔對迷航的船只...它們能感知到你的存在。"
她突然從袍中取出一個小瓶,將里面的液體潑向大鏡——是血!鏡面接觸到血液后立刻變得鮮紅,那些手更加瘋狂地舞動,甚至開始有頭顱試圖鉆出!
"蘇芮!停下!"林美琪試圖阻止,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彈開。
蘇芮充耳不聞,開始用一種古老的語言吟誦。隨著咒語進行,程晉感到掌心的疤痕開始擴張,鏡面物質沿著血管向上蔓延!他驚恐地看著自己的手臂逐漸變得半透明,皮膚下隱約可見樹枝狀的發光脈絡——正是外婆筆記中畫的"鏡脈"!
"住手!"林美琪抓起圣水噴霧噴向蘇芮。
液體接觸到蘇芮皮膚的瞬間,她的臉竟然像蠟一般融化!但下面露出的不是血肉,而是...鏡面!光滑的、能映照出人影的鏡面!
"你不是蘇芮!"程晉掙扎著站起來,"你是鏡中人!"
"蘇芮"停止吟誦,融化的臉開始重組,最終定格成一個陌生的男性面孔:"聰明。但不夠聰明。蘇芮確實存在...只是三年前就已經成為容器了。"
她——現在應該說是他——指向大鏡:"看仔細,第七個人影是誰?"
程晉和林美琪再次看向鏡中,這次注意到八角鏡連接的七個人影中,有一個特別嬌小,輪廓確實像蘇芮!她比其他人都要靠近鏡面,幾乎半個身體已經融入其中。
"三年前的滿月夜,蘇芮嘗試用八角鏡進入彼界,想獲得'永恒的藝術靈感'。"假蘇芮的聲音變得低沉,"她幾乎成功了,但彼界需要的是雙向通道...所以她成了半成品,而我得到了離開的機會。"
程晉突然明白了:"你是從彼界出來的...生物。"
假蘇芮微笑,這個表情在他鏡面般的臉上顯得格外詭異:"我們不喜歡'生物'這個詞。我們更早存在...比你們的文明古老得多。我們只是...缺乏固定形態。"
他走向程晉:"方世杰發現了這點,他想利用我們獲得永生,卻成了我們的工具。而你...完美的第九容器,活體封印...將成為我們的永久通道!"
程晉感到鏡脈已經蔓延到胸口,心臟跳動變得異常緩慢,每次搏動都伴隨著玻璃碎裂般的聲響。林美琪試圖用銀鏡幫他,但光芒越來越弱——銀鏡的能量正在耗盡!
"為什么是我?"程晉咬牙問道,"為什么不是方世杰或其他人?"
假蘇芮停在一步之外:"因為時間。彼界與現實的連接需要特定時空節點。方世杰的時機不對,而你的生日、職業、居住地...全部吻合。最重要的是..."他指向程晉的心臟,"你天生具有鏡脈,是千年難遇的完美容器。"
林美琪突然沖上前,將整瓶圣水潑在假蘇芮臉上。這次,他的整個頭部都融化了,露出下面...無數細小鏡面組成的類人形體!
"跑!"林美琪拉起程晉沖向門口。
但程晉的身體已經半透明化,動作遲緩得像在水中移動。更可怕的是,天臺的大鏡中伸出數十條黑色觸手,以驚人的速度追向他們!
就在觸手即將碰到程晉的瞬間,一道耀眼的銀光從天空射下——是滿月的光芒,通過林美琪高舉的銀鏡折射,形成一道光墻擋住了觸手!
"外婆說過...滿月時銀鏡能量最強!"林美琪喘息著說。
假蘇芮發出非人類的尖嘯,身體完全崩解成無數鏡面碎片,每一片都映照出不同的恐怖景象。這些碎片懸浮在空中,形成包圍圈,將兩人困在天臺中央。
"沒用的抵抗。"千百個聲音同時響起,"活體封印終將完成轉化,這是既定命運!"
程晉跪倒在地,鏡脈已經蔓延到頸部。他感到意識開始模糊,無數陌生記憶涌入腦海——古老的祭祀、鏡中通道的開啟、歷代容器的慘叫...這些都不是他的記憶,而是...前八個容器的記憶!
"林...美琪..."程晉艱難地開口,"外婆筆記...最后一頁...燒焦的部分..."
林美琪一邊用銀鏡抵擋碎片攻擊,一邊回憶:"好像是說...活體封印終將...成為鏡子本身?"
程晉突然笑了,這個笑容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決絕:"不是成為...是反過來!"
