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國燦
一、水脈山魂:諸暨的地理人文底色
諸暨,古越故地,會稽山脈與浦陽江在此交織,山如脊梁,水似血脈。此地自古有“七山一水二分田”之說,地理的峻峭與豐沛孕育了剛柔并濟的文化性格。越王勾踐臥薪嘗膽的堅韌,西施浣紗的柔美傳說,皆暗合陽明學中“事上磨練”與“心外無物”的辯證——山是心的棱角,水是性的透徹。
若細察諸暨的村落名諱,如“楓橋”“牌頭”,多帶金石之氣,而江畔的漁歌欸乃又添幾分禪意。這種剛烈與隱逸的并存,恰似王陽明在龍場悟道時的困頓與頓悟:諸暨的山川,或許早已為心學的落地埋下伏筆的歷史文化元素。
資料圖
二、諸暨與王陽明的關聯
1.弟子與再傳弟子的傳播
王陽明生前已有諸暨籍弟子追隨,如駱驥、翁溥等。其弟子錢德洪多次到諸暨講學,并擔任紫山書院主教,通過書院教育培養了一批陽明心學的忠實信徒。
地方文化互動
諸暨作為紹興地區的一部分,與王陽明長期活動的紹興(如伯府第、稽山書院)地理相近。王陽明在紹興的講學活動可能間接影響了諸暨的文化氛圍。
2.王陽明思想在諸暨的傳承
書院與講學
錢德洪在諸暨紫山書院的講學,將陽明心學系統化地傳播至當地,形成“點式傳播”模式,成為諸暨地方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
再傳弟子的貢獻
諸暨的再傳弟子如酈琥、駱問禮等,進一步深化了陽明心學的本土化實踐,甚至出現“信仰與批判并存”的文化現象,豐富了地方思想生態。
歷史遺跡與紀念
諸暨現存的陽明文化相關遺跡較少,但近年來通過社科講座、學術研究等活動(如2024年諸暨市社科聯主辦的“陽明心學與諸暨”講座),持續挖掘和傳承陽明思想。
資料圖
王陽明與諸暨人物的交集
與年伯駱瓏的深厚情誼
王陽明曾為諸暨籍官員駱瓏(成化辛丑進士)作《送駱蘊良潮州太守序》,高度評價其政績,并預言其治潮州能“富庶無窮”。駱瓏(諸暨楓橋人)是王陽明父親王華的同年進士,兩人家族交好。王陽明曾為駱瓏赴任潮州知府作《送駱蘊良潮州太守序》,贊其政績并寄予厚望。駱瓏去世后,王陽明深感痛惜,體現了諸暨士紳與陽明家族的緊密聯系。
門生駱驥的成就
駱驥是王陽明的門生,以文章才學著稱,被比作董仲舒,其學術活動進一步推動了陽明心學在諸暨的傳播。
楓橋大廟中的“陽明講堂”,曾是鄉民辯理之地。老農談“知行合一”,不引經據典,而道“插秧時手知深淺”;樵夫論“萬物一體”,笑指山間草木“同享雨露”。這種樸素的詮釋,正是陽明學“愚夫愚婦皆可成圣”的鮮活注腳。
三、心學的制度性傳承
歷史上,諸暨多聚族而居,宗祠文化深厚。陳、王、樓諸姓族譜中,常見“以良知治家”的訓誡。如《楓橋王氏家規》載:“日用常行處,即是圣賢功夫”,將心學從書齋引向灶臺。而“毓秀書院”“紫陽精舍”等學塾,更以《傳習錄》為蒙學教材,童子誦“心外無理”之聲,與溪聲松濤相和。
值得關注意的是,諸暨的“鄉約”制度(如《義門鄭氏規范》)與陽明《南贛鄉約》高度契合。二者皆強調“自治”與“德感”,將抽象的心性之學,轉化為調解田界糾紛、賑濟孤寡的實踐。這種“以俗養雅”的智慧,使心學在民間生生不息。
四、兵燹與重建:亂世中的心學韌性
明清易代之際,諸暨遭兵禍尤烈。清軍破城時,學者陳洪綬(老蓮)棄筆從戎,后歸隱畫《歸去來圖》,題“此心光明,亦復何言”——儼然陽明臨終語的翻版。而鄉民避禍山中,仍攜《陽明文集》以護“心火”,在巖洞中以“致良知”互勉。
王陽明心學在此時期被諸暨軍民創造性轉化為實戰策略,形成獨特的“心學軍事化”實踐。其應用可概括為以下幾個維度:
(一)諸暨人以“心戰”破“倭寇之詐”
在歷史的長河中,明朝時期的倭寇侵擾給東南沿海地區帶來了沉重的災難。諸暨人以智慧和謀略,運用“心戰”之法,成功破解了“倭寇之詐”,書寫了一段可歌可泣的傳奇。
明朝時期,倭寇在東南沿海肆虐,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他們行蹤詭秘,戰術狡詐,給明朝軍隊的抗擊帶來了極大的困難。而諸暨作為沿海地區的重要城市,也深受其害。然而,諸暨人并沒有被倭寇的囂張氣焰所嚇倒,他們積極思考應對之策,最終發現了“心戰”這一克敵制勝的法寶。
倭寇戰術以詭詐多變著稱,而諸暨人提出“破賊先破心”的策略:
