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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那是1985年的夏天,我剛滿14歲,正是懵懂的年紀(jì)。母親接到大姑家的喜信,說我表哥張志明要結(jié)婚了,請我們?nèi)⒓踊槎Y。母親收到請柬后,臉上既有喜悅又有擔(dān)憂。我不明白她為何憂心,只看見她反復(fù)拿起又放下那張紅彤彤的請柬,眼神恍惚。
那時候我家在河南一個叫青石村的小地方,日子過得緊巴巴的。父親常年在礦上干活,一年到頭難得回家?guī)状巍<依锏膿?dān)子全壓在母親肩上,種地、養(yǎng)豬、照顧我和弟弟,活計多得很。雖然忙碌,但母親從不叫苦叫累,總是笑呵呵地說:"咱農(nóng)村人,苦點累點算什么,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好。"
聽說要去參加表哥的婚禮,我和弟弟都很興奮。表哥比我大八歲,他在縣城一家汽車修理廠當(dāng)學(xué)徒,我們很少見到他。上次見面還是三年前,那時他來我家?guī)兔κ整溩樱烁唏R大,干活麻利,我和弟弟都很崇拜他。
「娘,咱們什么時候去表哥家啊?」我迫不及待地問。
母親嘆了口氣,將請柬放在柜子上。
「后天早上,咱們早點出發(fā),坐班車去縣城。」她輕聲說,眼睛看著遠方。
「咱們要帶什么禮物啊?」我繼續(xù)問道。
「我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一套茶具和兩百塊錢。」母親的聲音有些低沉,「不多,但也是咱家的心意。」
那晚,我聽見母親在房間里翻箱倒柜,不知在找什么。隔著門縫,我看見她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件深藍色的布衣,那是她年輕時做的,只有過年才舍得穿。她將衣服展開,仔細檢查是否有破損,然后用熨斗一點點地熨平每一道皺紋。
02
去縣城的班車很早就發(fā)車了,我們天不亮就起了床。母親穿上那件深藍色的布衣,顯得格外精神。她還特意梳了個整齊的發(fā)髻,抹了點雪花膏,看起來比平時年輕了好幾歲。
「娘,你今天真好看。」我真心實意地夸獎道。
母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眼角的皺紋舒展開來。
「都多大年紀(jì)了,還在乎這些。」她嘴上這么說,卻又忍不住整理了一下衣領(lǐng)。
我們帶著準(zhǔn)備好的禮物,坐上了去縣城的班車。車上擠滿了人,空氣中彌漫著汗水和煙草的氣味。母親讓我和弟弟坐在一起,自己站在一旁。一路上,她看起來心事重重,手指不停地搓著衣角。
「娘,你怎么了?不舒服嗎?」我關(guān)切地問。
母親搖搖頭,勉強笑了笑。
「沒事,就是有點緊張。好多年沒見你大姑了。」
我這才想起,母親和大姑之間似乎有些不愉快。具體是什么事,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兩家來往不多。我偶爾聽村里的老人提起,說是因為當(dāng)年分家的事情鬧得有些不愉快。
班車在顛簸中行駛了兩個多小時,終于到了縣城。母親領(lǐng)著我們穿過繁華的街道,向表哥家走去。縣城比我們村子大多了,街上車水馬龍,各種商店林立,看得我和弟弟目不暇接。
「娘,表哥家有多少人啊?」弟弟問道。
「你表哥、表嫂,還有你大姑、姑父,就這么些人。」母親簡短地回答。
我們沿著一條小巷走進去,來到一棟兩層小樓前。樓前已經(jīng)掛起了大紅燈籠,貼上了喜字,一看就知道是喜事臨門。母親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敲響了門。
03
門很快開了,開門的是一個年輕的女子,約莫二十出頭,穿著一身紅色的旗袍,應(yīng)該就是表嫂了。她上下打量了我們一眼,臉上露出一絲疑惑。
「你們是?」她問道。
母親趕緊笑著說:「我是志明的姨媽,這是我的兒子和女兒,來參加婚禮的。」
表嫂這才恍然大悟,連忙讓我們進去。屋里已經(jīng)坐了不少客人,氣氛熱鬧非凡。我們剛進門,就看見表哥穿著一身新西裝從里屋走出來。他比三年前見到的時候更挺拔了,臉上也有了成熟男人的氣質(zhì)。
表哥看見我們,愣了一下,然后快步走過來。我以為他會先和母親打招呼,畢竟母親是長輩。可讓我意外的是,他直接走到我和弟弟面前。
「這不是亮子和小寶嗎?長這么高了!」他笑著摸了摸我們的頭。
我看了一眼母親,發(fā)現(xiàn)她臉上的笑容有些勉強。表哥接過我們帶來的禮物,卻沒有叫母親一聲"姨媽",甚至沒有正眼看她一眼。屋子里突然安靜了幾分,周圍的客人似乎也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勁。