他用盡最后的力氣撲向大鏡,同時將手掌的鏡面疤痕直接按在鏡面上!剎那間,耀眼的藍光爆發,整個天臺如同白晝!
假蘇芮的尖嘯變成了驚恐的慘叫:"不!這不是轉化!這是——"
聲音戛然而止。當光芒散去,天臺恢復了平靜。大鏡完好無損地立在那里,但鏡面不再血紅,而是普通的鏡面,映照著夜空和兩個驚魂未定的人影。
假蘇芮消失了,那些碎片也全部不見。只有地上的一小堆灰燼證明他曾存在過。
"你做了什么?"林美琪扶起程晉,驚訝地發現他身上的鏡脈正在消退!
程晉虛弱地笑了:"不是成為鏡子...是用活體封印反過來封印它們。外婆早就知道了。"
他指向大鏡,鏡中他們的倒影突然...眨了眨眼,然后恢復正常。
"通道還在,但被暫時封印了。"程晉說,"代價是..."他張開手掌,鏡面疤痕已經擴大到整個掌心,像一塊真正的鏡子鑲嵌在血肉中。
林美琪緊緊抱住他:"我們會有辦法的。外婆的資料里一定有更多線索..."
程晉望向滿月,突然感到一種奇怪的平靜。無論前方有什么,至少此刻,他們還站在現實這一邊。
第十六章:鏡中人偶
血月事件過去半年,程晉站在工作室的暗房里,看著顯影液中的照片逐漸浮現——是皇室大廈的全景,但所有窗戶的倒影都異常清晰,形成完美的對稱,仿佛整棟大廈懸浮在鏡面世界上。
"這張構圖很特別。"林美琪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她遞來一杯熱咖啡,"像兩個世界重疊在一起。"
程晉接過咖啡,手指不小心碰到杯壁,滾燙的液體濺在手上。他倒吸一口冷氣,卻看到更詭異的一幕——灑在暗房桌面上的咖啡,正違反重力地向上流動,形成細小的液柱,然后...凝固成鏡面般的薄膜。
"你看到了嗎?"程晉指著桌子。
林美琪皺眉:"看到什么?"
程晉沒有回答。自從滿月之夜后,他開始看到越來越多常人看不見的景象——液體中的鏡面、玻璃中的異動、甚至空氣中偶爾閃現的細小裂縫。最可怕的是,他的記憶開始出現斷層,有時會突然"醒來",發現自己站在陌生的地方,手里拿著從未見過的物品。
"你的手。"林美琪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又開始了。"
程晉低頭看去,掌心的鏡面疤痕正在脈動,如同活物。更令人不安的是,疤痕周圍的皮膚開始出現細小的裂紋,像干涸的土地般蔓延。
"它在擴張。"林美琪的聲音帶著恐懼,"比上周又大了5毫米。"
程晉苦笑:"至少我們知道了'活體封印終將...'后面是什么。"
"成為鏡子本身。"林美琪接話,從包里取出一本古舊的筆記,"但我找到了新的線索。外婆的筆記里夾著這個..."
她展開一張泛黃的羊皮紙,上面畫著復雜的星象圖和一面八角鏡的剖面圖。圖旁用褪色的墨水寫著:"當鏡脈抵達心臟,容器將開啟最終通道。唯一阻止之法..."
后面的文字被血跡模糊,但頁腳有一個小符號——一個銀鏡與八角鏡重疊的圖案。
"銀鏡和八角鏡結合?"程晉皺眉,"但我們試過了,它們互相排斥。"
林美琪搖頭:"不是物理上的結合。你看這個細節..."她指向圖案中央,那里畫著一個極小的人形,"外婆的注釋說'以身引之'。"
程晉突然感到一陣眩暈,無數畫面閃過腦海——古老的石鏡、穿著長袍的祭司、被投入鏡中的活祭...這些畫面如此真實,仿佛是他自己的記憶。
"程晉?"林美琪搖晃他的肩膀,"你又走神了。"
程晉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的右手不知何時已經沾滿顯影液,在桌面上無意識地畫著什么——是一個復雜的八角形圖案,中心有個眼睛狀的符號。
"這不是我畫的..."程晉聲音發顫。
林美琪臉色蒼白:"我見過這個符號...在外婆的一本禁書上。它代表..."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她。兩人警覺地看向門口——這個時間誰會來工作室?
