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西坡

今天吵架了嗎？大家好，我是西坡，星巴克資深悟道者，新時代吵架學發起人。

前有嬌妻文學，后有嬌牛馬文學。

“跟著領導出來應酬，滿滿的商務菜里出現一盤我點的煉乳小饅頭……”“領導說放心夾，沒人和你搶～”

“跟著領導出來應酬，滿滿的商務菜系里出現了一盤我點的：芒果綿綿冰……”“領導：哪個虎玩應點的小孩菜！！”

先插一句，上網看**（看啥你就別管了）多了，我發現很多人使用語言的方式和我非常不同。我是想到什么說什么，而他們是看到什么說什么。也就是別人怎么說，自己就怎么說，什么句式火，自己就套什么句式。

比如這兩條嬌牛馬文學，肯定就是互相copy的，下邊這條在“商務菜”后加了個“系”，可能自己覺得比較高級，但其實只加了個語病。不過沒人會在意了，除了我這種患上編輯病終身不準備痊愈的。

我還發現，算法比較喜歡這種語言拿來主義者，可能在親緣關系上他們比較接近。我每每因自己不夠人機，而感到與時代格格不入。

還是建議大家慎重對待自己使用的語言。語言本身就是一種環境，對人有潛移默化的熏染和誘導。有名人說過：“我的嘴里住著我的家。”

我身上有爹味的一點就是，我喜歡提醒別人不要使用自輕自賤的語言。我認為在自嘲和自我作弄之間，還是有分界線的。

語言獨立，精神才能獨立。語言挺拔，精神才能挺拔。

關于嬌妻文學的很多分析，放在嬌牛馬文學這里依然適用。一言以蔽之，自我的去主體化。

“寵”的潛臺詞就是雙方在精神上的不對等。戀人之間偶爾玩一玩這種游戲無所謂，但最好是相互的，不要入戲太深。這種話語體系遷移到其他領域，就比較病態了。

比如有年輕人發賣萌朋友圈：“我真是個自動闖禍機，領導教了我好幾次我還是搞砸了，但是領導都沒有罵我，好溫柔的人啊，還夸我可愛……”

這樣的上級可能真的是耐心寬厚，但我稍微發動了一下中年人的陰暗心理，這樣的上級可能是拿這樣的下屬“別有所用”。

俗話說：人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白駝山壯骨粉，內用外服均有奇效。挨了刀，涂一包，包你想挨第二刀；閃了腰，服一包……

不對不對，我也人機了。我重說。

人在江湖漂，難免會有牛馬感。重要的是，得知道自己出賣的是什么。

有人出賣的是技能，有人出賣的是人格。如果不知道自己出賣的是什么，大概率就是人格了。

我有一個公式。一個人的“應得”減去“所得”，就是他的自由空間。

自由空間可以粗暴理解為脾氣。我自己是這么做的。假設我的天賦、技能加上勤奮程度，“應得”100塊，那么我實際愿意只拿50塊，剩下50塊換成“不配合券”使用。只要你堅持住，時間一長，你就能在小環境里贏得屬于一小片自為空間。

然而，很多人的自由空間是負數，“應得”100，卻拿120、150。過后他們又要找身邊的人當他們的情緒垃圾桶。對于這樣的人，我是無可奈何的。但我是不會給任何人當情緒垃圾桶的。

注意，本文只是提供一種可借鑒的生存策略，并沒有為任何一種環境辯護的意思。

話說，我昨天晚上讀袁宏道，注意到從前忽略的一句話。沒想到古人早就開始用牛馬梗了。

袁宏道當時正在蘇州做吳縣令，公務繁忙，心情很壞。湯顯祖，他的好朋友，在遂昌做縣令。袁宏道寫信給湯顯祖抱怨：

“作吳令，備諸苦趣。不知遂昌仙令趣復何如? 俗語云：’鵠般白，鴉般黑。’由此推之，當不免矣。人生幾日耳! 長林豐草，何所不適，而自苦若是。”

我這里很苦，天下烏鴉一般黑，想必你那里也好不到哪兒去。

袁宏道接著說：

“弟觀古往今來，唯有討便宜人，是第一種人。故漆園首以《逍遙》名篇。鵬唯大，故垂天之翼，人不得而籠致之；若其可籠，必鵝鴨雞犬之類，與夫負重致遠之牛馬耳。”

大鵬塊頭足夠大，水擊三千里，人沒有辦法把它關在籠子里蓄養，這才是自由自在的“第一種人”。

如果人天天在別人鞭子底下干活，看別人眼色行事，那么就是“牛馬”了。

“可籠”與“不可籠”，不能僅以外部標準衡量。

在這封信里，袁宏道顯然是引湯顯祖為“知己牛馬”，但他們都是不心甘情愿的“牛馬”，在不得已“負重致遠”之余，也悄然致力于自己的事業，他們流傳至今的作品就是證據。

人大都是在時代的夾縫中過活，這些大師、大家且不能免。重要的是，不能甘于做“牛馬”，更不能暫時做穩了“牛馬”就忘卻了做人本來的滋味。

做“牛馬”何以不好，袁宏道解釋了：

“何也？為人用也。然則，大人終無用哉？五石之瓢，浮游于江海；參天之樹，逍遙于廣漠之間。大人之用，亦若此而已矣。”

不論身在何處，操持何業，人總得想著，找到自己的那塊“無何有之鄉”，做一個“無用之人”。這很不容易，但可能也沒想象中的那么難。

“外賣詩人”王計兵寫過一首可喜的小詩：

《野魚館》

喝完了魚湯

青瓷碗底文著的兩條魚

就顯現了出來

我往空碗里又倒進了一點礦泉水

才起身付錢離開

這就是會“討便宜”的人。能看見這兩條活魚，就比看不見，更自在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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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具體的人，看見具體的人。友情提示，這是雙向選擇，如果聊不到一塊，也請不要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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