「志明,這是你姨媽,還不快叫人?」這時,大姑從里屋走出來,看見這一幕,趕緊出聲提醒。
表哥臉色變了變,嘴唇動了動,卻什么也沒說。大姑有些尷尬,走過來拉住母親的手。
「妹子,你來了。這么多年不見,你還是這么精神。」大姑熱情地說。
母親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和大姑寒暄起來。我看得出,她很努力地想要表現(xiàn)得自然些。可是表哥那奇怪的態(tài)度,讓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就在這時,表哥突然轉(zhuǎn)向大家,提高了聲音說了一句讓我至今難忘的話。
「什么姨媽不姨媽的,當(dāng)年她把我爹的東西都分走了,現(xiàn)在想起來當(dāng)姨媽了?」
04
這話一出,屋子里瞬間鴉雀無聲。母親的臉色變得煞白,眼中閃過一絲受傷的神色。大姑趕緊呵斥表哥。
「志明!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怎么說這種話!快去招呼其他客人!」
表哥撇了撇嘴,轉(zhuǎn)身走開了。大姑拉著母親的手,聲音中帶著歉意。
「妹子,志明這孩子就是嘴上沒把門的,你別往心里去。來,跟我到里屋坐。」
母親默默地跟著大姑走進里屋。我和弟弟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過了一會兒,表嫂過來招呼我們。
「表弟表妹,快來吃點東西。」她的態(tài)度倒是熱情。
我們被安排在一張小桌子上吃飯。母親一直坐在角落里,幾乎沒怎么動筷子。我能感覺到她很難過,但她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不想破壞表哥的喜事。
婚禮儀式很快開始了。表哥和表嫂在眾人的祝福聲中行禮、敬茶。母親全程都站在最后面,默默地看著。當(dāng)表哥給長輩敬茶時,他依次敬了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各位叔叔阿姨,卻唯獨跳過了母親。我看見母親的眼睛紅了,但她迅速低下頭,不讓別人看見她的傷心。
婚禮結(jié)束后,我們很快就告辭了。回去的路上,母親一言不發(fā),眼睛里含著淚水。我和弟弟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能默默地陪在她身邊。
「娘,表哥為什么那樣對你?」回到家后,我忍不住問道。
母親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長長地嘆了口氣。
「孩子,有些事情說來話長。等你再大些,娘再告訴你。」
05
接下來的幾天,母親情緒一直不太好。我經(jīng)常看見她坐在院子里發(fā)呆,眼神中帶著說不出的哀傷。我很想知道表哥那天說的話是什么意思,但又不敢多問。直到一個月后的晚上,母親終于向我講述了那段往事。
那天晚上,我和母親在院子里乘涼。天上的星星很亮,照在母親的臉上,讓她看起來特別滄桑。
「你表哥那天說的話,其實是誤會。」母親開口道,聲音中帶著無奈,「當(dāng)年你姥爺去世后,我和你大姑分家。按理說,姐妹兩個應(yīng)該一人一半,可你大姑有三個孩子,我只有你爹一個人,所以我主動少分了一些。可后來不知怎么的,村里有人傳我把最值錢的東西都拿走了,讓你大姑很吃虧。」
「真的是這樣嗎,娘?」我輕聲問道。
母親搖搖頭,眼中含著淚水。
「當(dāng)然不是。我拿的都是些不值錢的家什,值錢的那些全給了你大姑。你表哥當(dāng)時才七歲,他聽大人們說的話,以為我真的欺負了他們家。這么多年過去了,這個誤會一直沒解開。」
我聽了很生氣,不明白為什么表哥不去了解真相,就這樣誤會母親這么多年。
「娘,那我們?nèi)フ冶砀缯f清楚吧。」我提議道。
母親苦笑著搖搖頭。
「有些事情,說不清的。算了,他有他的生活,我們有我們的。以后少往來就是了。」
看著母親傷心的樣子,我心里又難過又氣憤。但我不知道該怎么幫她解開這個多年的誤會。
06
轉(zhuǎn)眼間,三年過去了。我17歲了,正準(zhǔn)備參加高考。這些年,我們一直沒有和大姑家來往。直到那年冬天,一個意外的訪客來到了我家。
那天下著雪,我正在屋里復(fù)習(xí)功課。突然,院子里傳來了腳步聲。我以為是父親提前回來了,趕緊跑出去看。沒想到站在院子里的,竟然是表哥。
他比三年前又成熟了許多,臉上還多了幾分滄桑。他站在雪地里,身上落滿了雪花,看起來已經(jīng)等了很久。
「表哥?你怎么來了?」我驚訝地問道。
表哥搓著凍得通紅的手,有些局促地說:「我...我想見見姨媽。」
我趕緊把他請進屋,給他倒了杯熱水。母親正在灶臺前做飯,聽見動靜回頭一看,吃驚得差點打翻了鍋。
