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云木

與其低水平“內卷”，不如大踏步出海。

日前，在“中國—巴西商業研討會”上，巴西總統盧拉和美團創始人王興見證簽署協議，美團宣布將旗下外賣服務Keeta引入巴西，擬在未來五年投入10億美元。

這似乎可以視為近期“外賣大戰”的一個轉折點：

有人在存量市場中血拼“價格戰”，重復低價換市場的粗放競爭老路之時，Keeta為代表的中國外賣已經加快走向全球，在更大空間中找增量。

這也是繼華為、比亞迪、長城、奇瑞等企業之后，又一家登陸拉美市場的中國面孔，而且也是唯一一家科技零售企業。

在關稅戰暫時擱淺之際，龍頭企業拉響新一輪“出海”的號角，釋放了什么信號？

01

這輪關稅戰，發出了三重警示。

關稅戰雖然火速降溫，但世界并非簡單“虛驚一場”。單邊主義、貿易保護主義、逆全球化思潮沉渣泛起，讓全球都看清了一系列真相。

其一，無論國家還是企業，全球多元布局越來越重要，不能過度依賴單一市場。

過去一個多月來，一系列大事接連發生：

時隔12年再次召開中央周邊工作會議，高層出訪越南等東盟三國，中國-拉美和加勒比國家共同體論壇召開……

這些大動作，無不是構建多極化世界體系、重塑全球政經格局的實踐。

關稅戰陰影之下，打破對歐美單一市場依賴，聯合拉美、中東、東盟等更多“全球南方”力量，正成為自上而下的共識。

國家如此，企業更是如此。

其二，關稅戰固然短期緩和，但經貿斗爭將會長期存在，窗口期越來越短，出海更有緊迫性。

過去30多年來，我國歷經基建出海、商品出海、產能出海三大階段。

基建以大型國企為主導，商品以外貿企業為主，產能出海則是制造企業的主場。

如今，“中國制造”已經響徹世界，“中國服務”出海正當其時，科技出海、服務貿易出海、品牌出海，將是大勢所趨。

從中建、中鐵等“中字頭”企業出海，到華為、中興等通信企業出海，再到如今的Deepseek、Tiktok、Keeta等百花齊放的科技出海、服務出海，這些不同出海階段背后，是中國經濟、科技實力的升級。

從宏觀格局來看，我國是世界第一大出口國，出口連續十五年保持全球第一。

但從產業結構來看，服務出口和商品出口差距較大：2024年貨物出口25.45萬億元，服務出口3.18萬億元，兩者相差近8倍。

我國是世界貨物貿易第一大順差國，但也是服務貿易最大逆差國。

當關稅戰沖擊貨物貿易之際，服務貿易有望成為新的對沖力量，成為國際貿易的新引擎。據WTO預測，到2040年，服務貿易占全球貿易比重將超30%，比2022年提高近10個百分點。

