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廣州社科院最新報告顯示，75后父母過度溺愛子女比例高達62%，比十年前翻了三倍。我陳國棟就是這數(shù)據(jù)里的活標本——在十三行批發(fā)市場摸爬滾打二十年，掙來的錢全砸在獨女小雨身上，連她吃車厘子都要剝好核。

小雨今年高考完說要搞"賽博朋克風"成人禮，我連夜找香港代購空運全息投影設(shè)備。老婆阿珍蹲在廚房剁排骨，菜刀剁得案板咚咚響："老陳，你養(yǎng)的是閨女還是祖宗？"這話說得，連油煙機都震掉三顆螺絲。

那天早晨我蹲在荔灣老宅天井擦勞斯萊斯，車載音響放著《孤勇者》——小雨三歲起就愛這歌。后視鏡突然閃過阿珍的影子，她拎著菜籃子冷笑："車擦得比咱家佛龕還亮，不如開去廟里供著。"這話像根魚刺卡在我喉嚨里，直到小雨穿著露背晚禮服下樓，那后背白得晃眼，像極了二十年前阿珍嫁我時的婚紗。

抖音上最近流行"女兒奴"挑戰(zhàn)，我給小雨裝全屋智能家居的視頻點贊破百萬。熱評第一寫著："建議申報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可他們沒看見視頻角落，阿珍蹲在監(jiān)控盲區(qū)修漏水的馬桶。《圍城》里說"婚姻是金漆的鳥籠"，要我說這籠子現(xiàn)在都鑲鉆了，你們說養(yǎng)閨女到底是在造公主殿，還是建活人墓？

成人禮定在小雨生日當晚，我在珠江新城包下整層旋轉(zhuǎn)餐廳。無人機編隊擺出她藝考證件照時，她突然說要加個節(jié)目："爸，我要穿你買的戰(zhàn)袍跳開場舞。"那件鑲滿施華洛世奇水晶的禮服重得能壓死頭牛，我親自給她拉后背拉鏈時，指尖抖得比第一次摸阿珍的手還厲害。

變故發(fā)生在切蛋糕環(huán)節(jié)。小雨神秘兮兮掏出一個禮盒，拆開是把布加迪車鑰匙："爸，這是你送我的成年禮物吧？"我嗓子突然像吞了整顆魚丸——那鑰匙扣分明是我藏在保險柜的驚喜。阿珍突然從消防通道沖出來，手里攥著撕碎的購房合同："陳國棟！你連養(yǎng)老房都抵押了？"

最魔幻的是小雨突然打開全息投影，整層樓變成賽博朋克廢墟。她踩著十公分恨天高跳上餐桌，水晶吊燈晃得我眼前發(fā)黑："謝謝爸媽送我的成人禮，直播間家人們禮物刷起來！"我這才發(fā)現(xiàn)二十個手機正對著我們直播，彈幕瘋狂滾動"感動哭了""這才是富養(yǎng)女兒"。

阿珍抄起香檳潑向投影儀時，小雨的露背禮服突然走光。我條件反射撲過去遮擋，卻撞翻三米高的蛋糕塔。奶油糊住攝像頭時，小雨的尖叫混著阿珍的哭罵，像極了我們結(jié)婚時請的草臺戲班。

救護車來得比110還快——小雨的高跟鞋插進我大腿動脈，血染紅了8888元定制的星空地毯。搶救室外，阿珍攥著病危通知書冷笑："你把她寵成金絲雀，現(xiàn)在被啄了眼吧？"這話比手術(shù)刀還鋒利，割得我二十年父愛稀里嘩啦往下掉。

三個月后我拄著拐杖去探監(jiān)，小雨因為直播造假被拘押。隔著防彈玻璃，她做的美甲在陽光下像野獸的爪："爸，下次生日我想要私人飛機。"我摸著空蕩蕩的右腿褲管，突然想起她三歲那年，在我三輪車上唱《孤勇者》時漏風的門牙。

現(xiàn)在十三行的老板們都拿我當反面教材，可昨天還有個溫州客商來取經(jīng)："陳總，怎么把閨女養(yǎng)成網(wǎng)紅？"我指著假肢笑出聲："您先備好急救車。"阿珍現(xiàn)在天天去白云觀上香，求簽永遠問"如何化解子女債"。

上周路過荔灣老宅，看見新搬來的小夫妻在裝兒童護欄。那家男主人擦窗時差點摔下來，女主人舉著鍋鏟罵："作死??！摔殘了誰養(yǎng)娃？"這話聽著耳熟，像極了二十年前阿珍懷小雨時，罵我爬高貼墻紙的模樣。

抖音最近給我推了條"過度溺愛"的科普視頻，說這種行為屬于"情感暴食癥"。我突然明白，我給小雨的不是愛，是裹著糖衣的砒霜。就像那晚被血染紅的星空地毯，遠看是銀河璀璨，近看全是人造纖維。

昨天收拾倉庫翻出小雨的舊芭蕾舞鞋，鞋頭磨破的洞像咧開的嘴。終于讀懂三毛那句話："看得順眼的，千萬也嫁；看不順眼的，億萬也嫁。"原來父愛和婚姻一樣，過了度都是要人命的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