心理威懾:在楓橋、牌頭等關隘樹“良知旗”,上書“爾心本明,何從賊寇?”以攻心瓦解倭寇士氣。
所謂“心戰”,就是從心理上瓦解敵人的斗志,使其喪失戰斗的信心和勇氣。諸暨人深知倭寇雖然兇狠殘暴,但他們遠離家鄉,在異國他鄉作戰,內心必然充滿了恐懼和不安。于是,諸暨人采取了一系列心理戰術,使得倭寇人心惶惶,士氣低落,對倭寇進行了有效的打擊。
諸暨人還采取了分化瓦解的策略,對倭寇內部進行了滲透和策反。他們通過各種渠道,與一些倭寇頭目進行接觸,向他們宣傳明朝的政策和文化,勸他們棄暗投明。一些倭寇頭目在諸暨人的勸說下,逐漸動搖了自己的信念,開始與明朝軍隊合作。
諸暨人還利用祭祀和儀式的方式,向倭寇展示了自己的文化和信仰。他們在戰場上舉行盛大的祭祀儀式,祈求神靈的保佑和庇護。這些儀式讓倭寇感受到了諸暨人的堅定信念和強大精神力量,從而對他們產生了敬畏之心。
在諸暨人的“心戰”策略下,倭寇的斗志被徹底瓦解。他們開始互相猜疑,內部矛盾激化,戰斗力大大下降。而明朝軍隊則趁機發動攻擊,一舉擊敗了倭寇,取得了抗倭戰爭的勝利。
諸暨人以“心戰”破“倭寇之詐”的故事,告訴我們在面對強大的敵人時,不僅要有勇氣和力量,更要有智慧和謀略。只有從心理上瓦解敵人的斗志,才能真正取得戰爭的勝利。同時,這也體現了諸暨人團結一心、堅韌不拔的精神品質,他們用自己的智慧和勇氣,為保衛家鄉、保衛國家做出了重要貢獻。
情報滲透:利用鄉約組織構建“心學情報網”,以“致良知”感化沿海漁民、商販成為眼線,精準預判倭寇動向。
案例:1555年,倭寇偷襲諸暨應店街,因當地樵夫以“知行合一”主動報信,明軍得以設伏全殲敵軍。
近代抗戰時,諸暨人蔣鼎文率兵御敵,軍中傳抄“破山中賊易,破心中賊難”為誓詞。心學在此不再是玄談,而是絕境中的精神鎧甲。這種“以心抗暴”的傳統,印證了諸暨文化中“硬氣”與“明心”的共生。
(二)“鄉兵自治”:心學化的民兵體系
諸暨宗族依《南贛鄉約》模式,組建“良知鄉兵”:
組織原則:以“萬物一體”為紐帶,打破姓氏界限,按“保甲—族老—心學塾師”三級聯動,實現快速動員。
訓練方法:將“事上磨練”轉化為實戰操演,如夜間格斗時高誦“心外無賊”,強化心理素質。
記載:《萬歷諸暨縣志》稱“鄉民持鋤為兵,然隊列嚴整,蓋平日以‘克己’訓之”。
(三)“知行合一”的戰術創新
“以靜制動”的防守哲學:
諸暨城墻改建時,采納“心即理”思想,放棄傳統高墻深壕,轉設“疑城”(如空屋堆柴草),誘敵入甕后火攻,契合陽明“心之發動處即是行”。
“格物致知”的武器改良:
鐵匠以“良知即天理”為準則,改良狼筅(長矛),加裝倒鉤專克倭刀,被譽為“良心筅”。
(四)心學遺產對后世的影響
“楓橋經驗”的軍事雛形:當代“矛盾不上交”理念,可追溯至抗倭時“以理服人”的調解傳統。
商幫精神底色:諸暨商人在明清海禁后轉型走私(后合法化為“珍珠貿易”),仍以“戰時的良知信用”維系貿易網絡。
總而言之,心學的暴力辯證法。諸暨的抗倭史,實為一場“致良知”的極端壓力測試——當刀鋒逼近咽喉時,“心即理”不再僅是書齋玄談,而成為保家衛國的生存智慧。這種“以心學馭暴力”的實踐,或許正是中國傳統文化中“文武之道”的絕佳注腳。
五、啟示:心學與諸暨精神的重構
今日諸暨,以“楓橋經驗”聞名于世。基層治理中“小事不出村”的原則,依稀可見“知行合一”的影子。而“珍珠之鄉”的商人談契約精神,亦常以“良知即天理”為信條。
更深刻的是,諸暨的“耕讀傳家”已演變為“工讀并重”。年輕的程序員在車間調試智能機床時,會調侃“格物致知”即“debug需誠意正心”。這種將古典心學與現代性嫁接的嘗試,或許正是陽明學“歷久彌新”的文化密碼。
結語
綜上所述,諸暨與陽明學的關系,絕非簡單的“影響”與“被影響”,而是一場跨越五百年的雙向奔赴。地理的險峻賦予心學實踐的土壤,心學的哲思又重塑了這片土地的精神地貌。當游客在五泄瀑布前駐足,或于斯宅古民居中觸摸明代磚雕時,或許會恍然:那飛濺的水珠與斑駁的紋樣,皆是未說完的心學偈語,皆是傳承中國文明文化之宏揚。
(作者:王國燦系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法學會會員、資深媒體人)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