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陽宮的青磚沁著寒意，郁恩跪坐在地上，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衣角的金線刺繡 —— 那是她懷著身孕時，親手為李璟奕繡的龍紋。此刻那抹金線在燭火下泛著冷光，像極了他眼中轉瞬即逝的嘲諷。

“符翀雖是最低等的太監，但朕派人驗過了。” 李璟奕的聲音混著龍涎香飄來，郁恩突然想起十年前，他在獵場為她擋下箭矢，傷口滲出的血也是這樣腥甜。那時他說 “恩兒別怕，有我在”，而如今，他的溫柔都給了沈清晚。

大皇子李遠寧的怒吼震得窗欞發顫。八歲孩童的玉冠歪斜，眼中滿是嫌惡：“皇后娘娘說你要去跟太監對食！” 郁恩望著那張與李璟奕七分相似的臉，恍惚間看到自己初穿越時，在產房疼到昏死過去的場景。她曾以為，這對兒女是他們愛情的見證，卻不想成了扎向她心口的利刃。

記憶如潮水涌來。老宅書房里，那扇泛著微光的門仿佛還在眼前。奶奶臨終前顫抖的手，那句 “別進書房” 的叮囑，終究敵不過她對愛的執念。當她推開那扇門，看見李璟奕被刺客圍困，滿身是血卻仍死死護著身后的書卷，她就知道，自己注定要陷進這場時空迷局。

“怪物？我嗎？” 郁恩輕聲重復著兒子的話，忽然笑了。笑聲驚飛了檐下的夜梟，在寂靜的宮殿里回蕩。她想起昨夜李璟奕摟著沈清晚在御花園賞月，自己隔著雕花窗欞，看著他親手為沈清晚披上鶴氅，那模樣，與十年前為她擦去眼淚時如出一轍。

坤寧宮的方向傳來更鼓聲響，郁恩站起身，裙擺掃過冰涼的地面。她知道，那扇通往現代的門就在寢殿屏風后，門框上還留著她刻下的小字：“與阿璟歲歲年年”。指尖撫過那些早已模糊的刻痕，她忽然覺得釋然 —— 原來跨越千年的追尋，不過是一場被辜負的美夢。

“母親！” 小公主的哭喊刺破夜色。郁恩轉身，看見五歲的女兒赤著腳跑來，發間還沾著夜露。孩子撲進她懷里，抽噎著：“皇哥哥說你要走，是真的嗎？” 月光灑在女兒稚嫩的臉上，郁恩終于落下淚來。她抱緊這個血脈相連的小生命，輕聲道：“囡囡別怕，母親去去就回。”

夜風掀起窗幔，郁恩最后看了眼熟睡的兒女，轉身走向那扇神秘的門。門扉開啟的瞬間，她聽見身后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李璟奕的聲音帶著慌亂：“恩兒！朕后悔了……” 然而，門已經緩緩閉合，將他的聲音隔絕在另一個時空。

老宅書房的陽光依舊溫暖，郁恩撫摸著熟悉的書桌，仿佛還能聽見奶奶的嘆息。書架上，那本記錄北瀾朝的典籍突然無風自動，最后一頁緩緩翻開，空白處漸漸浮現一行小字：“情之一字，最是傷人。” 她合上書，望向窗外的藍天，終于明白 —— 有些愛，從一開始，就是錯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