程晉擦干凈手去開門,門外站著一位陌生女子,二十出頭的樣子,穿著波西米亞風格的長裙,懷里抱著一個用黑布包裹的方形物體。
"請問是程晉先生嗎?"女子聲音輕柔,帶著些許口音,"我是蘇芮,1704室的新租客。"
程晉和林美琪交換了一個震驚的眼神。1704室,正是余先生曾經居住、方世杰自殺的房間。而且...蘇芮?半年前那個假蘇芮自稱用了真正蘇芮的身體!
"有什么事嗎?"程晉警惕地問,沒有讓開門口。
蘇芮微微一笑,眼角有顆淚痣:"我在整理房間時發現了這個,覺得應該交給您。"
她掀開黑布一角,露出一個古舊的八角形鏡子,邊框雕刻著復雜花紋——正是程晉剛才無意識畫出的那個圖案!
"為什么給我?"程晉后退半步。
蘇芮的笑容擴大了:"因為鏡子背面...刻著您的名字。"
第十七章:鏡中真相
蘇芮遞來的八角鏡在燈光下泛著詭異光澤。程晉接過鏡子翻轉,果然在銅制背板上發現刻痕——不是他的名字,而是一個模糊的日期:2005.06.17。
"這是我出現在孤兒院的日子。"程晉手指輕撫刻痕,突然觸電般縮回。鏡面泛起漣漪,映出的不是他的倒影,而是一個穿老式西裝的背影。
林美琪倒吸一口涼氣:"方世杰?"
蘇芮卻露出困惑表情:"你們在說什么?鏡子里只有程先生啊。"她伸手想觸碰鏡面,被林美琪猛地拉開。
"你究竟是誰?"林美琪厲聲質問,"半年前有個和你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我知道。"蘇芮平靜地打斷她,"那是我雙胞胎姐姐蘇雯。她半年前在1704室失蹤,警方只找到..."她指向八角鏡,"這個。鏡背原本刻著姐姐的名字,但今早我發現變成了日期。"
程晉突然按住太陽穴,陌生記憶如潮水涌來——黑暗房間、鏡面裂縫、伸出的蒼白手臂...他踉蹌后退,撞翻顯影液。液體在地面擴散,竟自動組成八個指向不同方向的箭頭。
"鏡面導航系統。"林美琪想起外婆筆記里的記載,"它在指引某個位置!"
蘇芮從包里取出一疊泛黃照片:"還有這些,藏在鏡框夾層里。"
照片上是七十年代的余先生,站在八角鏡前進行某種儀式。最駭人的是最后一張——年輕的余先生身旁站著個穿旗袍的女人,正將嬰兒遞給鏡中伸出的手臂。照片背面寫著:"第七容器準備就緒,2005年啟用"。
"2005年..."程晉聲音嘶啞,"就是我出現在孤兒院那年。"
林美琪突然將銀鏡對準八角鏡。兩鏡相交處爆出火花,在空中投射出立體影像:皇室大廈剖面圖,顯示地下三十米處有個巨大的八角形空間,七個光點環繞中心鏡池。
"鏡面矩陣核心!"林美琪驚呼,"外婆筆記提過,必須同時破壞七個節點才能..."
話音未落,蘇芮突然抽搐倒地。她的皮膚下浮現藍色紋路,與程晉的鏡脈如出一轍。八角鏡自動浮空,鏡面浮現血色文字:
「第七容器激活 最終通道開啟倒計時:23:59:59」
第十八章:倒影迷宮
銅鑼灣地下隧道,程晉和林美琪跟隨液體箭頭指引,來到施工圍擋后的隱秘入口。墻上鏡蝕物質組成箭頭符號,指向通風管道深處。
"這些物質在引導我們。"程晉用鏡脈手掌觸碰墻壁,物質立刻活躍起來,"它們認識這個印記。"
爬行二十分鐘后,他們跌入一個鏡面構成的球形空間。無數鏡面碎片懸浮空中,每個碎片都映出不同時期的影像——程晉在孤兒院的童年、林美琪外婆年輕時的驅魔儀式、甚至...方世杰墜樓瞬間的另一個視角:他不是自殺,而是被鏡中伸出的無數手臂拉入鏡面!
"記憶回廊。"林美琪聲音發抖,"鏡面世界儲存所有容器記憶的地方。"
中央鏡池突然沸騰,升起七個鏡柱。每個柱頂浮現人臉:前六個容器痛苦扭曲,第七個卻是...嬰兒時期的程晉!
"原來如此..."程晉跪倒在地,"我才是第七容器。余先生當年把我從鏡中世界帶出來,作為活體鑰匙培養。"
鏡池浮現新影像:二十年前的交易——年輕余先生用某種代價,從鏡中生物手中換取了"完美容器"的制造方法。
林美琪突然指向某個鏡柱:"看!方世杰的記憶有異常!"