「志明?」她的聲音有些發(fā)顫。
表哥放下水杯,走到母親面前,突然跪了下來。
「姨媽,對不起!」他的聲音哽咽著,「這些年,我一直誤會您,說了那么多過分的話,做了那么多傷害您的事。是我不對,求您原諒我!」
母親驚得說不出話來,趕緊去扶表哥。
「志明,你這是干什么?快起來!」
表哥跪在地上不肯起來,眼淚已經(jīng)流了下來。
「姨媽,前幾天我爸整理舊物,發(fā)現(xiàn)了一封信。是外公去世前寫給我媽的,里面明確說了家產(chǎn)分配的事情。您不僅沒有多拿,反而主動讓給了我們家很多。這些年,是我們一直冤枉您啊!」
07
聽到這里,母親也紅了眼眶。她輕輕扶起表哥,拍了拍他的肩膀。
「孩子,你能來,姨媽已經(jīng)很高興了。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表哥搖搖頭,執(zhí)拗地說:「不行,我必須向您道歉。那天婚禮上我說的那些話,我一直后悔。我當(dāng)時太沖動了,不該那樣對您。」
母親嘆了口氣,眼中滿是往事的痕跡。
「志明,你還記得你小時候嗎?每次你生病,都是姨媽背著你去村醫(yī)那里看病。你最愛吃的紅糖饃饃,也是姨媽專門給你做的。那時候,你最喜歡黏著姨媽,睡覺都要姨媽抱著。」
表哥聽著聽著,眼淚流得更兇了。他點點頭,聲音哽咽。
「記得,我都記得。姨媽,是我不懂事,聽信了那些閑言碎語,辜負了您這么多年的疼愛。」
「你能來,說明你心里還有姨媽。好了,不說這些了,今天你留下來吃飯,姨媽給你做紅糖饃饃。」母親擦了擦眼淚,轉(zhuǎn)身去廚房忙活。
那天,表哥留在我家吃了晚飯。飯桌上,他向母親道歉,說出了當(dāng)年誤會的始末。原來,是村里的一個愛嚼舌根的老婦人在背后造謠,說母親占了大姑家的便宜。表哥小時候聽多了,就記在了心里,漸漸對母親產(chǎn)生了敵意。
「姨媽,我現(xiàn)在才知道,您當(dāng)年為了我們家,放棄了多少東西。」表哥誠懇地說,「我想彌補這些年對您的虧欠。」
母親擺擺手,笑了笑。
「已經(jīng)過去了,姨媽不記得了。你現(xiàn)在生活好,姨媽就高興。」
08
從那天起,表哥經(jīng)常來我家,幫忙干農(nóng)活,修理屋子。有時還會帶著表嫂和他們的小孩一起來。慢慢地,大姑家和我家的關(guān)系也緩和了許多。大姑來我家做客,兩姐妹坐在一起說話,笑聲不斷,仿佛回到了小時候。
表哥對母親的態(tài)度也完全變了。他不再回避叫她"姨媽",反而逢人就說他姨媽如何如何好。每次來,都會帶些水果、肉類之類的東西,雖然不貴重,但他的心意母親都看在眼里,記在心上。
后來,我考上了大學(xué),即將離家求學(xué)。臨行前,表哥專門來送我。他拿出一個信封,里面是他給我準(zhǔn)備的學(xué)費和生活費。
「亮子,這是表哥的一點心意。大學(xué)里好好學(xué)習(xí),有什么困難就告訴表哥。」
我接過信封,心里滿是感動。想起三年前那個婚禮上的場景,再看看現(xiàn)在的表哥,真是天壤之別。
「表哥,謝謝你對我娘這幾年的補償。她很開心,我也很感謝你。」
表哥拍了拍我的肩膀,眼中帶著歉意和關(guān)愛。
「表哥對不起你們。以后我會好好對姨媽的,你放心去上學(xué)。」
母親送我到村口,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我知道,她心里的那個結(jié)終于解開了。
「娘,我走了,你要照顧好自己。」我依依不舍地說。
母親點點頭,眼中帶著淚花。
「放心去吧,有你表哥他們呢。娘等你放假回來。」
09
多年后,當(dāng)我從大學(xué)畢業(yè),成家立業(yè),回想起那段往事,依然感慨萬分。14歲那年,我隨母親參加表哥婚禮,表哥非但不稱呼母親,還當(dāng)眾說出那樣傷人的話。但最終,真相大白,誤會解開,破碎的親情得以修復(fù)。
如今,母親和大姑的關(guān)系比從前還要好。表哥對母親更是百般孝順,常常帶著他的孩子來看望姨奶奶。每次聚會,表哥總會舉杯向母親敬酒,說一句:「姨媽,這些年辛苦您了。」
有時候我在想,親情就像是一條河,即使被石頭阻斷,也總能找到再次流淌的路。那些年的誤會和傷害,終究抵不過血濃于水的羈絆。而那個14歲的夏天,那個令我心痛的婚禮,現(xiàn)在想來,不過是親情長河中的一段曲折,終將匯入寬廣的海洋。
母親常說:「人這一輩子,難免有誤會。重要的不是沒有誤會,而是能不能放下過去,重新上路。」
我想,這大概就是生活的智慧吧。那年我14歲,如今已是不惑之年,回首往事,我終于明白了母親話中的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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