有差距，就意味著有新藍海。

在此背景下，從外賣到網約車，從影視娛樂到文化服務，從文旅教育到知識產權，都將迎來新的戰略機遇期。

其三，不要關起門來搞內卷，“在國際競爭中大展身手”才是競爭力的體現。

去年以來，國家層面之所以全力整治內卷式競爭，就在于過度內卷，對內帶來產能過剩和無效競爭，對外加劇貿易摩擦，帶不來真正的競爭力。

部分龍頭企業，不在國際市場謀求一席之地，不去追逐科技的星辰大海，反而重回價格戰的老路，顯然與時代大勢、國家政策精神背道而馳。

今年初召開的民營企業座談會強調，民營企業和企業家要胸懷報國志、一心謀發展、守法善經營、先富促共富，在新時代新征程中大顯身手。

事實上，早在7年前，“民營企業還要拓展國際視野，增強創新能力和核心競爭力，形成更多具有全球競爭力的世界一流企業”，就已成為頂層要求。

可見，從內卷到出海，從國內到全球，從價格戰到科技競爭，將是無法回避的一步。

02

中國外賣出海，為何是沙特和巴西？

制造企業出海，往往以東南亞、南亞、拉美為主陣地；互聯網企業出海，多以中國香港為橋頭堡，向著中東、東盟、拉美等市場不斷拓展。

美團的出海之路就是如此。

Keeta先在香港試水，不到一年就躋身全港第一大外賣平臺；隨后落地沙特，短短半年就已覆蓋所有核心城市；如今轉向市場、人口規模更為龐大的巴西，逐鹿更大的市場。

沙特、巴西，為何成為眾多中國龍頭企業重倉之地？

從地緣層面看，兩國都是一帶一路的重要節點，也是金磚國家成員，同為“全球南方”的重要力量，與中國有著構建命運共同體的深層次關系。

中國與沙特互為第一大貿易伙伴，巴西則是我國在拉美最大貿易伙伴和直接投資國。

雙邊關系橫跨經貿、科技、人文等眾多領域，貿易互補、產業共融，關系長期友好且穩定。

不僅如此，沙特依托海灣地區貫通中東腹地，巴西聯結著廣闊的拉丁美洲，兩國在各自區域內均有強大的輻射效應，以此為切入點和跳板，更易撬動整片區域。

從市場層面看，沙特、巴西都是名副其實的經濟大國，均以服務業為主導，外賣市場處于高速成長階段，空間極其廣闊。

全球共有190多個國家和地區，但GDP總量超過1萬億美元的只有19個，沙特、巴西都在其列；總人口超過1億人的國家只有13個，巴西排在全球第七。

沙特雖然只有3000多萬人，但卻是中東最大單體市場，也是全球最富裕的經濟體之一，消費力強勁，其背后的海灣六國都是如此。

巴西則是拉美地區經濟體量、人口規模最大的國家，也是全球十大經濟體之一，2024年GDP總量達2.16萬億美元，服務業占比接近60%，堪稱最大的海外外賣市場之一。

從競爭層面來看，這一次外賣出海不是簡單的“送外賣”，而是“服務+科技”雙輪出海，對競爭者形成“降維打擊”優勢。

與一般地區不同，作為大型經濟體，巴西外賣市場龍頭云集，競爭更為激烈，沒有硬核實力，恐怕難以勝出，這對于從競爭烈度更大的國內市場“廝殺”出的龍頭企業來說并不是問題。

與國際競爭對手相比，Keeta這一次攜著數字基建、數字技術、人工智能、無人機等核心科技而來。

成熟的商業模式、一流的數字服務再加上前沿科技的助力，巴西外賣市場勢必會出現不一樣的變化。

從香港練兵到沙特選將再到巴西深度參與國際競爭，龍頭企業步步為營、穩扎穩打，在國際市場形成領跑之勢的同時，也為“硬科技+軟服務”雙輪出海探索更多可復制的經驗。

03

龍頭企業出海，為何說是雙贏之舉？

如果說商品出口、產能出海是中國制造的全球化，那么科技出海、服務出海則是中國能力的全球化。

企業出海，幾乎所有地區都持歡迎態度，但對我們龐大的產能、強大的制造能力心存擔憂的有之，就連一些信奉自由貿易的地區也將互惠貿易視為不公平交易。

這顯然是誤解，但現實客觀存在，意味著簡單的“走出去”已經不夠了，“走進去”“走上去”則是當務之急。

對此，清華大學經管學院院長白重恩表示，企業出海，不是要征服世界，而是要融入世界、服務世界。

一方面，與傳統商品貿易相比，數字服務出海有著更強的“融入世界，服務世界”的特性。

另一方面，服務貿易等“軟服務”出海，其包含的文化屬性、生活方式、消費場景等等，也將帶來更多元的影響力輸出。

不難想象，今后在沙特、巴西等全球市場，除了智能手機、新能源汽車外，還將出現外賣小哥甚至是無人機送餐等“新名片”，“30分鐘萬物達”的即時零售也將覆蓋居民日常生活。

從這些角度，就不難理解中國外賣出海的深遠意義。

它不是為了跑馬圈地而來，也不是簡單將國內就有的外賣模式移植到海外，而是帶著即時零售的數字基建而來，在為消費者提供多元選擇的同時，擴大本土就業、商業和產業。

這就是本地零售的巨大價值所在。

簡而言之，本地零售“供給、履約、需求”三要素均立足于本地，構建從本地零售到本地消費的經濟閉環，有望帶動本地品牌和本地生產的崛起，創造更多本土的就業機會。

這一模式在我國三四線城市得到廣泛實踐，在外賣出海的新征程中，同樣暢通無阻。

不僅如此，作為科技企業，美團不只有外賣，更布局了人工智能、無人機等前沿科技，被譽為AI江湖的“隱形大佬”、低空經濟的領跑者。

因此，這一次布局巴西，美團不只是外賣出海，更是科技出海，想象空間巨大。

早在去年12月，美團無人機就在迪拜拉開國際化運營的序幕。

迪拜民航局向美團無人機頒發了BVLOS無人機配送商業運營資質證書，這也是該地區頒發的首張證書，即時零售、醫療配送服務展現出巨大的商業潛力。

這正是沙特高層、迪拜王儲愿意為外賣出?！罢九_”的原因所在，也是巴西總統親自見證簽約儀式的重要背景。

新的問題在于，數字服務出海，中國企業能得到什么？

大國崛起必然伴隨大型跨國企業的誕生，出海本身就是擁抱全球大市場的大勢所趨，也是應對關稅戰等巨大不確定性的必然選擇。

出海，意味著對國內“反內卷”政策的積極響應，從存量市場走向增量市場，從國內市場走向全球市場，錘煉自身的科技創新水平。

投身于更多元、更高維度的全球大市場，參與更高水平的全球化產業分工和國際競爭，不僅有助于提升全球品牌影響力、國際競爭力，更能重塑自身在全球價值鏈的地位。

北京大學教授姚洋說，美國、日本曾經在海外重造了一個“美國”、“日本”，鞏固其全球影響力；未來10-20年，中國企業將在海外再造一個“中國”。

我們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