影像顯示方世杰墜樓前曾將某物塞入墻縫。程晉伸手觸碰影像,對應位置的現實墻磚突然松動,掉出個生銹的銅盒。
盒內是方世杰的遺書:「余騙了我們。活體封印不是通道開關,而是...鏡子世界的錨點。我找到真正解法:當兩界重疊時,用活體封印者作為祭品可以...」
文字在此中斷,但盒底刻著星象圖——正是今晚的星空排布!
第十九章:雙月同天
皇室大廈天臺,程晉和林美琪布置著最后的儀式。銅盒星象圖顯示,今晚23:17將出現"雙月現象"——現實月亮與鏡中月亮完全重合,是兩界屏障最薄弱的時刻。
"外婆的銀鏡必須浸入鏡池。"林美琪對照筆記,"而八角鏡要..."她突然愣住,筆記最后一頁的燒焦部分在月光下顯現隱藏文字:「活體封印者需立于兩鏡之間」。
程晉正在檢查鏡脈狀況,發現已蔓延至胸口:"沒時間了。方世杰說的祭品,應該是指..."
"不!"林美琪摔碎茶盞,"一定有其他方法!"
蘇芮突然出現在天臺入口,皮膚完全鏡化,聲音變成多重回響:"太遲了。鏡脈已抵達心臟,最終轉化開始。"
她展開雙臂,皇室大廈所有窗戶同時映出藍光。城市各處升起光柱,構成覆蓋全港的八角星陣。最駭人的是,夜空真的出現第二個月亮——鏡中世界的血月!
程晉突然劇烈咳嗽,吐出鏡面碎片。他的身體開始透明化,卻能看見體內流動的鏡脈如根系般扎入虛空。與此同時,八角鏡自動飛向鏡池,銀鏡則浮向血月。
"就是現在!"程晉沖向兩鏡之間,"方世杰的遺言后半句應該是'可以永久切斷通道'!"
兩鏡能量在他體內交匯,程晉瞬間化為光之橋梁。銀鏡與八角鏡互相吸引,鏡面物質如活物般重組,形成全新的圓鏡——鏡框是八角鏡材質,鏡面卻是銀鏡的材質。
蘇芮發出非人尖嘯,鏡化身體崩解為無數碎片。整個鏡面矩陣開始崩塌,城市光柱接連熄滅。但程晉的身體也在消散,鏡脈從他七竅流出,注入新形成的圓鏡。
林美琪哭喊著想拉住他,卻穿透了半透明的身體。最后一刻,程晉將銀鏡塞進她手中:"記住,真正的封印不是破壞,而是..."
他的話語化為光點消散。血月暗淡,夜空恢復常態。新形成的圓鏡輕輕落在天臺,映出正常的夜空倒影——以及林美琪背后,鏡中世界正在崩塌的景象。
最終章:鏡面人生
事件過去一年后,林美琪的攝影展《鏡面人生》在皇室大廈開幕。主展品是那面融合的圓鏡,周圍環繞程晉拍攝的所有照片。每張照片旁都配有特殊顯影液——參觀者涂抹后,會看到照片隱藏的鏡中影像。
"這個裝置很有趣。"記者指著中央互動區,"為什么讓觀眾對著圓鏡自拍?"
林美琪微笑:"因為這是面誠實的鏡子。"她沒解釋的是,每個自拍者的鏡像都會在午夜時分出現在鏡中世界,成為重建那個世界的"記憶錨點"。
展覽結束后的雨夜,林美琪回到1704室——現在是她的工作室。圓鏡靜靜掛在原八角鏡的位置,今夜它顯得格外清澈。
當時針指向23:17,鏡面泛起漣漪。林美琪毫不猶豫地將手伸入鏡中——這不是液體觸感,而是像穿過某種薄膜。她的手指碰到了...另一只手。
鏡面波動漸漸穩定,映出的不再是空房間,而是一個熟悉的攝影棚。背對她的攝影師轉身,掌心的鏡面疤痕在聚光燈下閃爍。
"曝光時間剛好。"程晉的倒影笑著說,"要看看成片嗎?"
雖然聽不見聲音,但林美琪讀懂了唇語。她將額頭抵在鏡面上,淚水在鏡面兩側同時滑落。
窗外,銅鑼灣的霓虹在雨水中暈染開來。某個瞬間,霓虹的倒影在鏡中呈現出異常清晰的輪廓,仿佛另一個世界的燈火。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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